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計不從把眾人擊倒, 正要以無堅不催神爪奪取錢致的性命,眼看計不從的五指已離錢致的面門不過一寸, 錢致心想大限已到, 只好閉目待死, 驀地有一人一腿踢來, 其腿力奇猛, 計不從大吃一驚, 慌忙縮爪, 一邊以雙爪揮舞護身, 一邊急忙後退, 退了約十來多步, 便已瞧清了那出腿之人的臉面, 這一瞧更讓他萬分訝異, 來人竟是一個狀甚龍鍾的老人, 以這人的外表, 決難和剛才那腿勁霸道的人聯想在一起。

秦鑽見師父得脫大難, 頓感寛心, 但隨即又詫異得張大了口, 說不出話來, 救他的不是別人, 卻竟是逍遙客棧的伙頭將軍 – 老況。

老況呵呵笑道:「萬料不到形勢竟發展得如此之糟? 我這副老骨頭想多休息一會也不行。」  計不從面色甚是難看, 他雖感覺不到老況的氣勢, 但不知怎的, 就是不敢妄動, 只好沉聲道:「你是誰?」  老況捧腹大笑道:「我是誰?  不就是一名廚子麽?  諾言城中誰人不知? 那個不曉?」  說罷不再理會計不從, 逕往丈外的莫欺和小月走去。

錢致走到秦鑽身旁, 把秦鑽拉過一旁, 扶他坐直好讓他運功吐納, 秦鑽問道:「師父, 你早便知老況是個高手麽?」  錢致搖頭道:「一直不知。」  秦鑽吐了吐舌頭, 道:「這老況當真厲害, 竟掩藏得如此之好。」  錢致道:「瞧他剛才出腿既快且準, 威力驚人, 功力當遠在我之上, 應是江湖四大高手之一, 倘我所料不差, 他便是隱世多年的丐幫前幫主, 亦則是現任幫主古無語的師父, 放屁幫主況畢。」

秦鑽喜道:「要是如此, 計不從焉是他的對手? 這下子咱們有救了。」  便向老況瞧去, 卻見老況隨手拍了莫欺和小月一下, 兩人隨即醒轉, 秦鑽當即明白, 剛才他在客棧被錢致點倒時, 便是老況把內力注入他體內助他衝破穴道, 不禁叫了聲慚愧, 忖道:「有一個如斯厲害的高手和我相處了好一段日子, 我竟懵然不知, 秦鑽呀秦鑽, 枉你自負聰明, 卻沒好生留意身旁的事物, 你該當好好反省啊!」





莫欺和小月感到一股暖氣流遍全身, 好生受用, 當即醒轉, 一睜眼便見老況笑着注視兩人, 小月登時大喜道:「師父, 你畢竟出手了。」  莫欺卻是一副如墮五里霧中的模樣, 全然不知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兒。

老況呵呵笑道:「小月, 你和莫欺都站到錢老闆那兒去, 我怕待會和這計老頭交手時, 氣勁太強, 誤傷了你們, 以錢老闆的內力, 當可架起氣牆, 護你等周全, 其餘街坊便叫他們退到五十步外, 找屋舍暫避, 當可無礙。」  小月連連點頭, 拉着莫欺退到了錢致的身後, 也着了眾街坊離開。  錢致也聽得老況之言, 當即坐下盤膝運氣, 望能爭取時間盡量回復功力。

剛才一切來得太快, 眾街坊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但見計不從如此兇相, 又見小月不斷力勸他們, 保證憑他們幾個便能控制局面, 便依言先退, 不一會, 場中只剩下計不從, 老況, 錢致, 秦鑽, 莫欺和小月等六人。

老況走到莫欺身前, 拍了拍他的肩頭, 微笑道:「上回在諾言莊上, 多虧有你的幫忙, 我才不致死於明月之手, 一直沒有機會好生謝你, 在此說聲謝謝了。」  莫欺失聲道:「你就是那黑衣人放屁幫主?」  小月得意笑道:「師父, 你又何須言謝?  你也救了莫欺好幾回啊, 那回莫欺中針, 孫家兄弟來客棧撒野, 不就是你為莫欺打通了穴道麽?  還有諾言莊那一戰, 若非你出手, 咱們早就死了。」

莫欺瞪大雙眼說不出話來, 難怪自己在中針後, 功力不退反進, 原來便是老況救了他一命, 並傳他功力, 當下感動不已, 上前擁着老況, 以示感激。  老況放聲大笑道:「兩個大男人, 擁在一起可成甚麼樣子?」  說着推開莫欺, 呵呵笑道:「我見你性格敦厚, 心清如鏡, 便着你到湖中抓蝦抓魚, 料不到你竟真個兒習得了我的得意絶學 - 「擒龍爪法」, 這爪法可是連我的徒兒古無語費盡心神也學不了半點呢。」





