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小黑隧】

「不好了,不好了…怎麼我又幹了這天大的蠢事啊!」尚希獨自握著「白靈劍」顫抖著,怔怔的望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大清貝勒,不停顫巍巍的喃喃自語,冷汗涔涔直下。

仇思思過了一頓,剛才掉失的神魂終於重回玉軀裡,看到那被稱作岳託的男子沒有再舉劍持人,反是倒地不動,看到也是呆了又好一會兒。又舉頭看看剛才衝陣殺敵如游魚入海般不廢吹灰之力的尚希,心中泛起了一絲絲歉意和仰慕,剛才自己一時衝動,險些壞了大局,更差點送命予清兵劍下,若不是尚希在這裡武藝最是出眾,挺身救人,相信倒下的便是自己或是對面的剛陽少女。此刻仇思思默默地移步向尚希肩膀,輕撫他的手臂,溫柔軟弱的道:「尚…尚哥哥,我…你怎麼了?現在該怎辦?」

仇思思本想向尚希道謝,但礙於還有一位老伯和短髮女子在旁,感到不太好意思,便把謝言吞了回去。但尚希聽到後,仍是僵直的佇在地上,怔怔的望著那血泊中的岳託貝勒,不用說也知道他現正心陷愁海,神魂俱頹,是說不出話來了。

仇思思此時也看了一看那個短髮少女,她也剛剛站了起來,踉蹌的跌了一跌才站得穩,轉身也扶起了那個白鬍老人。仇思思又看著尚希,仍是自說自話的說:「怎辦怎辦,要先埋了屍體,還是立馬離城呢?尚哥哥,你說呢?」「嗯…呀!不如我們…」話音未落,便看到老伯緩緩的走上前,彎著腰俯身伸手探那血流成泊的岳託的脖上,檢查了頸側血脈的傷口,隨即歎了一口氣,搖了一下頭道:「回天乏術,是救不來了。」





那老伯又緩緩站了起來,道:「感謝兩位恩人拔刀相助,未知少俠和姑娘高姓大名?」

尚希終也稍稍回過神來,抬頭望了老伯一眼,收起了劍,拱手恭維道:「晚…晚輩姓尚,小名希。」仇思思也搶著答:「叫我思思便行。」老伯點了點頭,道:「少俠武藝不凡,劍法俊妙,是否出師自武當門下?」

尚希凜然一怔,立時緝手彎腰道:「前輩英明!原來前輩也是武林中人。不才乃是出身武當門下,劍法之拙,還望見笑!」
那老伯皺眉仰天而笑,搖搖頭道:「不是不是,怎看我也不是武人吧,哈哈哈。只是我一生周游列國,閱歷頗廣,中原武林上有不少英雄豪傑也曾受益於我的岐黃醫術,以致對武學稍有見解。」
尚希道:「原來如此!請恕晚輩愚昧,前輩是否人稱『神醫』的仲禮公?」

那老伯身旁挽著手的短髮女子,此時哼笑一聲,高冷的說:「若不是的話哪會有那麼多蝦兵蟹將前來捉我倆麼?」那老伯睜了那女生一眼,暗示她不可無禮,但仇思思看在眼內,聽得怒氣填胸,叱道:「喂!你是甚麼態度啊!不是我倆救你,你早已死了!」





那短髮女生又哼笑一聲,睥睨著她道:「『你倆』?你好像沒做過甚麼吧?」

仇思思氣得怒發沖冠,七竅生煙,想到自己雖則挺身而出,但確是甚麼也沒做過,被眼前的女子如此冷譏熱嘲,實是羞憤不已,悻悻的指著她怒道:「你這個人真的是!我…我…你!」仇思思生氣得話也說不清,此刻那短髮女子還欲進言,但隨即便被仲禮公疾言厲色的喝了一句:

「給我靜口!」

短髮女子聽到,立時閉上了嘴巴,噤若寒蟬,但仍鄙視著仇思思。仲禮尷尬的望著尚希,拱手道:「老父失禮了!她是我的小女,叫作阿彩。老父才疏學淺,不敢自稱作『神醫』,但仲禮,正是本人。」

