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慧看著鏡裏臉頰鼓鼓滿嘴也是泡泡的女人,擠眉弄眼的扮著鬼臉,玩了好一會才拿過漱口杯把滿嘴的泡泡洗掉。

文華今天有事早早便出門了。
而她好像很久也沒能睡到自然醒。

這段日子,他總是說著甚麼飲食要定時,生活要有規律。
不僅早早拉她起床,還想誘哄她跟著他去做運動。

她才不會上當。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上這樣優哉悠哉的日子了。



彭慧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看著豐盛的早餐,但那雙握著刀叉的手卻遲遲還沒開動。

噹啷!
突然,小腹一陣抽痛,她手裏的刀叉應聲墜地。
彭慧整個人痛得捲曲起來,煞白的小臉瞬間便爬滿了細密的冷汗。

侯文華一推門便看到彭慧抱著被子捲縮在床上,小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他腳下大步的走了過去,拿過一旁床頭櫃上的毛巾為她擦著額上剛冒起的細汗。
「怎麼不叫白醫生來!」侯文華擁著渾身也在打顫的女孩,忍不住扔下手裏的毛巾,對著房門處的保鏢吼道。



「是我說不用的~」彭慧急忙拉著臉色有點嚇人的男人急呼呼的解釋著。

「你不要對他們生~」也許急得用力過度,小腹處又是一陣排山倒海的抽痛。

其實,前幾天小腹已經有些悶脹,算算日子也應該差不多了。
只是,她粗心大意一直沒有注意到。
她不想又讓別人因爲她而被這個男人遷怒。

侯文華把女孩按進懷裏,大掌鑽進T恤下擺罩上平坦的小腹。



「薑母茶喝了沒有?」淡淡的聲音徐徐落下,卻摻著讓人不禁讓人牙關生顫的寒意。

彭慧搖了搖頭。

「早餐呢?」男人話裏的溫度再急降了好幾度。

彭慧幾不可聞的再搖了搖頭。

侯文華深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教訓她一頓。

現在都差不多兩時了。
她卻連早餐也沒有吃!

這個女孩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只是出去了一個早上,她便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真是少看她一眼也不行!

「起床看不到你,沒胃口吃~」彭慧伸手環上男人的腰抱著他軟軟的撒著嬌。

她才不敢再讓他問下去。
要知道這個男人多厲害,在他面前總會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他那陰陰冷冷的眼神,她只是想想都怕得想要哭了。

「沒胃口也得吃。」男人淡淡的聲音有著不容拒絕,大掌作勢要把女孩從被窩裏抱出來。

「不要~」彭慧搶先一步一個翻身,一下子扯開了與男人的距離。
只是,她還未來得及沾沾自喜,腰間便被一道力帶進溫熱堅實的懷抱裏。



「我真的不想吃。」她抬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臉色沉了下來的男人。

其實,她並不是在耍甚麼嬌氣。
而是,自從車禍後,她每次來那個身體也會虛弱得連胃口也提不起來。

這些年來,她疼著疼著都習慣了。
突然要糾正過來,她反而有些適應不了。
「睡覺,一會我叫醒你。」侯文華把她輕按在床上為她蓋好了被子,大掌撫在黑溜溜的小腦袋上一下下的輕揉著。

她不想,他便不迫她。
住在他心尖的女孩,他怎麼捨得去迫逼她。

只要,她乖乖的留在他身邊。
他願意,縱容她的小任性。



侯文華看著轉眼間便進入夢鄉的女孩,看著那白皙的臉頰一呼一呼的呼著氣,那隻揉在她腦袋上的手落下得更輕了。

這個小傻瓜,睡得像隻小豬。
一隻可愛的小豬。

「文華~」軟軟的呢喃。

男人笑了笑,低頭再湊近了些。

「你真好~我不會再離開你~」做著美夢的女孩,在睡夢中還是笑得眉眼彎彎的。

聽到這樣的承諾,他心裏有著觸動,但更多的是刺痛。

人總在幸福進行時患得患失。



明明她就在眼前,但他還是有種抓不住她的感覺。
有種隨時會失去她的感覺。
那是種快要把他迫瘋的感覺。

侯文華看著在睡夢中還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孩,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再次失去了她。
那他該怎麼辦?
他,會不會親手毀了她?

不。
他怎麼會捨得。
他好不容易才盼到她回來。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讓任何人帶走她。
就算是她,他也絕不會放過。

侯文華伸手撫著女孩平坦的小腹,腦海裏忽然想起季稀昨天的話。
也許,就只有那樣做,他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來。

世界的彼端,一個不太寧靜的清晨。

「喬陽哥你不能去!那分明是侯文華設的局!」男人壯碩的身軀擋在門前,攔著唯一的出口。

那個女人都和別的男人結婚了。
根本就不值得他為她以身犯險!

就算他真的去了,也不見得能把那個女人救出來!

「那是慕慕!你要我怎樣冷靜得了!」彭晨曦負氣地把行李箱一下子推倒在地上瞪著前方擋路的男人,左眼淺灰色的異瞳有著讓人說不出的詭異。

季稀都讓人抓了慕慕來迫他現身。
明知是侯文華設的局又怎樣!

他根本就沒有不賞臉入局的選擇!

「小叔,你要出門?」一個約五六歲的男孩從樓梯處走了下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問。

「其謀,叔叔很快就會回來~回來時我給你帶變形金剛好嗎?」彭晨曦走了過去,半蹲下身看著已經長到他腰際的男孩笑著說。

兩年前,為了避過侯文華的迫害,哥哥急急忙忙的便把他和其謀送走。
這些年來,他和孩子也沒能見上多少面。
說起來,他這個小叔更像是他的親爸爸。

小孩子心靈總是特別的敏感脆弱。
就好像他小時候常常也害怕媽媽會不要自己一樣。

他不想他的侄子也像他當年那般擔驚受怕。


「嗯,謝謝。」沈其謀點了點頭。

其實,他並不喜歡變形金剛。
只不過,他看同齡的孩子們也喜歡便隨口說了句。
只是,沒想到他還一直放在心上。

在他很小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和別的小孩不一樣。
正如,他一直也感覺得到他父親並不喜歡他一樣。

他隱約知道,與別不同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學會了偽裝。
他心裏清楚,在這個家裏不得人心更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選擇親近小叔。

「喬陽哥,你要去就帶著孩子一起去吧。」阿餘看著男孩腦裏頓時靈光一閃。

希哥曾經吩咐過,要是有一天他們被侯文華迫得無路可走,便把這孩子交出來換一條生路。

雖然,他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但希哥的話,總有他的道理。

「阿餘!其謀一個小孩子,帶著他去傷到他怎麼辦?」彭晨曦不滿的轉身瞪了他一眼,就連向來清徹透亮的聲音也一下子沉了下來。

阿餘他到底在想甚麼?

他哥哥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他怎能帶著他的孩子一起冒險!

「小叔,你要早點回來。」沈其謀伸出小尾指向男人討承諾,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卻有著遠超他年紀的深邃。

他的父親不喜歡他。
餘叔不喜歡他。
他,能依靠的就只有他的小叔。

羽翼未豐就只能韜光養晦,假力於人。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年紀怎會懂這些審時度勢的想法。
但這些東西就好像與生俱來,從他出生那刻便在他血液裏流竄著似的。

他想,也許他始終像他的父親。
那個傳聞如狼一般狡滑的男人。
那個和他半點也不親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