小月啫起了嘴, 佯作不高興的道:「你只教莫欺高深的武功, 這擒龍爪法和你的另一絶學降龍十八掌, 是你老人家的兩大絶技, 我求你多次也不肯教給我, 你壓根兒就是偏心。」  老況雙眼瞇成一線道:「你這小娃兒可貪心得緊, 我已教了你乞兒棒法, 尋狗步法和打狗棒法等絶學, 你還不知足麽?」  小月當即格格笑道:「我那有不知足的?  我知你原本只想教我乞兒棒法, 目下我已多學了兩套絶學, 算是賺了。」  老況道:「呵呵, 你這小娃兒總知道如何逗我歡喜, 只是習擒龍爪法必須心清無塵, 而降龍十八掌過於陽剛, 適合男子修練, 即便我想傳給你, 你也是學不來的。」

眾人正談得手舞足蹈, 竟全然不把計不從放在眼裡, 計不從從他們的談話當中, 已知老況是名動江湖的放屁幫主, 心中知道今兒絶難討得了好, 但如若就此退去, 則對己百害而無一利, 一來此戰損兵折將, 恐一段時間才能回復元氣, 那建立雪山派的計劃則要被迫押後,  那便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攻陷諾言城了, 二來此戰若鎩羽而歸, 師兄必重重怪責, 三來倘此戰未戰先逃, 恐怕須臾天下皆知, 其時自己名譽掃地, 那還能在江湖上混下去。  幾番思量之下, 便決意硬着頭皮和老況決一高下。

計不從見眾人仍在閒話家常, 大喝道:「放屁幫主, 本座知你技藝超群, 可本座的功力亦是不能少覻, 倘若你把本座瞧小了, 嘿嘿, 恐怕你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老況這才轉頭面對着他, 呵呵笑道:「天山派邪地門邪地雙剎中的計二爺, 老夫怎敢瞧小了?」  計不從全身一震, 喝道:「你怎知道?」  老況大笑道:「你的身分又有何難猜?  言大少呢?  何以不和你一塊兒來?」  計不從一揮手, 道:「干卿底事?」  驀地眼前一花, 老況已到眼前。

計不從這一驚當真的非同小可, 當即舞起雙爪, 護着全身要穴, 老況嘻嘻笑道:「你要用爪功和我鬥麽?  好, 那我也用爪功。」  但見老況雙爪一起, 竟快若閃電般抓住了計不從的雙手手腕。  計不從大驚, 當即運勁相抗, 老況在他尚未發勁之際, 雙手一甩, 把他摔向旁邊的城牆。  計不從重重的撞上城牆, 再撲一聲倒地, 外內皆受傷不輕, 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莫欺見老況出手, 端的是迅疾無比, 自己的爪法那能及得上他的十之一二, 老況回頭向莫欺笑道:「欺兒, 瞧清楚我的爪法, 看你能領悟多少?」  旋即拔足撲向計不從, 計不從見他奔來, 嚇得心膽俱裂, 當即施展輕功往城門奔去, 可他的身法那能快得過尋狗步法?  但見老況一個轉身, 已轉到了他的跟前。





計不從大喝道:「欺人太甚。」  運起邪地煞功, 面泛紅氣, 右爪逕向老況的面門抓去, 此一爪勁度十足, 勢不可擋, 之前莫欺面對此爪, 連身法也全然受制, 不能動彈。  可老況驟遇猛招, 卻毫不畏縮, 不退反進, 順着計不從的爪勢自外而內的抓向他的手肘, 計不從似早料到他有此一著, 反抓他的手腕,  可是你快他更快, 老況不慌不忙, 以拇指指節骨頂住計不從的爪側, 阻截了計不從的爪勢, 隨即右爪自下而上一翻, 便抓住了計不從的手腕, 乘計不從尚未反應過來, 往外一摔, 可憐計不從摔了個狗吃屎, 弄得灰頭土臉, 好不難看。

錢致, 秦鑽, 莫欺, 小月在近距離下瞧着這兩大強人這幾下交手, 直瞧得如癡如醉, 四人皆尋思如何以兩人的爪法融合於自己的招式上, 甚或如何破兩人的爪法, 四人皆不由自主的手舞足蹈起來, 尤其是莫欺, 他雖悟得擒龍爪法, 但多是以先守後攻為主, 但老況的擒龍爪法卻是有攻有守, 攻守有致, 他之前已親歷無堅不催神爪的厲害, 如今他對擒龍爪法有了新的領悟, 不由得把自己幻化成老況, 和計不從對爪, 更無意間把無堅不催神爪的攻招默記於心, 功力更上一層樓。

