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終於可以玩了,嘻嘻。」



當競賽島上的眾人在化身棋盤中展開死戰時,身處於商會要塞沈夢生等人正也忙得不可開交。

先是蔣家在外的重要據點和企業被搗,遭接二連三的自殺式襲擊,死傷人數不斷上升。本來蔣海派使凌習書到其他商會添亂,沒想到被人以同樣方式,反將一軍。

其次,蔣家不少資深部下在這幾波襲擊中喪生。除此之外,有的部下以各式各樣的藉口,紛紛辭去職務,或是乾脆坦言被人以高價挖角。財富易囤,人材卻比之寶貴得多。這一大批下屬同時背叛,蔣家頓時變得外強中乾。





幾天之內,變故接二連三,即使蔣家作為商會聯盟的巨擎,也絕對吃不消,元氣大傷。再者,蔣悅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蔣家兩兄弟雖然有頭腦,可是面對此等嚴峻的局面,未免獨力難支。

要塞地底10/F,聯盟最高議事廳。

倘大的議事廳格局挺像電視所見的立法會,不過更為莊嚴,裝潢也更加金碧輝煌。下方四排的長長的弧形座位上分別坐著不同膚色,藉翻譯裝置溝通的商會董事,以中年男性居多。

雖然來自不同地區,不過有一個最大的同通點,大家都是生意人,在所屬的地區地位顯赫,乃各行各業的龍頭,甚至連源奧教也以禮相待,借他們的影響力維持教庭的管治與威信。

商場如戰場,戰場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四大商會中的其中三家坐在最前排,座位當然更寬敞豪華。

丁家家主,丁利華。

黃家家主,黃立軍。

費家家主,費魯。

至於蔣悅缺席,由臉色凝重的蔣家兄弟暫時頂上。如果這裡是立法會,他們的座位就像主席,稍稍比下方的董事高出一截,身後的石牆掛放一個商會聯盟的大型徽號-金黃色的拍賣鎚。





沈夢生、樂若沫和丁樞機站在兩側,不發一言。

蔣海環視下方的眾人,沉聲問道:「未知各位動用議事規則,召開緊急會議........所謂何事?」

議事規則的其中一項,當董事人數超過六成人數贊成,有權召開緊急會議,提出議題。不過,這條規則一直都沒有動用過。

丁利華冷笑道:「蔣二少,聽聞貴商會呢幾日忙住應付恐襲啊。不過,你又知唔知道我地幾個商會晌貴商會出事之前被人大肆破壞,傳出流言,導致身家一夜之間減少兩成以上.......」

「所以?」蔣滔打斷道。

「我有理由懷疑,我地呢班董事因為你蔣家,無辜成為炮灰!難道,你唔覺得有需要向我地交代一下嗎?」丁利華蹙眉,指節隨話語叩在桌面上。

蔣滔輕托金絲鏡,反譏道:「大家都同樣身受其害,丁叔你就確定對方矛頭指向我蔣家?難道唔可以喺因為貴商會嗎?抑或你知道喺邊個所為呢?丁叔幾日前,已經因為本届拍賣會,搵機會趕我蔣家下台。事實證明,我蔣氏商會不單無令聯盟虧損,到呢一刻已反賺近十億源幣。」


事實上,這場會議開始之前,沈夢生早已盤算到這一幕會發生,對此留了一手準備。





沈夢生按下手中的搖控,一個光學投影出現在議事廳的上方,畫面呈現像股票市的,實時的聯盟盈虧圖表,那條心電圖的線由一星期前直線下滑到急升,比第一競技開始前超出剛剛十億。

「你-!」丁利華氣得臉紅耳赤,拍案厲喝。

「白痴。」流夢生關掉投影,瞅丁利華一眼,喃喃自語。

蔣滔輕托金絲鏡,鏡後的眼眸是爍著寒光,說道:「各位做生意,自然清楚,數據從來唔會講大話。如果你今日又想借題發揮,想挑撥離間,趁火打劫就未免侮辱大家智商?希望你明白,容忍亦有限度。」