尚希立刻彎身鞠躬,緝手到地,道:「晚輩拜見神醫仲禮公!」說時偷偷的看了仇大小姐一眼,瞥見她仍是嘟起了小唇,艴然不悅的樣子卻帶了點女孩的嬌美。尚希心裡苦笑,用眼神暗示著大小姐理應一同鞠躬,仇思思不悅的看到尚希的暗示,不樂意的也微微彎身拱手,以合禮數。





尚希又瞥見那叫阿彩的女生對自己臉無悅色,但也對自己點了點頭,聽到她說:「你不用輩前輩後的,叫我阿彩吧。你多少歲?」
尚希聽到後怔了一怔,答道:「阿彩小姐你好,我剛是三七之齡,現年二十一。」阿彩道:「那我要叫你晚輩了,我是四六之齡,現年二十四。叫你作尚小弟吧!」

尚希猜不到原來眼前的短髮女子比自己還要大三年。見她眉清目朗,鼻高唇紅,細看原來髮和眼珠也是呈啡色,雖則無中原閨女的嬌柔,但卻甚有北漠傲骨脂粉的健美,麥色肌膚更呈出另一種女人味。

尚希苦笑道:「好的,那我就叫你作阿彩姐姐吧。」阿彩便笑道:「哈哈,不錯不錯。」仇思思聽到阿彩的無禮,欲想發作,但被即時尚希阻止了。

仲禮公搖搖頭,拱手道:「實是萬分抱歉,我閨女從小都粗生粗長,我又不懂養兒經,她又不多與人溝通,以致不通禮數,還請兩位不要上心。」
尚希道:「不要緊,我也是小輩一名,豈敢要求諸多禮數呢。」仲禮聽到,微笑的點點頭,拍拍尚希的肩膀,似乎十分欣賞尚希的為人。阿彩此刻看著尚希,上下掃視,道:「你的劍很漂亮耶,名字叫…」

仇思思不欲多談,見眼前非是促膝長談的時間,更不想尚希與那阿彩在這裡聊心,便中斷語句,特意向尚希揚聲道:「喂尚哥哥,不要再多談了,這裡的清兵死傷枕藉,很快便會被人發現,這個岳託貝勒如何處置,以及是逃是避,才是當下要事。」阿彩聽到,唧了一聲。仇思思也不願看她多一眼了。

仲禮道:「的確的確,清兵還在外圍守著,若時間一久,還是看不到岳託貝勒的蹤跡,必定起疑。」

仇思思晃一晃身子,轉一轉腦袋,想一些計謀,便道:「此到不宜久留,走是必須走了,地上的屍首不用埋了,但岳託的屍身必須隱藏,便可令清兵思疑岳託貝勒去了哪裡,集中花時間去找岳託貝勒,而我們便可趁機逃城。」





阿彩聽到還有一些清兵倒在地上呻吟,還未死去,便道:「計劃不錯,但還有些人未死,他們會知道我們的計劃的。」仇思思雖則不願與她有任何交流,但見她公還公,私還私,頗是男子氣概,只好說:「嗯,那麼我們…」「尚小弟,殺了他們吧!」阿彩雖是女子人家,但卻對生死看得甚輕,好像是目睹過許多人逝世之事。

仇思思搖了搖頭,心裡偷笑,因為她深知以尚希為人,絕不會肆意殺生,其實仇思思自己也想到要殺掉那些還未瞑目的清兵,但她知道尚希必然拒之,所以便不宣之於口。

果真,尚希搖頭道:「不能這樣的,他們只是聽命行事,有的可能還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兒,豈能胡鬧的說殺便殺呢!殺了他們,我們不會有甚麼影響,但他們的家人就真的可憐至極了!一路上…我…」尚希想到了路途上的峨眉前輩,以及眼前的一眾躺在血泊上的兵將們,不禁額蹙心痛,黯然神傷,便鬱鬱的道:「恕我不能再痛下殺手了。」

仲禮聽到,笑意滿臉,點了點頭,道:「交給老父吧。」說畢便走到了三位虛弱呻吟的清兵身上,從自已的大灰袍上掏出了一個小布包,執起了數根細銀針,在清兵的足上,小腹上和胸口上各刺了一針,只聽到那三名清兵默默的咽了一口氣,便昏睡過去了。

