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加坡回香港的飛機上,凌頌妍小睡醒來後,靠在椅背看著身邊那個仍熟睡的男人。
過去三日,除了必要工作行程外,二人形影不離,同吃同睡、談心聊天、結伴同遊,似是重拾過往戀愛的感覺。
兩年後再次牽手擁抱親吻,無一不讓凌頌妍心動,她很清楚自己還是很愛很愛尹卓言,這次,真不會再放手了。
她整個身靠過去,用手指沿他的鼻樑描繪,正得意時卻被捉住了,抬頭尹卓言已掙開眼微笑望著她:「這鼻子就讓你這麼愛不惜手嗎?」
她忍著笑裝作認真觀摩他,給出中肯的評價:「你鼻樑高而直,側臉剎很可以!沒出油、沒毛孔黑頭,給你九分。」
尹卓言點頭表示同意:「嗯,你果然識貨!」
她將下巴墊上他肩膀,手指點上他眼角,半真半假在他耳邊輕語:「但我更喜歡你的眼睛,半瞇著像深情、又像睡不醒——明明你放了幾天假,有這麼睏嗎?」
他失笑,收緊二人在毯子下緊扣的十指,用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要餵飽你,比上班更累。」
她微紅著臉作狀推開他:「是你缺少鍛練,年紀大了身體機能不如十八廿二。」
他壞笑,附身靠在她耳邊,說話時嘴唇一開一合,有意無意擦過她耳珠:「你現有是投訴嗎?不知每次是誰先挑釁,最後爽到啞著聲,軟軟的推著我說不要了,如果你記不起,回去馬上讓你重溫⋯」


凌頌妍想起幾天前在民丹島villla內,二人沿路在泳池、飯廳、客廳一路做,到最後才回到床上,差點體力透支,導致晚餐也是讓酒店送到房內。
第二天醒來,她路經看到戶外泳池面還浮著比堅尼的畫面,一向臉皮不薄的她頓時也覺得臉紅耳赤,那畫面至今仍瀝瀝在目。
後來回到新加坡,尹卓言晚上仍不放過他,每每要做到凌晨才讓她睡。
讓她想起幾年前獨自出發倫敦前一星期,尹卓言也是這樣每晚在床上糾纏她,結果導致接下來幾天,她那裡仍隱隱作痛,想到那種難以啟齒的隱痛,她不禁打冷震,於是快手按住他嘴唇,刻意轉開話題:「你回去住哪裡?」
他沒馬上回答,稍稍用力把她拖到自己懷中,讓她雙手搭在自己腰間,一下下順著她後腦的頭髮:「當然你住哪,我就住哪。」
「前陣忙起來,為節省上下班時間,我帶著Lazy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多住一個人地方怕不夠⋯」
「要是你想繼續住公寓,我們就搬個大一點的;以後找到喜歡的房子再買下來,設計裝修按你喜歡的風格。」他輕聲在她耳邊低喃,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內迴旋著,令她一刻間跟著沉迷了。
「聽上去不錯,你再計劃下。」說著她試著想坐回去,他卻摟着她不放手。
「好,未找到適合公寓前,我們將就逼一逼也可。」
「我的意思是,現在說搬或買房子都太早了,以後再說吧。」


「以後?」他皺眉:「以後即是何時?」
「至少大家都想清楚兩年後的今天,我們是否仍能繼續走下去,老實說這幾天我們總膩在一起,但我心裡有時仍會覺得不真實⋯我們曾經很熟悉彼此,現在言談間卻很客氣,就像現在,我們身體上很親密,卻沒法無視內心的生疏感,至少我是。」
「⋯⋯」
「兩年時間不長不短,很多事都改變了,而且我們之間的問題仍未解決⋯我習慣一個人生活、每天忙到天昏地暗;你爸爸病了、你接手公司、結婚又分居⋯」
「所以,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吧!我以為我們已經在一齊面對和適應這種種改變,這段時間我也過得很吃力!不想再浪費心力猜你在想什麼了。」尹卓言嘆口氣靠上自己椅背,顯得無力。
凌頌妍沒料到他會這樣直白表達,以前的他從不輕易展露自己的脾氣,每每在逃不過她一番追問後才開口。回想這幾天相處下來,發覺他說話處事較以往進取直接,對她態度有點霸道,遇到不喜歡的事亦會直接拒絕她。是這兩年的處境改變了他,還是有人讓他改變了?
