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薄薄的紙張飄落在潮濕的木地板上,濕意從紙張邊緣開始往內透滲,直至過多的濕氣把紙張逼得捲曲起來。

侯文華看著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看著被手下牢牢按住的小女孩。
他覺得身體所有的血液此刻也在逆流。

這兩年來,他們住在同一棟房子裏,同一屋簷下!

她到麗貝島的時間和那個男人差不多。
而這個女孩還叫她做媽媽!



他忽然想起她對自己的拒絕,她剛才的夢囈。
還有她小腹處那道傷疤。

她小腹上那道傷疤,是剖腹產女留下的嗎?
否則,他問她那道傷疤是怎樣來的時候,她怎會目光閃爍一句話也沒有說!

「叔叔~」看到自己終於受到注意,莫妮吸了吸鼻子大著膽子再喚了聲。

侯文華低頭笑了笑。
下一秒,便一手提起莫妮的衣領,再重重的把她扔了在地上!



她有個女兒!
他的孩子沒了!
她和別人的孩子怎麼還能好好的活著!

「莫妮!」原先被打得趴了在地上的男人竟一下子站了起來,拼了命似的想要撲向地上正流著鼻血的女兒,卻被身旁的打手給按住。

Rocky見狀急忙打了個眼色,按著男人的手下瞬間由兩個變成了四個。

侯文華看著在趴在地上鳴咽的女孩,從上衣內袋抽出了一條白色的手帕,仔細拭擦著那隻踫過女孩衣領的手,逐根逐根手指的拭擦。



「把他們都處理掉,乾淨點。」薄唇微啟,手帕應聲被投進一旁的垃圾桶裏,侯文華伸手理著微皺的衣領,轉身向大門走去。

他還要和他的女孩吃晚飯。

是的。
她還是他的女孩。
他最愛的女孩。

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

他答應過自己。
無論她以前犯了甚麼錯,他也會原諒她。

只要,她回來。


只要,她不再離開。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嘈吵。
下一秒,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推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撲臉而來,彭慧覺得腳下像是被注了鉛般沉重。

一個血流披面歇斯底里的男人。
一個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媽媽~媽媽~」小女孩看到熟悉的人,小手撐著地板想要向她的方向爬去。

「莫妮!」彭慧心裏一急,下意識便想走過去。

「出去。」只是,她還未來得及走開幾步,腰間便被一隻手臂攔住了。



侯文華看著她臉頰上的淚光,心裏最後的一點盼望頃刻殆盡。

每聽到她叫她一聲媽媽,他的心就像被人割下了一刀似的。

要是他們的孩子還在,現在也應該四五歲了。
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沒了!

彭慧看著拼命掙扎想要爬向莫妮的男人,看著被人粗魯拉了起來的莫妮,看著她鼻子下掛著兩行觸目驚心的血紅。

她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冒起瞬間便流遍四肢百骸。

「你做了甚麼?」低喃般的聲音似是帶著不可置信。



「你冷靜點!不要傷害他們!」但幾乎只是下一秒,她便猛然抬頭對上了那雙陰狠得讓人心生寒意的眼睛,抓著男人衣袖的手用力得指間泛白。

迫害她身邊的人,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她以為五年了他多少也會有點改變。
就好像在她醒來後,他願意給她時間,願意原諒她的逃離一樣。

沒想到,這個男人一點也沒有改變。
甚至比五年前還要變本加厲。

莫妮只是個小女孩,他怎麼能下得了手!

侯文華瞇眼看著聲淚俱下的女孩,還是一臉不為所動的淡然。
她為這兩父女的滑落的眼淚愈多,他心裏的恨意便愈濃。



那孩子都在叫她媽媽了!
這要他怎樣冷靜下來!

他的孩子死了!
她和別人卻生了個女兒!

「他們一定要死。」侯文華伸手捧著女孩的臉,指尖憐惜的拭去那一顆顆滑落的淚珠,沒有半點起伏的聲音卻平淡得讓人膽顫心驚。

「她不是我女兒!我和Marco之間沒甚麼!真的!」彭慧像是突然想到了甚麼似的,拉著他的手急呼呼的解釋著。

他該不會以為莫妮是她的女兒吧!
但他怎麼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向人家動手!

「你不相信的話,儘管驗一下DNA!」她看著氣息愈來愈微弱的女孩,心急如焚的再補上了一句。

只是,無論她怎樣解釋,男人還是一臉淡然不為所動。

「你不相信我,那DNA呢?」彭慧鬆開了抓住他衣袖的指尖,低頭低聲的說著。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他終究還是不相信自己。

「你殺了他,我便相信你。」侯文華伸出指尖勾起她的下巴,落下並無半點溫度的話語。

以前有唐慕凡,現在有這個男人。
他一早便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女孩。

對付不安分的人,他向來奉行趕盡殺絕。
但對她,他又怎會下得了手?

所以,這些年來,錯的不是她。
是那些膽敢把她帶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