尚希和仇思思看到後卻不知所謂何事,只見到仲禮公東一針,西一針的,快得像亂刺的,但重複三次的手法又是極之準確無誤,看到後不禁在心裡為之喝采,大開眼界。仇思思道:「仲禮叔叔,你這數針是怎解的?」

阿彩聽到,便冷冷的道:「這是足少陰的脈道,所刺的三針乃湧泉、氣穴和俞府。」仇思思心想:「又不是問你,你答來幹嗎,真多事。」
尚希答道:「猜不到阿彩姐姐也如此精通岐黃之術,但未知此針作用如何?」阿彩嫣然一笑,便道:「從小被我爹逼著讀了不少醫書藥經,自然也學了不少啦。你說這三針的作用?這是…」

「這三名漢子血流不少,氣隨血失,以致腎氣消散。我三針乃是刺上足少陰之脈,誘其血出,使三人虛上加虛,瞬便昏倒。加上足少陰之脈路經喉舌,中針者在血弱氣虛下,即使被人救醒,若不好好調養身子數天,便不能動舌,以致難以言語,一時說不出我們的計劃。」





仲禮已收拾好針布,徐徐的走了過來。

尚希見到仲禮公不慌不忙,眨眼間便完成針刺,秋陽照下了他佝僂的身軀舉步生風,施施而行,白鬚飛揚,顯得如聖神下凡,確有一代聖醫的風采,心下不由得肅然起敬。笑著道:「仲禮公好生厲害,晚輩佩服萬分!將來可真要多多請教前輩的針灸治術!」仇思思也拍著手,像個小孩的拍手道:「仲禮叔叔也要教我啊!」仲禮聽到,心花怒放,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啊兩個小伊人,有機會的,哈哈哈!」

仇思思聽到被仲禮叔叔稱他倆做「小伊人」,不禁臉紅耳赤,含羞答答的垂下頭來,卻見到如來自己一直都在繑起了尚希的左臂,才被仲禮稱作他倆為小伊人,頓時立刻放手。尚希聽到也是紅著臉的搔頭跺腳,支支吾吾的說:「前…前輩,別開這…這種玩笑。」看了一眼仇大小姐,只見她玉頰如火,嬌羞得說不出話來。

仲禮看到她倆,一個風采堂堂,英風颯爽;一個花容月貌,嬌氣動人,如此郎才女貌,也如此羞澀靦腆,心下不知為何特別高興,但看到小伊人們被自己迫入窘境,只好拉開話題,笑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再在這裡談東道西的,先處理眼前的事吧。」這時阿彩懶洋洋的說了一句:「真是閒情逸致啊大家。快點走啦,先把那貝勒拖進屋。」尚仇二人不敢發聲提問,只好協力把那人拖入屋內。

仲禮的家園乃是一個四合院子,四房一小庭,周遭被竹林圍繞,顯得特別高雅脫俗,清心怡人。尚希跟著阿彩姐姐,踏進去前居,瞥見了房居甚長,椅桌長列左右兩行,左右牆壁乃是藥櫃,每格都是四四方方,整整齊齊的嵌在牆上,驟眼見約有近二、三百個,使居內彌漫著濃厚的古藥奇材之味。相信這裡便是仲禮公行醫救人之地,所以才有如此多椅桌予病者等候。

藥櫃的上方壁上釘上了不少先人的畫像,雖然尚希不知畫中誰人,但見每位都是莊嚴肅穆,露出威儀非凡的氣勢,雖則各人樣貌與仲禮公全然不同,但卻是流露出同樣的聖人光采,所以猜測各先人該是古代聖賢之輩,或與仲禮公一樣,同是杏林中人,治人無數的大醫家。

仇思思聞到那此古怪的藥材味,忍不住掩住口鼻,雙眉緊蹙的道:「哇,好臭!尚哥哥,你聞到麼?」阿彩在前方冷笑一聲,道:「小小娃兒連這小事也大呼小叫的,若不是有這些藥草,那麼近十年前在榆林市、山西和河南等地瘟疫死的人就必定不止其數。」尚希連忙道:「晚輩無知,多謝姐姐教導!」
隨即轉頭向仇大小姐道:「大小姐,忍一忍吧。」仇思思嘟起嘴道:「知道啦。」





