【天使之戀 - III】《公主道上與天使訂立永恆婚約》: 公主道

十八年後 灣仔告士打道118號 灣仔會堂
 
一位身穿淡紅色長裙，肩上戴著一個黑色名牌的日本女孩在灣仔市中心的一座教堂大堂裡等著人，焦急的她坐立不安，在大堂中走來走去。
 
她名叫Caterina。
 
她剛剛好完成了十八個月的全職義工服務，與家人分別了一年半的她終於可以與父親重逢。
 
她走到前枱，對管理員央求道：「Secu叔叔啊，可唔可以借個電話比我打下?」




 
管理員答道：「唔好意思喎，呢個電話唔可以外借，你知架。」
 
她說道：「你日日都見到我，知道我係邊個架啦......」
 
「規矩就係規矩，你知架。」：管理員答道
 
日本女孩聽後掂起腳尖，看著管理員桌上的一個個電腦螢幕，嗔道：「咁你可唔可以睇下停車場有冇架白色，車牌係『Catherine』既車泊左入黎啊?」
 
「冇喎。我知你係何正銓個女啦，一樣咁古靈精怪，」管理員指著門外的巴士站說：「其實你Daddy可能唔知今日你做完傳教士呢。」




 
Caterina聽後扁著嘴，心亂如麻地走開。她走到沙發前跪了下來，閉上眼睛，開始祈禱......
 
何正銓來到了大堂，她笑著走到這女孩身旁，靜靜地等待她張開眼晴。
 
看到她祈禱完後，何正銓笑道：「你咁百厭，你Daddy梗係唔黎接你啦。」
 
女孩聽到何正銓的聲音後，萬分驚喜地轉過身來，看到何正銓正站在她面前，她呆呆地看著他，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境象，一時間說不出話。
 
不過下一秒，女孩便醒了過來，她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何正銓。




 
「Dad...dy...」：女孩忍不住抽泣了起來。她在擔任全職義工的一年半期間，一次也沒有見過父親。
 
「鳴......」：女孩緊緊地抱住何正銓，痛哭起來。
 
Caterina出生在日本，自小被人拋棄，成了孤兒。十數年前，何正銓旅經日本時，有緣認識到這女孩，同情她可憐的身世，領養了她，把她帶來香港。
 
傅芷瑤生前受病魔折磨，體虛的她無力為何正銓生育下一代。她離世後，便落下何正銓孤身一人。
 
何正銓為養女在香港註冊身份時取名「Caterina」，與亡妻名字稍有不同，卻十分相近，以紀念亡妻。
 
自此，原本空虛孤獨的何正銓有了人生寄托，慘遭生父母拋棄的Caterina重獲父愛的溫暖。兩父女相依為命，父女情深。
 
「傻妹，食左飯未啊?肚唔肚餓啊?」：何正銓問道
 




「未......」：Caterina哽咽地搖了搖頭。
 
何正銓帶她離開教會，走在灣仔的大街上，Caterina沿途不斷訴著自己這一年半內在香港各區所經歷過的事。
 
「我果陣同個英國人做同伴架，不過唔夠幾個禮拜我就被調左去蝴蝶支會。但係我地住係起洪水橋架!去到之後我就即刻計下條數，日日要搭三四程輕鐵，買月通好似抵啲......」 
 
「跟住就比人調去東涌啦，星期日要起青衣返教會!好少人願意去咁遠返教會......」
 
來到一間炒粉麵飯的外賣店前時，Caterina停了下來，拉了拉何正銓的手臂，指著這間店說：「呢間炒啲野好好鑊氣架，雖然我唔可以食咁多澱粉，不過啲外國傳教士都叫呢間野做『Mad Woman’s Food Limited』，因為個事頭婆真係好惡，日日都起到發火。」
 
