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華伸手拉了拉她肩上滑落的毛氈,大掌托著她微微垂下的小腦袋。
但擱在他腿上那隻握著女孩的手還是十指緊扣,握得牢牢的。

噹的一聲,在寬敞寧靜的機艙裏格外醒目。
坐在前排的阿昌隨即拿過一旁掛在墻身的電話低聲詢問了幾句。

「侯先生,已經進了平流層。」接著便恭敬的向坐在沙發座椅上的男人交代道。
侯文華伸手小心的解開纏在女孩腰間的安全帶,把女孩整個抱起大步的向機艙後方的獨立房間走去。

機艙上的房間不大,但卻還是足以容納一張雙人床。


離床邊一段距離的位置,還擺放了一組柔軟的米色真皮沙發座椅。

彭慧害怕起飛降落的離心力,更怕那些顛簸不定的亂流。
所以,他下了點安眠藥在她早餐的熱牛奶裏。

要不然,她肯定會像他們去威尼斯那次般嚇得小臉發白還冒起冷汗來。
想起那次威尼斯之旅,想起五年前,男人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你看著她。」侯文華俯身為女孩蓋著被子,動作輕細小心翼翼,但對身後落下的聲音卻是冷淡得沒有半點情緒。



「是。」一身便裝的白醫生應了聲便隨意的坐在一旁的沙發座椅上。

她看向陽光打進來的小圓窗,看著外面萬里無雲的晴空,本來沉悶的心情,混沌的心湖也跟著輕快澄清起來。

她之前一直也沒有親眼目睹過他們之間的互動。
但從剛才一上機以來,她明顯的感覺到,他是深愛著這個女人。

他對她,有憐、有愛、有疼惜。
也許還有,恨意。



雖然這樣與傷害並存的愛,令人難以理解。
但能有他今天這樣勢力的人,又怎會是那些可以被她理解得到的人。
彭慧跟在他身旁應該還好吧。
也許,待他們有了孩子以後,應該一切也會變得比現在更好。
她心裏暗咐。

其實,她只是不想承認。
不想承認自己為了一己私利而把一個女人往火坑裏推。

「大哥,家裏那邊已經吩咐好了。」侯文匯看了眼對面剛落坐的男人,動著指尖看著在上面遊走的百元硬幣,不以為然的說著。

彭慧回來了,大哥要把她帶回來並不意外。

但他都以為她住進的會是主人房。
明明他們早段時間好像相處得挺不錯。


那個女人,總有方法把大哥迫瘋。

男人沒有回應,但目光卻幽幽的飄到那扇他剛出來的門上。

「馮sir,我收到的情報就是裏面有個女人從國外被人強掠至H城。」門外的守衛明顯比一般私人飛機場深嚴,年輕男人放下了望遠鏡。

「你確定侯文華也在裏面?」被喚作馮sir的男人手裏扶著方向盤,眉頭深鎖的問道。

要知道他身旁這位當了警察五年,還是闖禍不斷,就連半點像警察的樣子也沒有。
比起一個警察,他真的還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當然是!這可是我線人偷偷放消息給我的。啊你看!它降落了!」年輕男人急急忙忙的指著遠處緩緩滑落的私人飛機喊道。

馮志偉盯著早已消失在視線的飛機,深吸口氣一下子踏上了油門。
怕甚麼?


救人要緊!

空曠的停機坪上早已停泊著好幾輛泛著暗光的黑色轎車,為數不少的黑衣男人散站在車旁兩側,目光卻不約而同的警戒地巡視著四周。

從登機梯率先走下來的是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

「匯...」眾人的聲音還未完全落下便被男人的噤聲手勢止住。

侯文華沉著步伐緩緩的走下登機梯,他懷裏抱著的是一抺嬌小纖細的身影。

這個小傻瓜好像變輕了。
她本來便已經瘦弱,現在這副蒼白無力的樣子簡直是弱不禁風得惹人心疼。

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突然而至,接著一聲巨響正門處的鐵絲網閘被一輛私家車給衝破了。