尚希背著已死去的岳託,向前方的阿彩姐姐走去,問:「阿彩姐姐,我們要去哪裡?」阿彩轉頭時,短髮飄蕩,散發清新芳香,尚希聞到便覺香澤芳逸,不禁心胸一熱,腦子也頓了一頓。阿彩莞爾微笑道:「小弟,等等你便知道了。」說畢便大步的向前走著,尚希也只好跟去。

仲禮此刻行先在阿彩跟前,阿彩便靜聲的向他道:「其實…那石門還能否開到麼?」
仲禮搖搖頭,笑道:「原來你也和爹爹一樣心思,想走那條地下小道。但對上一次走已不知是多少年前了,現在那石門機關那能否開著,實是不知。」
阿彩道:「唉,那小道直通南陽城外西方,向西南方直走便能越過清朝國界,進入明朝轄下的重慶市便能逃離清兵追捕。」
仲禮點點頭,讚許道:「我的小彩真的長大了不少,爹爹對你的成熟真是老懷安慰!」
阿彩卻沒有露出女兒生被稱讚後的嬌羞貌樣,只是笑了一笑,便向前方的後居走去。仲禮看著她的背影,由不得想起了那個同樣堅韌倔強的妻室…

四人越過了四合院子中央的小花園,步進後居。這是仲禮的醫書藥經的藏典房,房子四四方方的,周圍都是高大的書架,四、五層的放著許多黃黃舊舊的經典,仇思思好奇的到處仰望,東指西劃的跳跳彈彈,活像個小女孩。尚希欲想上前勸止,但聽見仇大小姐興奮的道:「哇!這裡的書可是杏林大典,無不是醫藥界名聞遐邇的名書啊!」
仲禮回個頭,笑眼彎月的,輕捋白鬍道:「思思姑娘也對醫書略知一二麼?」

仇思思大力點點頭道:「當然!我家張叔叔曾教我岐黃書中共有五大名著,包括仲禮叔叔你這裡的《黃帝內經》和《八十一難經》,想不到原來在這裡!」尚希也曾在師叔伯的口中聽過五大醫藥名著的高深厲害,聞名東亞,聽到後,也忍不住走往仇大小姐的肩旁,向她的指處挑望過去。

仲禮點了點頭,說:「不錯不錯,我這裡的書確實是用盡了畢身時間,在中原上東徵西集後,才有如此大規模的書房。那《黃帝內經》和《八十一難經》則是我年輕時懸壺濟世間,受高人所贈的。」





尚希也點了點頭,道:「不止如此,還有《中藏經》、《針灸甲乙經》、《八十一難經》、《脈經》等這些外家醫學巨典,晚輩確實是佩服萬分,難怪前輩被世人所頌稱『神醫』了!」

仲禮一生受盡別人的諂媚逢迎,聽到的諂諛之言不知其數,早已無動於衷,但不知為何聽到尚希和仇思思二人的真誠稱讚,卻總是感到樂不可支,喜溢眉梢的。當仲禮想笑著還謝時,卻被阿彩打斷了。

「爹,這書我拉不開。」阿彩站在最後方的一個書櫃旁,吃力的拉著一本最底層的書本,卻一點騰挪的跡象也沒有。仲禮和尚仇二人回望過去,隨即便走前去,仲禮向尚仇二人解釋道:「我這書櫃後有一大門,直>><<代理外。但這個機關卻需要拉動此書才可以啟動,不過多年沒用,恐怕不易拉開。」說著時仲禮已彎下身子,和阿彩二人雙雙用力拉書,但見那書只是稍稍動了一點。

尚希和仇思思對望了一眼,便道:「前輩,此等粗活請交給後輩吧。」說畢便扶起了仲禮叔,和阿彩二人一起拉動機關。空間有限,書本又細小,二人拉書時身軀甚是貼近,尚希的右額差點碰到阿彩的左額,阿彩的短髮滲滿了汗水,數條濕髮貼在她精緻的臉龐上,連她身穿的那件淺灰布衣也濕透了少許,散發出誘人神魂的女子香。兩對手在書上緊緊貼上,柔情暖意從手直貫心胸,尚希不禁地紅著了臉,聽到阿彩吃力的嬌喘聲,更令尚希醉了一醉,忍不住咽了一道口水。