其實她心裡也沒底,剛才藉詞推卻他亦是有原因的,她拿出手機打開通訊軟件的某對話內容,遞過去示意他看。
他重複仔細看了數遍,才認真開口:「我問過律師,雙方正式分居後各自拍拖是沒問題的。」
她搖頭:「我哥也說了,如果你日後不幸要打離婚官司,我們這段時間同居有可能在庭上被說成通姦⋯真這樣我如何跟家裡交代?」
他嘆著氣,拿過手機跟著唸:「所以你哥專業意見是——在法庭正式離婚文件批下前,不要在外面有親密行為、同居、及在酒店開房…唉!Elaine不是這樣的人,再者我們簽了婚前協議,上法庭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你認為她是因為錢才跟你一起嗎?」
「完全不是,她從來沒有問我拿過大數目禮物或錢,結婚後還在繼續工作,平日買手袋也要到歐洲outlet,連首飾也沒見她戴,你到底想說什麼?」
「尹卓言,你覺得她有多愛你?」
「⋯⋯」
「老實說,我寧願她貪心。我現在最怕她一年後仍不願放手,那要分居兩年才可正式開始離婚手續。如果再上法庭拖一兩年,我沒辦法想像這種偷偷摩摩的日子還要再過四五年。」
「那天跟她說離婚,起初她是有嘗試作挽留,但她也明白如果我的心不在,她留著我的人也沒意思,所以她最後也同意簽分居協議,並說會按約定一年後正式簽紙離婚。」尹卓言說話時下意識側過頭,沒正眼望凌頌妍。
凌頌妍心里一沉,深吐一口氣:「我相信你的話,但我不相信失戀的女人。若她被煽動生事,上到法庭,你有想過最受影響是誰?」
只是想到此事有機會鬧上法庭,尹卓言已十分頭痛,他沉聲:「這是我的責任,放心,我會小心處理的,不會讓你難做。」
「這是你與她的事,我本不想參一腳,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年底股東會將表決我加入董事局,若這件事處理不當,會成為我的絆腳石,我冒不起這個風險。」
他對突如其來的消息顯得有點愕然:「閔哥不是年初剛入董事局嗎?李家會同意安插多一個姓凌的人嗎?」
凌頌妍壓低聲音:「閔哥是最賺錢的老臣子,升遷是為了留著他,也為下一代接手鋪橋搭路,是大李生主動向我爸提出的。而我爸盛基信托基金受益人是我,相等於未來16.8%盛基股份由我名下持有,進董事局也是早晚的事。」
「盛基這兩年管理層不知不覺在換血,看來著手為Ray接班做準備,你會是他們的招攬對象嗎?」
她開玩笑:「他們還看不起我,他們現在要的是閔哥,過去三年集團超過四成收入來自房產,每年上升10%以上,未來五年集團資金鍵是否夠穩定就看這——」
「你哥跟施晴的婚禮在何時?」尹卓言突然問。
凌頌妍對他突然轉話題感到疑惑,掃他一眼還是如實回答:「下月十日,四季酒店,請帖應該已送到你公司。」


「不是海上婚禮嗎?我昨晚聽到你跟施晴在選樂隊?」
她突然明白了,會心微笑:「對,另有一場八十人海上婚禮,只邀請他們的朋友——這個,你沒被邀請,施晴說沒你這種朋友。」
「⋯⋯」
「尹卓言,從實招來,你跟施晴有過節?或曾經有過一腿?我總覺得她特別針對你…」
他失笑:「冤枉啊大人!她針對我不是因為你嗎?她其實喜歡的是你吧?嫁你哥也是為了能留在你身邊…」
後半程機,二人放下煩心瑣事,專注一來一往鬥嘴,她再次笑倒他懷中,互相依偎在一起,享受這趟新加坡旅程最後的甜蜜。

下機後,司機將二人從機場送回凌頌妍家。
尹卓言也跟著下車,挽著凌頌妍的手進門。