而錢致和秦鑽亦大受裨益, 皆因擒龍爪法和太極拳法於某些地方暗暗相通, 皆是剛中有柔, 柔中帶剛, 力從他人, 借力打力, 兩人雖已深諳太極之道, 但這道理由老況這類高手施展出來, 卻把他們引入更高的層次, 悟出不一樣的太極拳法。

計不從和老況兩度交手, 盡皆失利, 功力分明差老況不只一籌, 長此下去, 早晚必為老況所殺, 心念電轉下, 已有了破敵之策, 當即緩緩站起身來, 惡狠狠的瞧着老況, 雙目直如噴火。

老況面對計不從的怒視, 泰然自若, 毫不驚懼, 以笑臉回敬, 驀地聽得計不從的骨骼如爆豆般作響, 頭髮向上豎起, 其身周狂風大作, 氣勢更是不斷攀升, 強如老況亦不免眉頭大皺, 心想:「此人應當已是強弩之末, 怎地功力竟可再度提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卻說李峰正趕往城北, 陡然感到一股邪氣正不斷攀升, 心中怯意即生, 忖道:「沒來由的, 可沒必要非去城北不可, 師妹的安危與我何干?  即令師父問起, 我只推說找她不著便是, 何必非要赴死不可?」  主意打定, 便轉往城東急奔, 以此可知其人膽小如鼠, 毫無道義。

 
佘綺綺趕到城南, 但見火頭處處, 四下炙熱難當, 好容易找到了李大夫的住處, 卻見火勢奇旺, 把他的住處燒得霹靂啪啦作響, 也不知李大夫是否還在其內?  心下不由得大急, 正自沒做理會處, 陡然間感到城北邪氣逼人, 教她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 照理說以她的功力, 絶難感到別人的氣勢和功力深淺, 但計不從此刻的功力委實驚人, 連武功低微的她在大老遠也能感受得到, 可見計不從的功力實是非同小可, 佘綺綺既找不到李大夫, 又感到城北有大兇險, 旋即為秦鑽擔心, 也顧不得再找李大夫, 沒命的往城北急奔, 望能見上秦鑽一眼, 方能安心。





 
這時城外華山派和雪山寨的對戰也將近尾聲, 華山派方面只剩下岳公義, 歸大鵬和徐大本, 雪山寨除了醜臉雙怪外, 只餘下十名不到的嘍囉, 眼看轉眼間華山派便能得勝。  可是醜臉雙怪覷準此刻華山派三人已筋疲力竭, 己方二人已養精蓄銳, 這當兒正是出手的大好時機, 當即跳入陣中, 偷襲歸大鵬和徐大本的背門, 這時歸徐二人無論反應和出手皆比平常慢上一忽兒, 那能擋開雙怪的快攻?  但聽得歸徐二人慘叫一聲, 便雙雙殞命。

岳公義見最疼愛的兩名弟子慘遭毒手, 哀號一聲, 怒劍一揮, 登時料理了餘下的嘍囉, 和醜臉雙怪對面而立, 惡狠狠的瞪着二怪, 恨不得把他們煎皮拆骨。  胡作為笑嘻嘻道:「岳掌門, 何必如此怒視咱倆?  要知道此事本與你無關, 你卻硬要摻上一腳, 如今損兵折將, 可怪不得我們。」  岳公義怒道:「你莫以為我不知道, 待你們雪山寨滅了諾言城, 成了北方一大勢力後, 定必把主意打到我們華山派的頭上, 我今兒便要殺你二人, 為武林除害。」  原無情獰笑道:「瞧你目下力衰氣弱, 焉是我倆師兄弟的對手? 勸你早早求饒, 咱倆或會發一發善心, 只砍了你雙手雙腳, 你意下如何?」  岳公義氣得雙目通紅, 大吼道:「狗屁不通。」  便舞劍撲向二怪。

二怪正要接招, 可是岳公義和二怪三人驀地感到一股無匹邪氣自城內湧現, 三人的身子俱各一震, 皆感到城內那邪氣強橫無比, 三人思忖城內只有計不從有這等功力, 這時二怪好生好奇, 忖道:「看來老寨主要用上十成功力了, 難道那武當老道當真如此厲害, 非要老寨主用上十成功力不可?」  二怪心意相通, 皆想瞧一瞧城內的驚世一戰, 二怪互打了眼色, 雙劍搭在一起, 劍光暴長, 激射向岳公義。

