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聽到這兒, 終究知道他父母的往事, 對父母的了解算是又深了一層, 但他自少從沒有見過父親一眼, 而依楊吉砮所說, 他們二人既是如此相愛, 該當不會再作分離才對, 那到底後來發生了何事? 教他離開了他們兩母子呢?  但眼前的楊吉砮分明也不知後來之事, 即算問了也是徒然。

在楊吉砮所說的往事中, 所有有關他娘親的部分已然告一段落, 但故事顯然尚未完結, 依照楊吉砮的敍述, 言不聽沒再在他的面前出現, 他自己亦已放下舊情, 自組家庭, 以他的江湖地位和驚人藝業, 光大天山派似乎亦非甚麼難事, 一切到此可說是非常圓滿, 那到底後來發生了甚麼天翻地覆的變化呢?  莫欺對此好生好奇, 便表示希望楊吉砮繼續往下說去。

可楊吉砮卻道:「往後之事, 和你毫無關係, 你聽了後對你亦無甚益處, 故事便說到這兒為止好了。」  莫欺登時好生失望, 但楊吉砮既是不想再說下去, 莫欺也無何奈何, 只索罷了。

楊吉砮正打算站起為莫欺送行之際, 孟古雪雪突然哭着走了進來, 一股勁兒的撲入楊吉砮的懷中, 抽泣道:「阿瑪, 你怎可以這樣? 你怎可以這樣?」  楊吉砮一時沒弄明白, 撫着女兒的頭道:「好女兒, 阿瑪作了何事不順你心意麽?  你好端端的哭叫甚麼?」  孟古雪雪以袖拭淚, 這一下動作端的是盡顯美態, 我見猶憐, 莫欺終究是正常男子, 在一旁瞧着這醉人一幕, 不由得看得癡了。  孟古雪雪抽噎着道:「阿瑪, 我恨死你了, 方才我在大廳經過, 見舒爾哈齊和雅爾哈齊兩兄弟氣沖沖的向我衝來, 說你已把我許給了他們的大阿哥努爾哈赤, 他兩兄弟還叫我好生勸你一勸, 叫你收回這樁婚事, 阿瑪, 你怎可提也不提, 問也不問?  便把我胡亂許了給人?」  楊吉砮聽罷, 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接着難以自制, 捧腹狂笑。

孟古雪雪嗔道:「人家已憂心如焚了, 阿瑪你還在這笑個不停, 我老實告訢你好了, 我心中已有意中人, 絶不會嫁給努爾哈赤的。」  楊吉砮吃吃笑道:「這端的是好大的一個誤會, 都怪阿瑪沒有說過清楚明白, 教他們三兄弟誤會了。」  孟古雪雪聽出事情並非如她所想的, 急欲知道原委, 忙問:「那你到底對他們說了些甚麼?  教他們生出這個誤會來?」  楊吉砮忍着笑道:「阿瑪要許給努爾哈赤的, 是你的妹子孟古哲哲, 你妹子自那日見過努爾哈赤後, 鎮日價嚷着要見他一面, 我見你妹子難得這麼歡喜一個男子, 又見努爾哈赤快將離去, 便早日為他們定了這頭親事, 一來你妹子不喜和其他男子結交, 只粘着努爾哈赤, 我怕往後除了他外, 你妹子從此不嫁, 那不如及早玉成此事, 那就不怕你妹子孤獨一生了, 二來努爾哈赤的是個人才, 將來必非池中之物, 乘早拉攏了他, 強大我族勢力, 將來或能借他之才戰勝哈達部, 三來我難以測知那些中原的武林人仕和言不聽兩師兄弟何時會尋將過來葉赫部這兒, 倘若真個兒有甚麼萬一, 我寡不敵眾, 也可教你妹子在蘇克素護部做個平平凡凡, 安安分分的人妻, 置身此事之外, 從此遠離禍端, 一生安穩, 那豈不是好?」





孟古雪雪訝異地道:「阿瑪, 你這個玩笑開得忒也大了, 妺子年紀還這麼少, 這當兒談婚論嫁, 會不會過早了?」  楊吉砮喟然道:「阿瑪並不是要她馬上便嫁, 待努爾哈赤回歸故城, 安頓一切後, 再回來迎娶你妹子不遲。」

孟古雪雪隨即又哽咽道:「都怪我, 倘若不是我救了那少年, 又和他傾談了一晚, 也不會無端生出這許多事兒來。」  楊吉砮用鼻子哼了一下, 眼神驀地變得嚴峻, 向莫欺呶了呶嘴, 意思是有外人在場, 不要提及此事。