步入屋內,除了剛開門的家傭,只見Lazy躺在茶几上邊抓玩具邊搖尾巴。
老管家惠姨緊接著出來,掛著笑臉親切地迎接他們:「你們回來了,剛下機很累吧!先去休息一下,今晚頌德也回來晚飯。」
「爸媽呢?」
「先生在書房,太太去了宋太太那邊。」
尹卓言讓凌頌妍先上房,自己留在客廳,陪著惠姨說了陣話。
一會,樓上一陣動靜,家傭陸續送茶送水到樓上,惠姨示意尹卓言上樓。


來到書房外,望進去見凌韋風坐在書房正中,平日幹練肅然的臉上掛著慈祥的笑意,專心聽著凌頌妍挽着他手臂撒嬌。
他抬頭看到尹卓言,笑著示意他進來。
從書房走到書枱的幾步路,已讓尹卓言百感交集。
凌韋風這個名字,他從小耳熟能詳,商業奇人、傑出銀行家、亞洲最具影響力企業家⋯⋯他曾是自己從商的榜樣和偶像、他女朋友的爸爸,有好幾年他們像家人一樣相處⋯⋯
這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會認定自己是拋棄他女兒的壞男人吧?
「尹卓言,Daddy問你新盤的事,你們聊聊,我去隔壁接媽咪回來。」凌頌妍對他調皮眨眼,輕快地走出書房。
尹卓言在書台對面坐下,主動拿過茶壺為凌韋風添熱茶。
凌韋風先開口:「卓言,你消瘦了很多,加入壹家後壓力大吧?你爸現在身體好嗎?」
「爸剛出院回家休養,這次是二次擴散,我現在只希望癌細胞不會再擴散,他這兩年被接二連三的癌症折磨得不似人形,以前高大的一個人,現在走一陣路就累了。看到他這樣,我心情也不好,加上轉換工作環境,有一段時間真不能睡不能吃。」尹卓言回想那段時間不禁苦笑。
「上年度壹家成績不錯,無論在人力安排或是新平台業務上,你可以的!代我問候你爸,等他精神好一點,我才去探他。」
見凌韋風只字不提往事,尹卓言更忐忑,還是忍不住,一口氣說出忍著一路的話:「風叔,對不起,是我不夠成熟,這段時間讓妍妍受委屈了。」
他跟著凌頌妍回來,其實就是想親自與她爸媽見面,相比她媽媽,男人之間說話比較容易吧!
凌韋風輕輕一笑,揮手打斷他懺悔:「卓言,我算看著你長大的,也了解你的脾性,就算不把你當半個兒子看待,也算是世侄,無論你和妍妍以後如何,我也希望你過得好。你們二人的事,你們自己決定,我相信你,也相信她。風叔只請你記住一件事,無論你們最後如何,別毁了她的未來,她值得擁有多姿多彩的人生,這是我作為父親對女兒的期望與疼愛。」
「明白,我會盡快處理好之前的事,以後不會再讓她受委屈。」尹卓言說得肯定。
二人續談了一會,聽到樓下熱鬧的聲音,才結伴下樓。


凌頌德與施晴回來,見到尹卓言跟著爸爸下樓,從他們聊天的輕鬆氣氛,明白大概爸爸已同意了,二人也如常地跟他打招呼聊天,像尹卓言過去兩年從未缺席一樣。
到晚餐前,凌頌妍跟王芬妮才從隔壁回來,王芬妮進門後臉色一直不好,直至在飯桌坐下,也沒發一言,更一路把尹卓言當透明。
「哥,你們結婚後打算搬到新房子嗎?」凌頌妍先打開話匣。
「不,等孩子出世後再考慮,你們賣出多少戶了?我想等其他單位入伙後才搬進去,周圍總是裝修氣味灰塵對孕婦小孩也不好。」凌頌德猶豫。
「畢竟是上億的半山公寓,加上內部認購,第一批30%價單才賣了一半,如果要等大家都搬進去,可能孩子都會走路了。」
凌頌德表示沒所謂,嬉笑說:「我們什麼時候能搬進新屋,全看你能力了。」
王芬妮這時才開口:「晴晴,惠姨說要是你們同意,她這段時間可以搬到你們住,你吃不下,惠姨也可以煲湯給你補身,直到你坐完月子再看情況。」
