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颱風被人為地扼殺了。

畢竟是平日嘛,大家都要上班上學,要怪就怪那颱風不會選時間,如果是深夜或者公眾假期,說不定就能平安登陸了。

火車站的眾人都習以為常,沒有向老人的方向多看半眼。

只有小芳,趴在玻璃窗上,嘴巴張得大開,雙眼放著光芒地凝望著老人。

「你好鍾意佢咩?」阿灰冷冷地問。





「係呀!李掌門係我偶像排行榜入面排第二位,估唔到第一日就見到佢!」

「哼…」

小芳感到奇怪,所以回過頭來,用帶著疑問的眼神望向她的表哥。

阿灰不太懂得應對現實的小孩,所以別過頭,冷淡地說:「喺你姨媽面前,唔好提話你鍾意佢。」

「點解啊?」





「總之唔好提。」阿灰說畢,就自顧自地起行了:「走啦。」

「喔…」

小芳見表哥的態度冷漠,也不敢再說什麼,乖乖地跟著走。

來到東西鐵入閘機前,阿灰遞了張八達通給小芳後,小芳就俐落地拍卡入閘,讓故意翹起雙手,一副等看好戲樣子的阿灰大失所望,沒想到連這剛到港的小孩都比高官特首更有悟性。

二人來到月台,正好有輛列車快將開出,於是二人就加緊腳步,順利達陣。





雖然是平日的非繁忙時間,但乘客還是頗多,座位都被佔了,所以只能靠邊站。

小芳是個武痴,所以不會放過任何練功機會,於是便在搖晃的西鐵裡扎起了馬步,雙腳掌拉開到如肩一般距離,並向內呈八字站起,然後雙膝亦向內微微屈曲。

扎好了馬的小芳不再隨列車而左搖右晃,但她卻馬上發現,其他站著的乘客都不必扎馬,也能穩如泰山,當中更有人是分心玩弄著電話,甚或是翹著腳而站,讓小芳有點自慚形愧,卻也更佩服這個地方。

小芳好奇地四處張望,卻不是為沿途的風景,是車廂裡的眾人。

小小一個車廂,卻充斥著各種奇人異士,有的在利用車上的扶手做引體上升,鍛鍊身手;有的則似是古墓弟子,卻比那傳說中的龍女俠更勝一籌,背靠著垂直的鐵柱呼呼大睡;還有對情侶擁在一起,激情纏綿,想必是在修練玉女心經;還有一個更是赤裸全身,橫越了車卡,不過小芳見沒有人有反應,連表哥也在繼續埋首電話,就認定又是什麼平常武功的修練方法吧?讓只是因為看到異性祼體,就面紅耳赤的她,感到自己修為不足而非常不甘心。

香港這地方,果然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呢!小芳如此想著。

小芳繼續觀察,這次則發現兩個印有黃色笑哈哈的座位,一直沒有人坐。

「咁耐都冇人坐,唔通有機關?」小芳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近觀察。





在快到那兩個神秘座位前時,卻突然被一隻蒼老卻有力的手掌按住了肩膊,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瞬速,讓小芳完全招架不住。

如果拍來的不是手,而是刀的話,那就必死無疑了!小芳,如此想著。

她謹慎地回頭望,發現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那老人緩緩地道:「細路,你未夠資格坐。」

果然,這兩張座是有著驚天秘密,但那老人卻從容地坐下,這不是世外高人還能是什麼人!?小芳…如此想著。

小芳興奮地向老人敬禮,然後就走回阿灰身邊。

「表哥表哥!我見到個超級高手呀!」

「係咩?」阿灰卻還是冷淡地玩弄著電話,沒有望向小芳,小芳只好繼續自己找樂趣。





突然,列車急煞,部份武功底子不好的乘客,踉蹌地跳了幾步,而小芳和阿灰還是站得穩穩當當。

「屌你咩?撞到我呀!」

一聲喝罵從身後傳出,小芳馬上回頭望去。

只見兩名男子撞在一團,其中開口喝罵的那人粗暴地推跌了另一人,然後,再從懷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呀——!!」

車廂亂作一團。

小芳四處張望,想看看有沒有人會對那倒地男子伸出緩手,卻見眾都在逃亡,連那世外高人也消聲匿跡,而那表哥卻還在低著頭。

「既然冇人出手,咁就我去!」小芳為了壯膽,大大力地拍了拍面頰,然後準備箭步上前,為那倒地男子解圍。





但仍然低著頭的阿灰卻緊緊抓住了小芳的手。

「唔好多管閒事。」

「但嗰個人有危險喎?」

「都唔關你事!」

「就喺眼前,點會唔關我事!?」

小芳身上突然湧出一股蠻力,掙脫了阿灰,然後順勢衝向拿著匕首的男子,跳起,然後——

狠狠一拳!





那男子被打得牙都掉了兩顆,小芳得意地用鼻孔重重噴氣,然後準備好好教訓這惡徙之時,卻被一隻冷得讓人心寒的手托到肩上,然後拔腿就跑。

「表哥,你做咩呀?」

「著草囉!」

「點解要走呀?」

「因為你打人囉!」

「我只係路見不平咋嘛!」

「總之打人就係唔啱!」

「你咁怕事做咩喎!」

列車剛好到站,於是阿灰乘機下車,然後跑到月台上較隱閉的位置,把小芳放了下來。

「我係怕事,有咩問題?」阿灰喘著氣。

「我都冇做錯,有咩好驚喎…」

「有冇做錯,唔係你話,係由法官決定。」

「……」

「而且,我守緊行為,唔可以出事…」

「吓?點解嘅,表哥你犯咗咩法?」

阿灰垂著頭,然後緩緩說道:「自以為嘅…行俠仗義。」

小芳呆住了。

「唔怕講埋畀你聽,費時你對呢撻鬼地方有啲咩誤會。雖然香港的確係人人都識功夫,但功夫唔係用嚟行俠仗義,更加唔會用嚟打交切磋,總之呢度係唔容許暴力,無論咩理由都好。」

小芳感到晴天霹靂,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武術之都,卻不容許行俠,那難道小說上、電視上的,都是騙人的嗎?

「咁…你哋學武功係為咗咩?」

阿灰無奈地答道:「…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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