「保護侯先......」急忙的呼聲被男人淡淡的聲音打斷。

「安靜一點。」淡淡的聲音卻有著超乎想像的震攝力,總是讓人想面下意識的想要跟隨。

侯文華低頭看著懷裏被打擾睡眠不安躁動的女孩,再看向那部還閃著燈號的私家車,心裏升起的怒氣都快也被殺意取代。

「侯文華,現在懷疑你涉及拐賣人口,讓你跟我返警署調查。」馮志偉高舉著警員委任證,一步步的往前走。

那些黑衣人瞬間便圍了上來,把馮志偉和年輕男人的前路圍過水洩不通。
馮志偉嘗試突圍但卻被黑衣人推擠得離侯文華愈來愈遠。

「小姐!小姐!你醒醒!」他看著快要踏進車廂的男人,看著被抱在懷裏任人魚肉的女孩,急得不禁扯開喉嚨在大喊。

「馮sir,擅闖私人土地,形事毀壞,我是你就先想想這份報告要怎樣寫。」一直站在一旁的男人走前了步,指尖托著無框眼鏡目光睥睨的看著他說。



如今的H城早已是他大哥的天下。
政界、商界甚至是警界,有誰敢不賣大哥的帳。

他想H城警察裏敢公開跟大哥喊聲的,應該就只剩下這個不識時務的死警察。

身下軟綿綿的,很舒服。
這樣的享受本應是舒適寫意得讓人半點也不願意睜開眼。
若是沉寂的空氣中沒有那股濃重熟悉的麝香味的話。

她睜開眼隨即入目的是淡黃色的天花板,同色調的墻身。
還有,一看到底方方正正的房間。

這間陌生的房間很小。
方方正正的空間裏除了她躺著的這張大床,就只有一張原木餐桌。
餐桌旁那扇虛掩著的木門應該是洗手間。

其實這房間也不算是特別的小。
陳設簡單,樓底雖然有點低但卻沒有讓人感到半點侷促。

只是,在那個男人待的地方,應該不至於有這樣小的睡房才對。
彭慧抱膝靠在床頭微涼的雕花床框上,半點也摸不著頭腦。

這到底是哪裏?
還有,那個男人到底在哪?

他,又想對她做些甚麼?
她,還能撐得下去嗎?

心裏的疑問一個接一個的接踵而來,心頭那股無力感也跟著愈發的沉重下來。
重得,都幾乎快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怔怔的看著身旁泛著微微皺摺的枕套,眼眶竟不自禁的炙熱疼痛起來。

這樣的生活很痛苦。
應該說,待在他身邊讓她痛苦,那是種近乎絕望的痛苦。
讓人看不到半點希望的痛苦。

她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她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一切還是好好的。
他對她還是像五年前般的寵溺。
她甚至還天真的想過,也許他們真的能再一次好好的走下去。


彭慧伸手抺著眼框的溫熱,扶著柔軟的床榻緩緩下床。

她不想哭。
沒有人憐惜的眼淚,只是一些沒用的分沁而已。
而她也不想把這樣脆弱易碎的一面表露於人前,表露於那個男人面前。

他向來不喜歡她哭。
最近更是憎恨起她掉眼淚的樣子。
有次他冷眼的看著她哭求哀號,眼底的恨意都幾乎想要把她撕碎。

她很懷疑,他這樣真的叫愛她嗎?
有這樣愛人的嗎?
有這樣的愛人嗎!
彭慧努力的扶著墻身,卻怎麼也控制不住那雙漸漸發軟無力的雙腿,整個人跌坐了在泛著光澤的木地板上。

她低頭看著身下竟帶著微暖的木地板,目光怔怔的。
怔怔的看著吧㗳吧㗳打落在上面的水珠,看著那愈來愈洶湧落下的水珠,心頓時像被人狠狠捏住了般的痛。

「說了多少次不准坐在地上。」男人向來淡淡的聲音沉下了不少,隱隱有著極力壓下的怒意。

「我忘了~」女孩扔下了手裏的NDS,三步併兩步的撲進溫暖堅實的懷裏。

「我下次會記得的~真的~」軟軟的聲音讓即使再冷硬的心也溶化成一灘水來。
「我讓人全換成木地板。」男人看著她,淡淡的聲音還是帶著點不悅。

「不用這麼麻煩了~你早點回來我就不用坐在地上。」女孩有些不以為然的說著,嬌軟的聲音餘音拖得有點長,像極小孩撒嬌的口吻。

「我喜歡坐在這裏~」她一下子跳起緊緊扣住了男人的腰,主動的吻上了那片泛著寒意的薄唇。

一束光線突然闖入打在彭慧正前方,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眼前的是那道始終帶著寒氣的身影,他身後是扇敞開了的暗門。

男人笑了笑半蹲下身,修長的指尖寵溺的為她梳著有些淩亂的髮絲。

「不!」女孩死死的看著男人的身後,雙目瞪圓像是被驚嚇過度的拼命搖頭。

「不要這樣做~求你!」她拖著發軟的雙腿在光滑的木地板上連連後退,試圖拉開與男人之間的距離。

「不要這樣對我!」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更是止不住的劃破因激動而通紅的臉頰。
侯文華一個伸手便把女孩輕易的拉回懷裏,大掌一下下的輕拍著她害怕得打著冷顫的後背,下巴抵上黑溜溜的小腦袋寵溺的厮磨纏綿。

「你乖乖的,我便不會傷害你。」他低頭吻著她的髮絲柔聲道。

彭慧乖乖聽話,他當然樂見其成。
但他此刻竟發現心裏好像更盼著她不聽話。

比起她在他面前假意的演戲。
他更喜歡那種完完全全佔有她,支配她,操控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