仇思思目睹尚希和那個阿彩甚麼的黏身貼手的,心下無名火起,但又不想在當下無理發作,便上前道:「尚哥哥,讓我幫你吧。」但阿彩聽到卻答:「妳嬌手嬌腳的,不用妳。」仇思思聽到,真的是怒火冲天!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她也不清楚為甚麼自己會這麼惱火,只知道自己的心裡泛起了從來沒有過的酸澀味道,特是難受。

尚希用力一拉,書本終於拉了出來,機關果然啟動開去,書櫃突然一分為二,「轟,轟,轟」的作動響起,頃刻間便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隧道,灰塵飛揚。

仇思思本想發作,但驚見書櫃背後竟是如此別有洞天,心下頓了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尚希和阿彩都相互對笑,尚希也想扶起阿彩,卻被仇大小姐搶先走前扶起了她。尚希心下以為二人終也冰釋前嫌,和好如初,所以心下也是喜上加喜。阿彩本身也非是一些睚眥必報的小器女兒家,對仇思思此舉也是豪氣的說道:「謝了小姑娘。」
當然,仇思思對她的謝言一點也不上心。

仲禮把仇思思的神色舉動盡入眼簾,不禁失笑,叫道:「這個隧道不寬,只多容得二人並肩走。尚少俠,我倆先領前走吧。」
尚希聽到,便諾道:「是的前輩,由我倆先帶路吧。」
於是四人便分成兩行,前後腳的探身走入隧道。

尚希眼望周遭,隧道裡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便問:「前輩,用不用晚輩先點起火把探路呢?」仲禮道:「不用不用,這只是直路一條,沒有分岔路的。」尚希便道:「如來如此。未知這條隧道是誰所掘造的?」
仲禮道:「說起來甚是複雜,是八掛門的弟子幫我所築的。有一年我救起了當年還未成為八掛門門主的馮瑋,替他避過古風派弟子的追殺。他成為了門主後,為了報答我,便派一眾門徒替我掘了一條地下隧道,給我將來不時之需。」
尚希點點了頭,道:「想不到是八掛門門主馮瑋。」尚希又續問:「對了前輩,我們在逃向哪裡的?」仇思思搶答道:「我猜,是往明朝境內去吧?」
仲禮拍了數下手掌,讚賞道:「思思姑娘果真是冰雪聰明,沒錯,我們要去重慶市的。我一生在明清兩地出入自如,邊界的官兵也熟知了我的姓名,進入明朝境內是毫無問題的。」


仲禮想到了一些疑問,便道:「對了對了,尚少俠,這回到我問你了。你為何從武當山來到此處?」
尚希歎道:「這事說來話長。未知前輩聽聞過武當派掌門仇一綻的名字沒有?」
仲禮道:「怎會不知道!仇大師貴為『尊一代』中的劍術天才,天下無雙,為人孤傲瀟灑,是我認為武林派別中最有一代宗師、掌門氣魄的豪傑。」
尚希聽得出仲禮公談到他師尊時一片至誠,字字敬懇,由不得心生豪意,激動不已。仇思思在後方聽到,也忍不住泛起了思父之情,使得滿眶熱淚,幾乎哭了出來。

尚希道:「難道仲禮公和我師尊也有所交情?」仲禮公道:「說不上是有特別交情。當年我在崑崙山採藥,遇上了賊匪強盜,幸得你那路過的掌門相救,才能安然無恙的下山。」
尚希道:「崑崙山?」仲禮道:「不錯,他原來是剛上山挑戰崑崙。我當時得知他隻身單劍擊敗多個崑崙高徒,更數招內戰勝了崑崙派副掌門高伯僥。崑崙派的劍士絕不是庸碌之輩,但你師父就是這樣了得,只是割破了兩道小血痕,便輕盈自在的走下山。那幾個賊盜在你師父的眼中也就別提了,劍光揮了數揮,他們便有如雜草般被掃落跌倒。我就是如此和你師父並肩下山,我也不敢說上是交情,他也未必記住我的模樣,但我到歸西時是絕不會忘掉仇大師那孤冷豪狂的容貌。