Caterina幽幽道：「我最後起銅鑼灣呢三個月，次次黎呢到買野食都想同事頭婆傾下計，分享下福音，但真係一句計都冇機會傾到。」
 
何正銓笑說：「咁你而家想唔想起呢到買野食?」
 
Caterina點了點頭。何正銓便帶她走進店內，問：「想食咩?」




 
「冇所謂啊，我都係咁樣跟你食喳嘛。」：Caterina答道。
 
就在兩父女看著餐牌時，餐廳的一位外賣員剛好回到店內，老板娘立即對他罵道：「送果幾單外賣去銅鑼灣都送成粒幾鐘，點送架你? 下次包埋架直升機比你洗好冇？」
 
何正銓聽後笑著，便牽著Caterina走到來點餐的服務枱前，對那兇神惡剎的老板娘說：「事頭婆，乾牛河horlick唔該!」
 
「乾牛河!」：老板娘轉身對廚房大喝一聲。
 
何正銓看著老板娘身後的廚房，讚道說：「好夠鑊氣喎！」
 
老板娘疑惑地看了看何正銓，再把目光停在Caterina身上，然後眼神不屑地看著何正銓，說道：「該燴囉！你隻老牛食咁嫩既草都得既？」
 
此話一出，四周的顧客都立即轉頭過來看著這兩父女。
 




老板娘續道：「後生女，愛惜下自己啦，女仔人家！平時你唔係日日同個鬼妹一齊架咩？佢冇眼睇你咁同人忘年戀，唔理你啊？」
 
何正銓只是說了一句「好夠鑊氣」就招來了一連串的誤解，甚至侮辱。就連冰雪聰明的Caterina都一時目瞪口呆，不知如果應對。何正銓卻氣定神閒，從容不迫。
 
何正銓笑嘆道：「事頭婆你誤會啦，我個女黎架。」
 
Caterina也跟著說：「係啊，我今日啱啱好做完年半傳教士，所以同以前果個美國同伴分開。Daddy今日黎接我。」
 
老板娘聽後疑惑地打量著兩人，對何正銓說道：「女?個女生得一啲都唔似你既?成個日本妹咁!」
 
老板娘一句戳中了Caterina內心最深處的傷痕，Caterina無話可說，黯然地垂下了頭。回想起自己日本人的身世，回想起自己只是在十數年前的冬天，被現在身旁這位男人領養的孤兒。自己和他沒有血緣.......
 
「豈!生得唔似我咪好囉!」：何正銓那雄亮的聲線中斷了Caterina悲傷的回憶。
 
何正銓輕輕地把手放在Caterina的頭上，溫柔地安撫著她，同時對老板娘笑說：「似我咁樣衰有咩好啊?拿，佢而家生得咁靚女，幾好?!」




 
乾炒牛河做好了，何正銓付過錢接過飯盒後便把呆滯的Caterina牽走，來到大街對面的港灣道花園坐下。他打開飯盒，拿出筷子，耐心地把牛肉一塊一塊地從河粉中夾出來，放在Caterina面前，把糖分高的碳水化合物留在自己那邊。
 
然而Caterina靜靜地凝視著何正銓，看著他把牛肉一片一片地夾出來，她眼角流出了一滴淚珠。
 
「Dad...」：她哽咽而低聲地叫了何正銓一下。
 
專心夾著牛肉的何正銓抬起頭來，笑問道：「做咩啊?」
 
Caterina搖搖頭，啜泣了一下，說道：「冇事。」
 
「食啦傻妹。」：何正銓把筷子遞給Caterina。
 
學習福音的人、教友和跟Caterina一起共事的傳教士都只能看到Caterina堅強獨立得來又聰明絕頂的一面。然而父親對她的愛使她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吃過飯後，何正銓駕車載Caterina回家。這輛車牌號碼為「Catherine」的轎車走上天橋，駛前了擁擠不堪的紅磡海底隧道。
 
隧道中的車流緩慢得使人煩躁，何正銓卻好像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在隧道裡，前方的那微小的光點逐漸擴大，車走出了海底隧道，重見天日。
 
何正銓駕著車經過繳費站後，駛進了「往何文田」的車道。然而，看著上方那寫著「何文田」的公路指示牌，他的眼睛卻紅了。
 
然後，無可避免地，車子駛進了前方的公主道。兩旁是草木扶疏的景象，越過一個高坡後，右方是一個加油站，下方是一群綠色的邨屋。
 
兩旁的路牌都寫著「公主道」三個大字。短短的幾級樓梯，入口的兩旁種滿了青綠而可愛的灌木，最高那級樓梯旁竪著一個銀色的牌，牌上是紅色的公共屋邨圖案，以及「愛民邨」三個大字。
 
何正銓呆呆地看著「愛民邨」三個大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多年來的悲痛和思念，落下了男兒淚。
 
Caterina與父親感情極深，眼見何正銓傷心，她亦傷心。愛父心切的她雙眉緊鎖，懇切地看著何正銓，問道：「黎到呢到，又喊啊Daddy?」
 
何正銓哽咽道：「冇事，我係開心架，喜極而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