施晴一愣:「這太辛苦惠姨了,我不好意思要她照顧我們,而且我們白天都上班,她一個人留在家也很悶。」
「頌德是她的心肝椗,能每天看到他,她不知多高興,不用擔心,她會多帶一個家傭過去幫忙的。」
凌頌德適時開口:「我們只有一間睡房,另一間房已變了施晴小姐的衣帽間,惠姨過來也沒地方住。」
凌韋風感嘆:「香港土地問題真是愈見嚴重,大律師家里也沒足夠空間住。還是我們這邊好,空房間比房子裡住的人還多。」
凌頌德皺眉:「這邊我上下班要很長時間。」
「別忘了,我也是在中環上班,才二十分鐘路程,你們兄妹上下班是走錯路了嗎?」凌韋風淡說。
「⋯⋯」
凌頌妍心裡反駁:你每天有司機送,我們要自己駕車。


當然,她深知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還是忍住,改口道:「前陣子我下班晚,怕不夠精神駕車危險,才勉強在公司附近租了公寓,但實在是住不慣,我也打算今個周末就搬回來,看——Lazy還是在家裡最活潑。」她指向Lazy,眾人齊齊望向它,Lazy像聽到指令,從地下跳上梳化,再一躍上層架的空格。
凌韋風嗤鼻,凌頌妍繼續說:「晴晴,你這幾天下班累或不適還可以上來我那邊休息,下星期開始就直接叫車回家吧,你回家大概五分鐘路程吧?」
施晴當然明白她話中的含意,連忙點頭應著。
尹卓言開口:「這陣子你要是不舒服就打給我吧,算起來我離你公司最近,就算我不在司機也可以去接你。」
「不用吧!?」施晴疑惑。
「你就說好吧,他需要表現的機會,你看我媽整晚看他的眼神,多凌厲。」凌頌妍故意壓低聲音在施晴耳邊說。
「喂!你們別搞錯,她是我老婆,要接也是我接她,你們倆趁什麼熱鬧?」
「上訴駁回,凌大狀,你工作時太難找到你,我們是兩兄妹,你賺錢養家的時候,我替你好好照顧你老婆。」
四個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打破這頓飯初期的尷尬氣氛,更重要是一家之主沒再因為居住問題為難他們。
飯後,尹卓言帶著Lazy在花園玩,他放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訊息不斷,凌頌妍幾次也心癢癢偷瞄螢幕。
施晴見狀索性遞過手機:「一直有訊息進來,會是公司有急事嗎?」
「這是他私人手機。」
「那,要拿給他嗎?」
「真有急事就會打電話來。」
「他那邊,真斷了?」施晴小心地問。
「簽了分居協議,我也看過那份文件,現在起算,最快也要年半時間才能在法律上斷得乾乾淨淨。」
「那你們算重新一起了?」
凌頌妍深吐一口氣,掙扎著:「施晴,我這幾天想了很多,越想越亂,但有一點肯定的,現在如果我身邊有人,那人只會是他。但我們中間夾雜了太多不明朗因素,每一樣都直接影響我們的關係,他前妻、公司、家庭、我們各自計劃,還有我們之間的信任問題⋯⋯」
「前幾樣我都明白,信任問題是什麼意思?」
「換作你是我,我哥在你們冷戰的時候銷聲匿跡兩年,還跟nobody結婚了,儘管與那人已結束,你仍能無條件相信並接受他嗎?」
施晴深思:「如果他們斷得一干二淨,並承諾不再接觸,而我又很愛他,我會原諒他的。」
施晴強調:「他一定要承諾以後不會再行差踏錯!」
「如果承諾是有用,他又怎會離婚呢?」說罷,凌頌妍招手讓尹卓言過來,把響起的電話遞向他。
他接過電話,望她一眼便再次走出花園。
施晴疑惑:「你們的表情好奇怪,誰打來?」
