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就是我這個愚蠢的堅持
 
由於恐怖分子被卡車的爆炸聲引開,東尼之前救起了一批人質,現在他們都進來第三機組的地下室了。
 
「數數看,我們現在有多少人?」金髮男問道。
 
我立刻數起來。一、二、三⋯⋯最後再加上東尼和我自己,一共十人。
 
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是女的。
 




「咦⋯⋯想問一下,你們當中見過一個約二十多三十歲的女性嗎?」我問東尼救出來的人質們。
 
一下子沒人出聲,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但見到那五個被東尼救出的人都顯得有點疑惑。當中有個黑人開口問道:「我們的確是見過,但她不是和我們探險團一夥的⋯⋯我懷疑她甚至不是人質。」
 
「此話怎講?」我有點給弄糊塗了。
 
「我們見到她時,她正被一個恐怖分子拉著走,但被另一個同黨拉開了,還罵拉著她的那個人不要那麼粗魯。」
 
「那就奇怪了。我早上還見到她和這個人一起逃跑。」東尼指著我說。
 




黑人沒理會東尼的說話,像是又忽然間記起了甚麼,「入夜的時候,我們又見到了她。我當時奇怪她被挾持了為甚麼還可以自由走動,然後便隱約聽到她說了一句⋯⋯甚麼跟另一個人上卡車看看燃料棒齊了沒有⋯⋯」
 
還有另一個男人也點頭附和:「對,我們也聽到的。之後她就沒再出現過。」
 
「沒多久,我們便聽到外面傳來爆炸聲。」黑人補充道。
 
我心裡有點慌了。「那她外表有甚麼特徵?」
 
「唔⋯⋯是典型的烏克蘭人⋯⋯」那黑人正努力想起,「呀,她戴著一條刻有不知是甚麼文字的頸鍊,算是比較印象深刻的東西,我們還因此爭論過。」
 




「我都說那是中文字了,我有學過的。」一個較矮小沒有出過聲的人質說話了。「那是⋯⋯」
 
那是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想起全部的事了。要說的話,應從我在法國認識她開始說起。
 
最初碰見她的時候,就和我今天失去記憶時腦裡剩下對她的印象一樣:短髮,不算是美人兒,但熱情、算是比較多話,也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她我們在尼斯的一家咖啡館碰面。相比起巴黎,尼斯算是一個相對遊客較少的地方,從隔兩張桌子的距離,也可看出她跟其他人的不同:她不是本地人。不,不止是這一點。跟一般來遊覽參觀的遊客不同,她有一份飄逸感,彷彿她和這個世界是兩碼子的事。
 
正如有些西方人較難分辨中國香港韓國日本人一樣,第一眼看見她時,我也認為她是俄羅斯人。但後來我們互相打眼色,我便放膽打手勢說希望眼她同桌。只見她微笑點頭示意我過去。
 
發覺我們無所不談:先從我們自己介紹開始,原來她是烏克蘭人,祖母是來自俄羅斯即當時的蘇聯,所以自己有四分一血統;她聽見我是香港人也感到好奇,為甚麼會一個人走到尼斯來,香港又是甚麼樣子。然後我們談到了今次的旅程,這是她的大學畢業旅行,她從烏克蘭出發,無特定目的地穿過歐洲多國,現在在法國到處走。記得我跟她說我是剛失戀了,工作又不怎麼順利,所以乾脆辭了工,花了點積蓄,獨個兒走到一個沒有認識的人的地方散心。
 
後來,我們交換了聯絡電話,她之後更邀請我在接下來的時間一起旅遊。我們是分開房間的,這點我真的沒有非份之想。我們回到巴黎到處逛逛,這就是我今天中午想起龐比度中心的原因吧?我們的確有去過。




 
經過兩個月左右的半流浪,我們遊歷多國,最後來到烏克蘭的基輔。此時,她說要走開一下,想去跟前僱主叙舊。我當時還心想,真係一個長情的女孩。她原先想自己一個去,但因為我堅持要跟著一起去,所以她帶點不情願地答應我了。
 
就是我這個愚蠢的堅持,害我到了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