「趁火打劫?我有講過要做聯盟嘅主事者嗎?我不過為大局著想。哼,既然如此,我丁利華就襯呢個機會代表丁氏商會宣佈,絕不參選下一届聯盟主席,以示公允!」

議論聲起,座位上的董事交頭接耳,態度不一。

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費魯乾咳兩聲,清一清喉嚨。





費魯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站起來說道:「咳,大家且聽我講一句公道說話。我費家與蔣家結交多年,即使被大家暗中嘲諷萬年老二,亦毫無半句怨言,以蔣家馬首是瞻。點解呢?」

他緩緩步上梯級,與蔣家兄弟等人平排而立,從商場打混數十截而練就的氣勢,不單鎮住場面,更把蔣家兄弟比下去。

「因為我費魯相信蔣悅,蔣家主啊!有蔣家主一日,聯盟自然能夠走向更輝煌嘅前路。試問當今世上,除蔣家主之外,又有邊個普通人類有魄力同源奧教,實力強大無比嘅源帝比肩呢?」


蔣家兄弟點頭,臉帶感激。可是,一旁木無表情的沈夢生卻是皺眉,孤疑的打量說得擲地有聲的費魯。

費魯語氣徒然一轉,像變臉一般。圖窮匕現,費魯忽然說出一句使眾人意料之外的話!

「蔣悅病重瀕死喺事實,對吧?兩位蔣世侄。」

「費叔,你.......」

「如果蔣悅無事,麻煩世侄叫佢出來見大家吧?費叔同在座各位一樣,相信嘅蔣悅,並非你兩位呢。蔣悅死,不單喺你地嘅家事,更關乎整個聯盟嘅未來,影響呢到所有人嘅家業。趁今日人齊,你地不如向大家坦白.......」





「蔣悅病重一事,是否屬實?喺!抑或唔喺?」費魯咄咄迫人,向蔣家兄弟步步進逼,如同把兔子逼進陷阱的老狐狸。

蔣家兄弟看到座位上的董事的表情,難色更是難看。

他們知道,現在絕對不能把蔣悅的病情再瞞下去。費魯這個老傢伙處心積慮,顯然早有預謀。誰知道他手中有沒有蔣悅患怪病的證據。

若現在被戳破謊言,蔣家肯定公信力大失,費魯便會奸計得逞。

這是一個兩難的局面,一個怎行都輸掉的殘局!

「喺。大姐的確患上一個怪病,不過今次拍賣會上嘅神醫大賽,一定有人可以將大姐醫好。再者,我地已經將毒醫邙天請來-」

話還未說完,費魯便揮袖打斷。





「毒醫邙天?既然名震天下嘅邙天已來,咁點解蔣悅仲未病癒?該唔會連邙天都束手無策吧?如果連邙天都認為蔣悅藥石無靈,神醫大賽又有何奇人能夠醫好佢呢?嘿。」

「再者,舉辦一個神醫大賽,原來就喺為蔣悅尋名醫。公器私用,你地可曾知會過我地呢班董事?你地將大家嘅利益與安危之上,實在令費叔我痛心啊!」

席上的董事們聽到費魯的指責,登時一片嘩然,開始混亂起來。


「大家都知道,每一届盟主接任儀式之中,有一項最為重要嘅程序-盟防系統。盟主身上嘅DNA與整個商會要塞嘅軍防系統以及保護屏障相連。如果蔣悅一死,商會要塞就會即時失去保護。如果有人到時候乘虛而入,襲擊要塞。兩位世侄可以擔當得起嗎?!」

蔣家兄弟一時語塞,不能反駁。他們可沒猜到,費魯竟然會利用這一點作為說詞。

「我費魯在此動議,趁事情未到最壞嘅情況前,先罷免蔣悅,重選盟主一職。」

狼子野心,盡現眼前。費魯由始至終也覷覦聯盟盟主的位置! 

這時,沈夢生冷聲吐出一句「白痴」,聲音在鴉雀無聲的議事廳上迴響。

「嗯?」費魯愣一愣,不禁打量突然說話的沈夢生。

「你邊位啊?幾時輪到你出聲?!」丁利華在台下叫囂。

「佢喺我蔣家任命嘅精算師。我蔣海請邊個,未到你丁家管。」蔣海懶得客氣,直接地還擊回去。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再客氣下去,就是傻子了!