「Home,不知是他爸還是分居的老婆呢?」
「想知道就問他吧!」
「這幾天他每次走開接電話,我都會很敏感。」
凌頌妍嘆口氣:「他是我初戀,也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從十八歲第一天跟他在一起,我每日都憧憬著我們會一起成長、組織家庭,相愛相伴到老。兩年前我離開,大家都以為是因為那女孩,其實那時我們之間已出現分歧——他愛我,也需要我無條件支持及陪伴他,這是我當時所忽略的,那女孩做到,所以他們走近了。其實我相信他對那女孩沒其他想法,單純享受被崇拜被需要的感覺,那女孩也知道,才故意設局給我看。我當時選擇離開,不是因為不原諒他,是迷惘了⋯我們的關係一開始由我做主動, 跟隨他的步伐、喜好、需要,當時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再跟隨他的步伐,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現在你得到答案,滿意了?」施晴問。
「這答案令我對愛情再沒憧憬了。」凌頌妍苦笑。
「既然沒憧憬為什麼你們又重新在一起?」
「愛他就像一種本能,沒憧憬不代表不愛他。」
「那你覺得他兜兜轉轉後,最愛是你嗎?」
「這你要問他。」
「妍妍,你明知道答案,只是不願承認。」
施晴說得肯定,凌頌妍解釋:「我們都不再是孩子了,能為了愛情奮不顧身,不顧後果只為跟對方在一起。他說愛我,仍可以跟其他人結婚,這件事令我很心寒。」
施晴心痛地抱過她,阻止她再沉溺下去:「既然你們已經選擇不顧後果重新在一起,不管以前發生多少不愉快的事,都不要再計較了,珍惜現在好好相處,才對得起自己的選擇,大家都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知道,我哥有跟你說什麼嗎?」凌頌妍試問。
施晴努力想了一下:「說起這事很神奇,他比我更早知道你們一同去新加坡,他說你不要江山要美人,笨到死!」
這時,尹卓言也抱著Lazy從花園回來,施晴低笑:「美人來了!」
凌頌妍抬頭時,一掃剛才的陰鬱,笑得開懷接過Lazy:「你今晚留下來嗎?」
尹卓言訝異:「可以嗎?你不是說不同居?」
她反問:「那你一會還有地方去?」
「剛才爸打來,說有點不舒服,我說了今晚回去。」
凌頌妍應了一聲,抱著Lazy轉身想走,尹卓言眼利地發現她表情不對,即拉住她,半擁她入懷內哄道:「你今晚和我回去好嗎?總覺得不帶著你在身邊,明天就找不到你了。」
凌頌妍回頭望他,卻沒回答。
「喂喂!你們要親熱回房間,顧下別人感受好嗎?胎教知道嗎?」施晴煞有介事抗議。
「我們又不是朋友,誰要顧你!」尹卓話努嘴回她。
凌頌妍被逗笑了,用力拍上他胸口:「你別幼稚!」
「他在說什麼?」施晴表示不明白。
凌頌妍解釋:「他怪你wedding party不請他。」
施晴哦了一聲,反應過來開始反駁:「Alvin,guest list上月已定好,那時就算我邀請你,你好意思來嗎?你也想想剛才auntie Fanny看你的眼神多凌厲多不屑,要不是妍妍前幾天提前不斷灌藥,向他們逐個表明非你不可,你今天能順利踏入這大門嗎?更何況,如果你不是妍妍男朋友的身份,我跟你最多算同校,沒有好到一定要邀請你吧?」
見二人又要開始十年如一日的無意義鬥嘴,凌頌妍藉詞拉走尹卓言和Lazy回畫室。