孟古雪雪奇道:「阿瑪, 昨晚你不是跟我說過, 倘若師侄真的是故人之子, 便會把靈天門掌門之位傳給他麽?  我料想他必定是的, 那這件秘事他亦有權知道啊, 否則將來他接位後倘若遭到明帝的騷擾, 他也不會渾然不知發生何事呢?」  莫欺在一旁聽得此事竟又和皇帝有關, 實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猛然間想起一事, 連忙上前向楊吉砮拱手道:「師公。」  楊吉砮正想提杯喫茶, 陡聽得莫欺如此稱呼自己, 手中杯竟自拿不穩, 掉在地上嗆啷破裂, 楊吉砮雙目含淚, 道:「欺兒, 你再叫一聲。」  莫欺依言再叫了聲師公, 楊吉砮的身心如遭溶化, 眼淚終忍不住奪眶而出, 莫欺接着道:「掌門之位, 徒孫並無意接任, 但孟古雪雪師叔姐姐所說之事倘若與皇帝有關, 那此事殊不簡單, 或和覺昌安老伯伯和塔克世伯伯的死有所關連, 若然如此, 請師公務必告知此事詳情, 莫教他們二人死得不明不白。」  於是便把努爾哈赤昨晚告訴他的事一一向楊吉砮說了。

楊吉砮心想:「果真是衝着我而來。」  嘆道:「欺兒, 你既非外人, 此事也不妨讓你知曉, 自言不聽戰敗後, 我在京城掌管天山派靈天門, 門人漸多, 聲勢漸見浩大, 武林中聽得靈天門三字, 無不稱讚我派的俠骨仁義, 亮節高風, 那時我心想, 只要再進一步壯大了靈天門, 其時實力洪厚, 便可攻打邪地門, 奪回關外的天山派, 那時便算圓了先師的遺願, 讓天山派千秋萬世, 永垂不朽。

「卻說四年之前, 雪雪年方十五, 如你所見, 她美得不可方物, 媲美昭君西施, 為人又跳脫活潑, 心懷仁義, 常於江湖上急人之急, 救弱扶危, 在京城內漸見名氣, 由於我不想他在江湖上暴露其女真人身分, 因此為她取了個漢人名字 – 葉傲雪, 由於她肌膚勝雪, 漢名上又有一個雪字, 江湖上的人便稱她為『冰肌俠女, 天山雪兒』。





「那天晌午, 雪雪歡天喜地的回來, 說道她在外頭見到一名身穿錦衣的少年遭人追殺, 她見那錦衣少年分明不曉武功, 對方又人多勢眾, 便出手相救, 原來那些歹人見他衣著華貴, 見獵起心, 意圖殺人奪錢, 雪雪施展我派功夫, 五招之內便輕易打跑了那些歹人, 那錦衣少年一見她的樣貌, 自是為之傾倒, 兩人畢竟是少年男女, 話題自多, 那少年自稱來自宮中, 把宮中諸般新奇事物盡數說予雪雪知曉, 雪雪也把江湖上的奇人逸事告知, 由於兩人所說之事皆是對方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少年人好奇心重, 聽得饒有興味, 竟不顧男女之嫌, 促膝長談, 從日至夜, 由從夜至日, 直到破曉時分, 方有數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尋來, 將那錦衣少年接走, 雪雪至此方感倦意, 逕自回家。

「雪雪把事情始末告知於我, 我心中不由得大奇, 這少年到底是何等樣人?  不只知曉宮中的諸般情事, 還有官員迎接, 莫非是皇親國戚?  但當時我只覺這只是一件小事, 反正女兒每天救過這如許多人, 再說往後會否再遇上這少年也難說得緊, 於是乎便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豈料過了一個月, 一名自稱張鯨的太監上門, 身後跟着三名虎背熊腰的大漢, 說是來宣讀聖旨, 我心中不免打了個突, 想我靈天門和朝廷素無往來, 何以皇上會有聖意示下?  那張鯨高舉聖旨, 着我靈天門上下全數跪下接旨, 此刻我心中不知是福是禍, 也無暇多想, 只好依言為之, 張鯨尖聲宣讀內文:『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 月前朕蒙民女葉傲雪所救, 朕感其恩德, 特賜為妃, 着即日起行入宮, 領受恩寵, 欽此。』 

「我聽罷不禁和雪雪面面相覷, 雪雪登時嚷道:『我不依, 我不入宮。』   張鯨立時大喝:『胡說八道, 不知好歹, 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入宮為妃, 也不得其門而入, 如今你得蒙恩澤, 也不知是幾生修來的福氣?  還不快接旨謝恩?』  雪雪本想反唇相稽, 我見事態嚴重, 馬上喝止, 並問道:『雪雪, 你月前曾說你救過一名少年, 你還記得他姓甚名誰麽?』  雪雪道:『我和她一夜詳談, 甚為投緣, 怎會忘記他的名字, 他名叫朱詡鈞。』  我登時叫了聲糟,  張鯨又大喝道:『大膽民女, 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此乃大逆不道之大罪。』