沈夢生像看死人一般,直視丁利華說道:「丁家,丁利華,四大商會之一,總部位於三十三區,以醫護研發藥品起家,流動資金連同不動產,折合六百六十七億源幣。蔣悅成為盟主之前,你身家好似不過一百十一億,對吧?」


「費魯..........」

「黃立軍...........」

沈夢生逐一點名,把座位上的眾人的背景讀出,背誦如流。短短幾日之內,他把所有董事的資料看過一遍,加以分析。

若是一般人,幾日內讀那堆積如山的資料一次,腦袋可裝不了這般龐大的數據。

可是,他是沈夢生,患上「天才病」的病患者!

「呢十年間,你地每一個人藉蔣悅之名,得到唔少帳面上嘅利益,亦有唔可以見光嘅油水。莫非今日要過橋抽板嗎?放心,雖然唔算麻煩,我唔會無聊得去平白花心思替各位計算身家。大家要公平,嗎?蔣家絕對會還各位公平。蔣悅要下台,總要從大家身上攞返多少該得嘅利益。」

「痴線!」

「你有病啊!」

席上的董事怒不可遏,紛紛站起來指罵。

當樂若沫聽到其中一個禿頭的西裝胖子說沈夢生有病的時候,眼中殺機一現,朝他的位置直吹出一口氣泡。

「砰!!!!」

氣泡飄到座位前方,大理石檯應聲炸開!!

胖子灰頭土臉地栽在地上。當他的視線落在樂若沫的笑臉時,嚇得發抖,不能自控的失禁起來。

「邊個敢話佢有病,沫沫就要佢炸成肉醬囉,嘻嘻。」

胖子臉青唇白,顧不得胯下的暖流,猛地點頭。這個女的不是說笑,她絕對會殺死自己的!

眾人見狀也噤若寒蟬,紛紛縮在帶來的奴僕背後。

「我的確有病。不過,有病喺一回事,還你公平又喺另一回事。大家每人抽返家產嘅一成作為遣散費,好公平。」

「哈哈哈。我地畀你,你蔣家敢要?」費魯怒極反笑。

「你比我想像中更加白痴。你畀唔畀喺一回事,我收唔收又喺另一回事。不過,如果唔願意,我有另一個更折中嘅辦法。」

「神醫大賽..........如果蔣悅回天乏術,蔣家至今約二千億資產,將全數平均分配予在座各位,大家亦可以再選盟主。不過,如果蔣悅最後治癒,大家必須抽出身家嘅不多於10%予蔣家,以平息蔣家怒火。」

「嗯?10%以下?咁我地點知道要畀幾多?5%?抑或6%?」黃立軍問。

「數目按我剛才為大家分析。至於支付1%還是10%,就睇在座各位嘅誠意吧。」

費魯正想拒絕這個出乎預計的建議,卻被黃立軍搶先一步打斷。

「我同意。你蔣家資產即使平分,亦喺可觀嘅數字。再者,如果蔣悅渡過呢一關,按費家主說法,聯盟自然可以走得更遠,一成身家又何愁賺唔返呢?費家主你剛才喺咁講,對吧?」

在場的董事聽到黃立軍的判斷,點頭稱是。

「嗯,黃老弟所言甚至。」費魯嘴角微微抽搐,可是怒不敢言,否則便自打嘴巴了。

黃立軍掃過沈夢生和蔣家兄弟,微微點頭。

他口中雖是利字當頭,實際卻是替蔣家拖延時間。費魯這種下三濫的做法,他怎都看不順眼。當然,黃立軍也不笨,他知道若然現在給蔣家一個人情,將來這個人情可以為自己帶來更大的回報。