這晚最後,凌頌妍也陪著尹卓言回去看爸爸,在那邊留了一宿。也許是不想分開、也許是想確定什麼,她也理不清哪種想法更強烈,他們繼續在一起,就夠了。

王芬妮從睡房落地窗看著司機送二人離開,生著悶氣回床上,不憤氣擰一下旁邊人的手臂。
那人輕輕掙開,順手牽起她作惡的手:「老婆,那時你和妍妍還在加拿大跟外母住的時候,每次我過來探你們,外母都像歡迎貴賓一樣招待我,對我真好!」
「兄弟姊妹中,我媽最疼我,她是愛屋及烏。」
「這是固然的,但她對我真的非常親切,每每讓我懷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王芬妮努力回想,凌韋風繼續說:「上年她離世前終於告訴我原因,她跟我說:韋風,我走後你不用念著我,但請念著過去三十年我真心將你當自己兒子一樣待你好,未來三十年代替我,好好照顧我女兒和孫女。」
王芬妮懵了,鼻子卻酸起來:「原來媽媽這麼有心機!」
「她是充滿智慧,除了用自己一生相伴,更用人生最後三十年時間和心思為你作鋪排,對我這個女婿愛屋及烏,就為了讓我代替她好好照顧你們,我真心佩服她。我現在也是跟她學習,把晴晴、卓言當自己女兒、兒子一樣看待。」
「晴晴乖巧又大體,對她好是無可厚非的,她和妍妍又是好朋友,把她當女兒絕不成問題!他就真不行!拖了妍妍十年,突然就跟其他女人結婚了,弄得現在一片狼藉,不但要替他善後,最重要是妍妍莫名地受委屈了!」王芬妮越是生氣。
「老婆,妍妍六歲以前,我還不能帶你們回香港。如果要說受委屈,你不是更委屈嗎?外母那時應該比你現在更恨我吧?她不單沒有為難我,更是落力對我好,現在回想,她應該是要讓我內疚,以後加倍對你們好吧!」
「你知道就好!那些年我受了多少委屈煎熬!」
凌韋風落力哄著:「我當然知道,這些年我有哪一天沒有加倍疼你,以後日子亦繼續把你當女皇。」
她笑著推他:「一把年紀還知道口甜舌滑!」
「說回正題,既然妍妍選定了卓言,我們也要學習外母一樣好好待他,畢竟以後陪伴妍妍的人是他。」凌韋風感慨。
「我挺喜歡李仲揚,他比較可靠。」王芬妮仍不甘。
凌韋風卻笑了:「還好妍妍看不上他,我捨不得讓她給李家,沒一個是善類,李仲揚未必護得了她。」
「壹家爭得也利害,頌德在幫他們其中一人打商業案。」
「那是卓言堂哥,哎!不成氣候!不值一談!真要比較,壹家架構人事比盛基簡單,現在稍稍幫他一把,再過三五年卓言要全面接手不是問題,妍妍喜歡也可幫他。」
「所以你較喜歡卓言是因為壹家?」
他模棱兩可地笑:「當然是因為妍妍喜歡。」

凌頌妍生日前一晚,剛好是周五,施晴為她辦了一個睡衣派對,迎接她的三十歲。
壽星女穿著意大利品牌當季深紫色復古男裝睡衣,施晴則穿上同系列的翡翠綠色,相對其他在場女性朋友們性感誘人的小睡衣,可算別樹一格。
宋啟楠因此揶揄她倆:「你倆這一身,是男人也不懂欣賞。」
凌頌妍在派對燈光映射下微紅著臉,舉起半滿的香檳酒杯一飲而下,掂高腳跟他說:「楠哥哥,你不懂不要緊,我們自己懂就可!」
「那是因為你道行未夠!」施晴不服氣,說著她招來另一個人,問他:「壽星女今日好看嗎?」
「G牌應該要給你們代言費——happy birthday Aliesha!」 那人答得順口,熱情地與凌頌妍頰吻。
凌頌妍接過他手中那束淡粉紅色玫瑰,開口卻不是道謝:「唐僧來了,先說好我今晚不再做孫悟空,你自己好自為之。」
「沒關係,這裡都是你朋友,只要讓大家都認為我是你的就好。」李仲揚他壓低聲線靠在她耳邊說。
