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她的約會安排在晚上,計劃在某餐廳會合,只吃一頓晚餐。


而理由,就是送她一樣很多年前我忘記了的東西。


我穿著一件非常簡潔的恤衫,帶著一個紙袋,提早了一個小時待在那間餐廳的門前。


這夜,有點涼,晚空亦是被密雲滿佈,不見繁星更不見月光。






眼前人來人往,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撐起著這個本來就應來臨的晚上。


很多人在餐廳前經過,而那個女孩卻在這裡停下腳步。


我瞧看著她,一身黑色的打扮,有着一份成熟感。






她瞇著眼睛望著我,很疑惑似的,接著才走過來問道:


「恆仔?」


我笑道:「係呀。」






然後異口同聲的說:「好耐冇見!」


又不約而同的笑起來:「哈哈~」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首歌⋯⋯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 如何去愛
可惜你 早已遠去 消失在人海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錯過就不再







細看之下,她依舊的美,一把烏黑的長髮、蠢蠢的樣子、水靈靈的雙眼、右邊臉頰的淺淺酒窩。


稍稍不同是沒有了那條長長的馬尾,以及那份稚氣。


想當初也就是因那條馬尾產生的誤會,才會認識了她。


梔子花 白花瓣 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
愛你 你輕聲說
我低下頭 聞見一陣芬芳



之後,我倆坐在餐廳裡,此情此景確是久違了。






一間以紅色為主調的餐廳,古典音樂環繞着整個空間,頭上的燈光有些昏暗,但依然清晰可見她的臉龐。


「真係好耐冇見,盈盈⋯⋯你好似瘦咗。」


她輕笑一下,說道:


「你咁講即係話我之前好肥啫,你依家都肥咗唔少啦,頭先我差啲唔認得你呀。」


「冇計啦,少運動嘛。」






重遇故人,必然會說許多往事。


那個永恆的夜晚 十七歲仲夏
你吻我的那個夜晚
讓我往後的時光 每當有感嘆
總想起 當天的星光



談起那一年如何結識她⋯⋯


「嗰陣我以為後面坐咗個變態佬呀,冇啦啦拎住支筆搞我⋯⋯」






「我記得我之後都有同你道歉啦,仲幾有心思添㗎。」


「係呀!之後就成日煩住我啦。」


「你都有撩我吹水㗎。」


那時候的愛情 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麼 人年少時
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談起那一年如何互相打情罵俏⋯⋯


「嗰陣成日個書蟲上堂睇書啦。」


「你仲好講!以前成鬼日恰我,又搶我本書,又搶我件冷衫。」


「鬼叫你好恰咩⋯⋯」


吃著桌上那碟意粉,談起那一年那一盒芝士通粉,還有益力多⋯⋯


「你嗰陣煮嗰啲通粉真係好食過依間餐廳啲嘢食。」


「哈⋯⋯乜你過咗咁耐都要擦我鞋㗎?」


「真心話嚟㗎,係喎,你仲鍾唔鍾意飲益力多呀?」


「少飲囉,做咩呀?」


我將紙袋拿起來,然後遞給她。


「嗱!講好咗送畀你嘅嘢。」


「咩嚟㗎?」


「益力多。」


「吓?哈哈哈⋯⋯好白痴呀,做咩送排益力多畀我。」


「我以前應承過你送兩排畀你,但以前淨係送咗一排,大個先記返起。」


「嗯嗯⋯⋯嘻,咁我多謝你啦。」


是我一次又一次向你許下承諾,然後又忘掉。


在這相似的深夜裡 你是否一樣
也在靜靜追悔感傷
如果當時我們能 不那麼倔強
現在也 不那麼遺憾



她收下了我這份禮物,便說道:「你嗰陣都好少送嘢畀我。」


「乜係咩⋯⋯可能嗰陣我太蠢。」


接著,談起那一年的學校旅行⋯⋯


「嗰時得我收留你咋。」


「我都有幫手煮嘢食㗎。」


而之後的故事,便不知如何談下去。


我惟一想知道的,只是她的感情狀況。


「係喎,你依家有冇拍拖?」


也許這樣的問她確是相當唐突,她聽罷也呆了一下,然後才微笑著回答我:


「有呀~我男朋友高你少少啦。」


聽到這裡,心不由得痛了一下。


「哦~係咩?我都唔係好高啫⋯⋯」


還說著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我喺大學識佢,不過佢份人有啲悶啦。」


也對,像她這麼美的女孩,又怎會是單身呢⋯⋯


「係咩⋯⋯」


「講開旅行,我上個月先同佢去咗巴黎旅行,原來巴黎真係幾靚。」


「咁都幾好呀⋯⋯」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這些年來 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越聽盈盈說下去,我的心臟就跳得越快,我要忍著這種失落感,不能令她察覺有任何異樣。


嗯⋯⋯其實從多年前我就已經失去了她,只有我在留戀這一切。


「恭喜你⋯⋯」


「恭喜我咩?」


「恭喜你搵到個咁錫你嘅男仔囉。」


「哈~咁你呢?」


「我?我梗係有女朋友啦,佢叫Kristy,做嘢嗰陣識㗎。」


「係呀?我估佢一定係個好女仔嚟。」


「當然啦。」


「咁你要好好對人啦!」


對不起,我向你撒了個謊,除了撒謊,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吃完這頓晚餐後,我跟盈盈走到地鐵站,這裡的人更加多。


「我送到你嚟呢到啦。」


「嗯,拜拜啦,第日再搵我食飯啦。」


「放心,下次實係你請我。」


「嘻嘻,好呀。」


她微笑一下後轉身便走,就這樣子,漸漸被人海所淹沒,慢慢消失在我的眼前。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 如何去愛
可惜你 早已遠去 消失在人海



我再沒有多年前那種跑上去尋回她的勇氣,心裡只有對她的祝福。


後來 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錯過就不再



而且違背了這麼多的承諾,錯失了這麼多次,根本沒有資格跑上去。


就讓這份回憶就此止步吧⋯⋯


永遠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男孩 愛著那個女孩


















致給那位曾經每日與我msn的女孩。


《文科班最後一位男同學》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