尚希心裡又激起了重重波浪,翻騰蕩漾,儼如師尊就站在自己眼前,展示著當年的獨劍神技。尚希道:「當年我師父還真是個名震天下的劍魔。」仲禮苦笑道:「不然怎會被武林頌稱作「孤劍狂魔」呢。可惜,不知現在他去到哪裡了,又是否無恙呢。唉…」
尚希凜然一震,激動的說:「仲禮前輩也知道我師尊失蹤了?」
仲禮公道:「對的,現在全武林也知道了,連明、清朝廷也是,傳得沸騰騰的。難道你倆是下山尋仇大師的?」
尚希激動得大力點點頭,淚水盈滿眼眶,道:「是的前輩!晚輩近月前下山,現打算到少林寺去打探消息。」
仲禮默默的靜了一頓,道:「不用去少林寺了,少林主持,即是少林掌門江曉大師已魂歸西天了。少林這半年內不許他人上山,即使仇大師已被毒害喪失真元,神魂被奪,亦也不會貿貿然上嵩山的。」

尚希更是心下頓時惆悵茫然,靜了好一會兒,使隧道中靜得只有四人的呼吸聲,以及踏步聲。

尚希心想:「原來連師父被葉戰譽傷得心神俱喪之事已世人皆知…但若連少林寺也不許去,還能到哪裡呢…也不知道,卓師兄現在如何呢?唉。」

那條隧道,四人走了近半,也走了差不多兩、三更了,但仍是漆黑無光,就如同尚希心中一樣,黯然唏噓。

仇思思跟著一起走,身旁的阿彩比自己略矮,但卻不感到她有一種玲瓏的感覺,與她一起走著,一直沒有對話過。直到差不多走完隧道時,阿彩突然說了一句:「你真是尚小弟的愛人嗎?」仇思思本來聽到仲禮叔叔對自己爹爹的憶述後,心情一直很低落失色,過了好一會兒才能靜下心來,如此被阿彩無故的提起與尚哥哥的感情,不禁紅暈紛飛,舌頭打結的道:
「甚…甚麼話啊,當然不是…別那麼大聲啦!」幸然尚仲二人走得更快,他倆又是在討論仲禮的往事和武林故要,以致聽不到後方的兩位女生的說話。

阿彩奇道:「我記得武當派不收女弟子的,那麼你是尚小弟在路途中遇上的嗎?」
仇思思心想幸好隧道裡漆黑一片,才不會被人看到自己的羞態。「也不是,仇一綻是我爹,我全名叫仇思思。」
阿彩停了停腳步,然後繼續走著,道:「難怪看你總是有種嬌蠻的感覺,原來是位大小姐,難怪難怪。」仇思思聽到後本想反唇相譏,但又聽到她說:「那麼你覺得尚小弟是位怎樣的男孩?」
仇思思不知何故,小唇忍不住上揚而笑,便問:「幹麼這樣問?」
阿彩道:「好奇一下嘛,我見識的男生,不是病夫待治,便是待死的,哪知像尚小弟這樣的男生是如何的?」
仇思思點了點頭,便道:「我也不清楚,只道他婆婆媽媽的,又是傻傻的,我…我就是不喜歡的!」

阿彩也是忍俊不禁的笑道:「真的嗎?哈哈,但我覺得他也不錯的啊,比我看的許多男生好像有禮得多,出色得多。」仇思思也笑道:「那就當然的啦,你遇到的都是病夫,比上尚哥哥一定是顯得他出采很多的啦!」二人不禁掩嘴而笑。

仇思思也是個機智的女孩,心下略略理解了為何阿彩一見面時總對我倆諸多戒備,原來是她對男生有很強的負面印象,一生遇見的男生都沒有一個是正常,加上遇到清兵的欺侮下,更是對陌生人有所戒備,以致初見面時也不願與我倆親近。

兩人邊說邊笑,雖則說不上是好朋友,但感覺上已比當初一見面的時候融洽許多。很快四人便到了隧道的盡頭,前方的路緩緩斜上,黃昏的金光零碎的散落在斜坡上,仲禮看到,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道:「辛苦各位,我們終於到南陽城外了,現在已到申時,若能騎馬趕路,相信明晚便會趕到明朝境內的重慶市。尚少俠,辛苦你了,把岳託的屍體也埋在外面吧,清兵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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