凌頌妍巧妙拉開與他的距離,笑道:「你別害我——」
「你才是有害那個,偏偏我卻喜歡。」李仲揚凝視她,慢慢地說。
想到身邊仍站著施晴和宋啟楠,應該也清楚聽到李仲揚疑似表白,凌頌妍有一絲尷尬,隨即推開他:「你道行太高了,每次跟你說話我都處於下風,像跟我哥說話一樣。」
「這是職業病,我只說對自己有利的說話。這裡我誰都不認識,要幫我介紹一下嗎?」他也笑著轉開話題。
凌頌妍一臉不可置信:「不用吧,大家都認識你,我一走開就會有人過來搭訕。」
「這樣我更應該跟著你,今天上庭說了太多,現在不想再勉強寒暄。」
看出他的疲憊,她心軟了,主動帶他到一邊坐下。二人碰杯後李仲揚又開始進攻:「就算我說話佔著上風,也拿你沒辦法,因為你是故意無視我,就像永遠沒法喚醒裝睡的人一樣道理。」
凌頌妍被他誇張的比喻逗笑了,拿起酒杯喝一口,享受香檳獨有的甜香氣泡漫延口腔。
「Bryan,算起來我們真正認識不到一年,見面也不超過十次,不用說得太一往情深。」
「時間不是重點,我們很多方面都很投契。」
他說完靠向梳化,認真等待她回覆,她保持一貫微笑:「你的存在可以滿足女人虛榮心,但我已有非他不可的人。」
李仲揚只望著她,沒說話。
她繼續說:「做人不能太貪心,得一想二,你有我爸作後盾已足夠,同樣我有他就完滿了。」
「如果我說喜歡你跟你爸無關,你相信嗎?」
凌頌妍瞄他一眼,半真半假笑著:「相信。」
李仲揚也似笑非笑:「你藏得真深,我從不知你有男朋友。」
「最近重新一起的。」
「如果我早些跟你說,你的答案會不一樣嗎?」
李仲揚開口後也自覺幼稚,她只笑沒回答,他仍注視她,像等待她的答案,又像單純不捨得移開眼睛。
凌頌妍不可置否鬆鬆肩:「李大狀,你還欠這點自信嗎?」
快將十二點,施晴剛好喚凌頌妍過去倒數切蛋糕,凌頌妍沒事一樣邀請李仲揚一同過去。
李仲揚卻很疑惑:「你男朋友不來?」
「他剛分居,我們暫不會公開招搖。」凌頌妍如實告訴他。
見李仲揚一臉錯愕,凌頌妍也不介意,依舊笑得好看:「或者你認為他不是理想對象,畢竟連我自己都掙扎過。直到再見到他,我才知道過去兩年到底缺了什麼。既然他走了這一步,我就會陪他走下去。」
「他真幸運,命中注定有你相伴。」
「為了成就你口中的幸運和命中注定,我們花了十二年時間兜兜轉轉,當中流過的淚水和汗水,也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我遲了十二年?」
明知他的說話沒惡意,大概想緩和這一刻尷尬氣氛,凌頌妍卻被刺痛了,一時沒忍住說出心底話:「你不是遲,只是等待某個機會,也許我會主動走過來,又或者某些人和事將我們拉在一起。」
說完這句,他們剛好也走到長枱前,施晴急步拖著凌頌妍來到蛋糕前,其他人開始起哄倒數——
「五、四、三、二、一!Happy Birthday Aleisha!」
接著一連串開香檳、開彩紙、音樂聲此起彼落,各人輪著為壽星女送上祝福及擁抱,現場音樂更熱鬧、眾人情緒更高漲。
大半小時後,凌頌妍接到尹卓言的電話,便和施晴與其他人道別。
臨離開前,她隱約看到房間一角,李仲揚的身影被兩三個性感尤物圍著,艷福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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