這一點,他比其他董事都看得通透。

「神醫大賽後,一切自有分曉。」沈夢生領著眾人而行,對一眾董事說道。


「我都希望蔣家主吉人天相吧。」費魯在心裡冷笑,暗忖:「如果可以的話......嘿。」

此際,跟在身後的丁樞機忽然接到通訊手環傳來的訊息,低頭一看,臉色登時煞白,趕忙湊到對滔耳邊傳話。 

當聽到丁樞機的私語後,蔣滔眉頭皺成川字型。不說也知道,有甚麼大事發生了。

「喔?世侄。你臉色好差呢。該唔會又出現變故......或者有咩人受傷吧?不過,嗰班襲擊者無人性啊!」費魯攤手,意有所指地問候。 

蔣滔瞇起眼盯住費魯,陰沉地說道:「無事。總之,剛才我家精算師沈夢生嘅話,就喺我蔣家嘅說話。大姐病癒之日,就喺除去害蟲之時。若大姐與世長辭,世上.......再—無—蔣—家。」

語畢,蔣滔沒有理會眾人詫異地表情,急步走在前面,拂袖離去。

**
要塞九宮,蔣家的醫務室內。 

濃烈的消毒藥水氣味充斥在空氣中,傳進蔣家兄弟等人的鼻腔,滲入心肺,混在血液中像天然的催化劑,沒有使他們平靜,卻激發無邊的仇恨與殺心。

躺在病塌上的人是凌習書,此時全身裹滿滲出淡淡血漬的繃帶,昏迷不醒。

蔣海頹然的坐在床邊,猛抓頭上的亂髮,翹翹的八字鬚隨紊亂的呼吸一動一動的。

數日前,是他派使凌習書出外執行「打壓行動」。可是今日人回來了,卻是重傷而回。

剛才在議事廳中,丁樞機所接的訊息屬下發來的,內容簡潔,就是凌習書等人遭到埋伏。凌習書身負重傷,拼死衝出重圍,把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生還的屬下救走。

據那個生還的下屬所言,凌習書得悉蔣家在外的領地被襲擊,丟下一切趕回去。然而,回去後赫然發現是一個空城計,近百源僕把他們重重包圍,困其中。

能夠這麼大手筆,動用一整批源僕埋伏截殺的人不多。 

不,除了源奧教外,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販賣源僕的費家,費魯!

「醫生,習書情況點?」蔣滔問。

金髮碧眼的醫生卡繆搖頭,握住手中的卡板,欲而又止。 

「手筋腳筋盡斷。凌隊長即使蘇醒,恐怕亦要終身卧床,不良於行.......」

澎!

丁樞機一手捶在牆上,牆面應聲龜裂,多了一顆如臂長的鋼書釘!

「仆街!喺費魯呢個仆街做嗎?我宜家就出去幫隊長報仇!」丁樞機咆哮,雙目通紅,恨得咬牙切齒。

「樞機,唔好輕舉妄動!醫生,難道無辦法醫好習書嗎?我蔣家有錢,有資源。大姐一直當習書喺親人。」蔣滔問。

「三少,唔喺錢嘅問題,我的確無能為力。恐怕即使華佗再世都束手無策。」

這時,沈夢生突然開腔。

「未必。」他凝重地把玩手中的量天尺。

「夢生大哥。你意思喺?」

「我知道有一個人,或者佢會有辦法。佢出手,凌習書嘅傷勢......蔣悅嘅怪病都有可能醫好。呢個亦喺我剛才敢下重注嘅原因。」

「呢個人晌邊?!」

「交易者魏獨,與我同呢個麻煩女人跨界而來嘅懸賞者。佢宜家應該晌競賽島比賽中。」

蔣家兄弟聞言,目光終於再次重拾神采,像在荒島飄流多日,忽然看到陸地上的燈塔似的。

「好!好!醫好大姐同習書之後,我要出動千軍萬馬,令費家徹底滅亡!」

就在這時候,樂若沫「啵」地吹爆一個小汽泡。

「千軍萬馬?唔洗呢。一個沫沫就夠晒啦。反正我正悶到無嘢玩呢。你地睇住生生,等沫沫好消息。嘻嘻。」樂若沫掛著甜笑,目光中的殺機顯露無遺。

「你唔好惹麻煩。」

不知怎地,看到樂若沫輕快的離去,沈夢生心裡泛起一陣莫名的不安,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