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煮三杯雞。」紀安生一手抓著滿手的薄薄的紅色膠袋,一手拿著銀色的手機悶聲的回道。

那個男人真麻煩。
他說他的味蕾特別的精緻,所以得吃點同樣精緻的菜式才行。
這幾天,他一直也換著菜式來折磨她。

「甚麼!」聽到電話那頭的話,她激動得叫了出來,手裏拿著的膠袋也快要飛出來了。
「好吧,我煮得難吃你不能怪我。」她咬著牙深吸了口氣,每一隻字也像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那個可惡的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威脅她要是不做三杯雞可以,但要她去打掃2樓那間房間。
他明知她最怕就是那間房間了!

「那有人會自己做雞蛋仔的!」他是想氣死她嗎?

甚麼叫順道做雞蛋仔?
他是以為兩個都有雞字就是一樣的嗎?

怎麼不去買要自己做?
他肯定是存心要戲弄她!



「晨曦喜歡吃?」她的聲音有點疑惑。
「那好吧。」但還是認命的答允。

那個可惡的男人說得對。
她,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孩。

不過,既然是那個男孩喜歡吃,她就試試吧。

其實,除了他第一次的出場方式有點嚇人外,那男孩還是挺好相處的。



起碼比他哥哥容易相處得多。
紀安生想到那個討厭的男人,咬牙的力度也不自覺地加重了起來。

那男孩很多時候坐著坐著就一整天了。
那些醫生要她跟他多說話一點,說他對她有反應,說甚麼她也許是能讓他說話的關鍵。

她也覺得這事情有點奇怪。
她和他非親非故的,他怎麼會對她的話有反應。

昨晚她隨手在書架上拿起本故事書打算和他聊聊。
要知道她也根本也不知道要和他聊甚麼話題,那不如就像對小孩子那樣和他說故事。

最離奇的是,在她唸著那個水精靈Undine的故事時,他竟然再次開口說話了。
雖然聽得不太清楚,但他好像是叫著毛毛?還是霧霧?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林慕慕。

晨曦應該是很愛她吧。
否則,他現在都變成這樣子了,卻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很愛她。
又為甚麼會被人捉奸在床?

是啊。
很愛他。
又為甚麼會被人捉奸在床?

她低頭扯開了一抺淺淺的苦笑,把手機隨意的塞進牛仔褲的褲袋裏。

「安生。」不僅白天不能說人,白天還不能想人。



男人看著眼前那張白裏透紅的小臉,那張自己夢繫魂繞的小臉,濃眉深鎖。

她氣息看起來很不錯。
剛才談電話時表情多變,還眉飛色舞的。
是因為彭少希嗎?

從在花園裏看到那個多情的男人撘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有種將會失去她的預感。

那個男人,是有魔力的。
這些年來,多少女人使盡渾身解數也不惜代價想要留住他。

他知道,她肯定會受不住引誘的。
她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


她,還是個背叛過他的女人。

「離開了我,這麼快又轉身勾搭上別人。」季稀濃眉一挑,譏諷的話語冷冷的落了下來。

他其實是有心來向她求和的。
但看著她剛才和那個男人在電話傳情,他怎麼能忍得住!

結果,一開口又不自覺地換成了惡毒的話語。

這些年來,她在自己身邊都是病懨懨的,沒精打彩的。
果然,愛情真的是有魔力的。

她找到了她的愛情。
那他呢?



他的心,都被她全毀了!
她憑甚麼可以扔下他!
她憑甚麼還可以若無其事的愛上另一個男人!

「回來吧。我還是會要你的。」看到她沒有回應,季稀緩聲道。

她再髒也好,他還是該死的放不下。

更何況,這次也是他過份了。
他就算再恨她。
也不至於卑劣得撘上了她的親妹妹。

他們之間就算扯平了吧。
這樣互相折磨下去又有甚麼意思?

她離開了自己的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事。

想起了那個有點傻氣得來又很可愛的安生。
想起了那個在他最落魄時還不離不棄的安生。
想起了那個承歡在他人身下的安生。
想起了那個對他說對不起的安生。

還有,那個說過永遠愛他的安生。

他想,如果她願意認錯的話,他是可以嘗試原諒她的。

她和彭少希的事,她往日的背叛,他都可以不計較。
總有一天,他可以像當年那樣心無縫隙的愛著她。

其實比起她的背叛,他最怕的是,他的安生會不要他。

纖指扣著的紅色膠袋如同路旁枝頭上秙黃的落葉般無力墜落。
幾個圓滾滾的紅蘋果還未來得及滾遠便被被飛馳而過的車輛碾過,蠟白的果肉瞬間被碾成泥狀。

紀安生看著瀝青路上髒兮兮的果泥,目光怔怔的。

她忘記了。
還未到秋天,蘋果都是不當造的。
她就算再喜歡吃蘋果,也不能這樣盲目的浪費。

在錯誤的季節遇上,注定是場錯誤的邂逅。

「季稀~」她蹲下身把躺在地上的紅色膠袋撿起。
「這次,是我不要你了。」唯獨剩下那半袋不合時令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