「我見皇上已下聖旨, 此事絶難輕易善罷, 但還是拱手向張鯨道:『張公公, 以我所知, 選妃乃全國大事, 必得經過嚴格海選, 如何能如此草率?  這樣吧, 煩請張公公回覆聖上, 說小女定必參與下回海選, 堂堂正正入宮為妃, 如此則名正言順, 免於招人話柄。』  張鯨冷笑道:『何須如此麻煩?  聖旨已下, 金口已開, 豈能收回?  快快接旨, 隨我入宮, 否則便是抗旨不遵, 九族同誅。』  雪雪怒道:『好不講理, 小女子偏生要抗旨看看, 瞧你能對我怎地?』  我見事已至此, 已無轉圜餘地, 拱手道:『張公公, 謝過皇上青睞, 只是小女既是不願, 只好教張公公白走一趟了, 木定, 送客。』  我大徒兒秦木定踏前一步, 右手作出了送客狀, 這一下伸手暗含驚雷心法內勁, 張鯨身不由主的被送出門外, 他登時目瞪口呆, 詫異萬分, 不知自己為何胡里胡塗的到了門外。





張鯨帶來的三人見狀, 同時出手, 三人三掌齊發, 秦木定見來掌急勁, 不敢托大, 雙掌齊出, 砰的一聲, 四人皆向後退了三步, 由此招可知那三人的功力加起來才能和秦木定旗鼓相當, 可那三人明知如此, 還是不肯干休, 但見左右兩人身形一轉, 已轉到秦木定的左右兩邊,  中間那人見左右兩人身法一定, 雙掌前推, 秦木定見掌勁已到, 而左右各有一人, 其勢難以向左右趨避, 當即也運勁出掌, 抵住前方雙掌, 豈料對方雙掌竟生粘勁, 將他雙掌硬生生粘實, 然就在此時, 左右二人同時出掌, 逕打向他兩腰, 本來若論內力, 秦不定該可震開中間那人, 可是那最小也需一盞茶時間, 如今兩邊敵招已至, 卻是如何閃躲?

「好一個秦木定, 危急中一躍而起, 雙腿人字型般左右一分, 以雙腳腳掌硬接左右兩掌, 由於秦木定的功力乃三人之相加, 因此他雖分三處發勁, 三人亦莫奈他何, 但秦木定亦處於劣勢, 如此比拼內勁, 最終雙方必鬥至精盡人亡, 兩敗俱傷。

「我見情勢危急, 轉頭道:『諾言, 快助你師兄。』 我的二徒兒孫諾言當即應諾, 縱身而起, 一掌抵在秦木定的背門, 這時四人的比拼正到了關鍵時刻, 四人頭上白煙氤氳, 如若蒸籠, 但秦不定猛然得到孫諾言之助, 內勁大增, 暴喝一聲, 猛然吐勁, 那三人那裡禁受得住, 分從三面被重重轟開, 背撞磚牆, 滿口鮮血, 委頓在地, 以乎內傷極重。

「張鯨指着我們顫聲道:『你……你們不只抗旨, 還打傷了朝廷人員, 你…….你們可知皇法麽?』  我昂首挺胸道:『我等武林中人, 向不依朝廷規矩, 望公公能代為回覆聖上, 說我等拜謝皇恩, 只是小女福薄, 無緣克當, 還望恕罪則過。』  張鯨頓足道:『好, 你們等看瞧。』  悻悻然離去。

「我們雖一時趕退了張鯨, 但以雪雪那傾倒眾生的美貌, 萬曆如何會就此放棄?  況且我們惹怒了張鯨, 他回去定必加油添醬, 說我等的不是, 其時倘若萬曆派大軍壓境, 攻打本門, 我靈天門人雖說武功高強, 但明軍人多勢眾, 訓練有素, 倘若真個兒打將起來, 我門就算傾盡全力, 也不免力盡而亡, 思前想後, 我作了個沉重的決定, 便是暫時解散靈天門, 待事情淡化後, 再以天山派的名義重出江湖。

「主意打定, 便通知門下各弟子, 眾弟子哭求我收回成命, 雪雪感到此事她難辭其疚, 畢竟推源溯始, 此事皆由她而起, 一念及此, 登時嘩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得有如淚人一般, 眾弟子安慰了她一番, 便各自散去, 只剩下秦木定, 孫諾言和郭天華三人仍留在大殿不走。

「我皺眉道:『你三人為何還不就走?  以你三人現時的功力, 當可自成一派, 只是切記不可透露自己是天山派門人之事, 否則恐怕將來惹禍上身, 後患無窮, 此刻你們便收拾一下, 咱們自此分道揚鑣, 各奔前程。』 