岳公義早已力貫長劍, 長劍一揮, 揮開迎面而來的劍光, 凜然站在當場。  豈料這只是雙怪的緩兵之計, 雙怪發出劍招後, 早已躍離場心, 往城門處奔去, 只留下岳公義一人在當地。  岳公義見二怪業已去遠, 終究忍耐不住, 吐出一大口鮮血, 半跪在地大口喘氣。 

原來剛才二怪合劍的劍勁實是威力無匹, 岳公義雖擋開劍勁, 但亦耗盡了全身內力, 好在二怪也不想和他糾纏, 總算岳公義暫時保得了性命, 然岳公義知道二怪早晚會回來和他一戰, 當下盤膝坐定, 運功療傷, 望能多一分實力應付待會的生死之戰。

 
卻說計不從已運功完畢, 陡地吐出鮮血, 神情飽滿, 氣勢逼人, 老況這時已知端倪, 脫口道:「天魔解體大法?」





錢致聽得計不從所用的正是天魔解體大法, 大感驚異, 當即架起氣牆, 以保護秦鑽, 莫欺和小月三人, 秦鑽好奇道:「甚麼是天魔解體大法?」  錢致顫聲道:「為師也只是聽過你師公說過一遍, 說道關外有一種極其陰狠的內功, 叫作天魔解體大法, 施此法者, 經脈逆轉, 真元膨脹, 自身功力陡升數倍, 然此法亟傷元氣, 即能破敵, 自身亦損耗甚巨, 是一種與敵俱亡的功夫。」

莫欺和小月聽後皆大急, 莫欺道:「此功夫如此厲害, 老況是否真能擋下?」  錢致搖頭道:「難以逆料。」

正當眾人說話間, 計不從的無堅不催神爪已向老況抓去, 老況向旁一讓, 右爪倏出, 逕抓計不從的右爪, 以阻截計不從的攻勢。  豈料計不從突然滿身發出紅氣, 右爪一翻, 反去抓老況的右爪, 這一抓雷霆萬鈞, 若給抓個正著, 一條右臂準要給他硬生生的扯斷。

老況見計不從竟借天魔解體大法, 運使邪地煞功的十重功力, 不禁大駭, 眼見來爪隱含風雷之聲, 知道非比尋常, 當下不敢怠慢, 左手一劃, 右掌一推, 一股剛陽氣勁自掌底生出, 迎向邪地煞功十層爪力, 但聽得一聲如旱雷般的震天巨響, 錢致等四人但覺耳鼓生疼, 眼前一黑, 好在錢致的功力深厚, 又早以氣牆擋開大部分的氣流, 方保四人無礙, 但饒是如此, 四人亦感到胸口翳悶, 極其難受。

小天正揹着錢夫人趕到, 正好迎着因兩股無匹勁力衝擊而四處激盪的氣流, 整個人登時向後彈開, 和錢夫人雙雙滾倒地上, 不省人事。

巨響過後, 但見老況和計不從皆伏倒地上, 兩人相距有數丈之遙, 皆面朝地下, 不知是死是生。  莫欺和小月擔心老況的安危, 一個箭步便上前察看老況的傷勢。  秦鑽瞥眼間見小天和錢夫人暈倒在不遠處, 拉了拉錢致的衣袖, 錢致見夫人暈倒, 大吃一驚, 忙快奔過去, 秦鑽也逕自去瞧瞧小天的情況。

小天尚算無恙, 經秦鑽為他推宮過血, 總算悠悠醒轉, 可錢夫人的傷勢卻頗為嚴重, 他內息不順, 丹田真氣翻騰, 加之受了外來重擊, 受傷不輕, 錢致馬上按緊他兩手的勞宮穴, 把自身的內力不絶的向她注入, 望能保住她兩母子的性命。

莫欺和小月翻過老況的身子, 見他兩眼精靈的轉來轉去, 知他並未昏厥, 只是嘴角滲血, 四肢不能動彈, 口張得老大, 卻只能發出呀呀的聲音。  小月忙探他脈搏, 見其脈象依舊強勁, 知他傷勢無礙, 頓感寛心。





驀地兩條人影在不遠處閃過, 莫欺和小月一瞧, 便認出是醜臉雙怪, 但見雙怪直向計不從奔去, 想是要救他離開, 小月慌忙道:「阿欺, 倘若今兒讓計不從離去, 他日必後患無窮, 快阻截此二怪, 休教他們救走此大害。」  莫欺聽罷, 連忙施展天清碎步, 直撲二怪。

雙怪但覺眼前一花, 莫欺已在眼前, 雙怪對莫欺頗為忌憚, 一見他出現, 當即毫不容情, 雙劍筆直刺出, 莫欺矮身避過, 雙爪暴出, 逕往雙怪的手腕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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