「三人垂淚跪倒, 秦木定道:『師父, 此番別離, 不知何日方能重聚, 師恩深重, 望師父能告知此後去向, 好等日後事情淡化後, 我等三人可找尋師父, 繼續侍候在側, 以報深恩。』  我顧念多年師徒之情, 終究不忍, 便把我回歸葉赫部之事告知三人, 豈料如此卻害苦了他們三人, 卻是我當時所料不及。





「後來我回到了葉赫部, 扶助大阿哥抵擋哈達部, 其間也有一直派葉赫部的部屬四出查探朝廷和中原武林的消息, 起初萬曆仿如發了瘋似的派出江湖人仕四處追尋我一家人的下落, 務要把雪雪召入宮中, 後來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向李太后和首輔張居正告發此事, 其時萬曆尚未掌得實權, 被三人嚴加處罰, 萬曆因此方有所收歛, 不敢胡亂造次, 我們一家人至此方能得到一時之安寧, 饒是如此, 我們始終未敢步入關內, 畢竟萬曆是大明的皇帝, 不論我的武功如何超凡入聖, 天山派如何勢力龐大, 始終難以與猛將如雲和實力雄厚的明廷相鬥, 倘若一個處理不好給萬曆知道我的真實身分, 他下旨揮軍攻打我葉赫部, 則累及大阿哥和整個部族, 倘若如此, 我如何對得住葉赫部的列祖列宗?  因此我空有一身武藝, 卻只好龜縮於葉赫部, 不敢輕率踏入明廷境內, 免生不必要的禍端。

「直到年頭, 探子回報所得, 張居正薨逝, 馮保漸見失勢, 又聞得木定和諾言兩人分別遭人所擒, 情知萬曆對雪雪並未忘情, 並不擇手段的探知我等下落, 木定和諾言畢竟因為我已遭人所害, 可我迄今兀自未得二人消息, 無從營救, 尹蒼天更已尋至女真, 恐怕早晚會尋到這兒來, 看來雪雪也不便久留於此。」

孟古雪雪道:「明境又不能至, 女真又不能留, 那女兒要去那兒才好?」  楊吉砮道:「此事我尚未有計較, 但我近聞西南方有交趾國, 暹羅國和浡泥國這些安寧樂土, 這些地方氣候宜人, 四季如春, 我遲些派人到那兒視察一番, 倘若真個兒如傳聞所說, 我便會安排妳過去暫住, 好教萬曆尋妳不着。」  孟古雪雪雙目通紅, 道:「阿瑪, 你真的忍心把女兒送去那麼遠麽?  沒有阿瑪在身邊, 女兒到了那些地方, 又有何作為?」  楊吉砮嘆道:「這只是權宜之計, 我想萬曆國事繁重, 早晚會忘了你的, 只要我探得他不再四下尋妳, 便會接你回來, 一家團聚。」

兩父女相對無言, 沉黙良久, 楊吉砮突然想起莫欺正在一旁等着, 向他莞爾笑道:「欺兒, 時候不早了, 想來努爾哈赤三兄弟尚在外邊等你, 你便隨他們離去吧, 只是在你離去之前, 我尚有一事要告知於你。」  莫欺道:「徒孫自當洗耳恭聽。」  楊吉砮道:「你此番回去, 或要面對言不聽那兩師兄弟, 好在尚有放屁幫主坐陣, 但他終究獨力難支, 倘若你能增強實力, 從旁臂助, 好歹能擋住計不從那老賊, 那放屁幫主便可專心一致對付言不聽那畜生, 如此, 或能順勢助我報了師仇, 滅了邪地門也說不定。」  莫欺喜道:「莫不成師公意欲教徒孫衝破靈天罡氣第十重的法門?」  楊吉砮搖頭道:「非也, 要衝破十重靈天氣, 要不便是每天勤修功課, 再靠自身天賦領悟通竅, 要不便是有兩名功力比你目下修為更為高強的高手, 捨身貫功, 否則難以成事。」 

莫欺聽罷, 登時好生失望, 他自問資質平庸, 毫無慧根, 想他已用心修習靈天罡氣多時, 但若非連番奇遇, 也難以靠自身天資達至第九重境界, 要他以天賦突破十重境界, 更是談何容易, 看來要達至十重境界, 恐怕此生無望。  楊吉砮瞧出他失望的表情, 哈哈笑道:「武學之道, 並非只有修練內功一途, 外家功夫亦是不容忽視, 只要外功修習得宜, 便可內外兼修, 所謂勁蓄於內, 力發在外, 天下高手, 無可與抗, 如今我便教你我自創的絶學 – 天池掌法, 當日我曾以此掌法縱橫江湖, 打退了言不聽, 由此可知此掌法是何等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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