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別要張開雙眼。」

若夢呆坐在家中,手上卻是拿著那信封,久久未能平伏心情。

她心中滿是恐懼,還有就是不解。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再次出現……那是一個惡夢,她永遠永遠都不想再記起的惡夢。

大概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若夢也不例外。大家往往都會逃避、閃躲,在猜想或奢求,也許只要隻字不提,過去就會慢慢淡出消失。然而真相卻是,過去永遠不會消失,永遠永遠也不會消失。

然而若夢知道,這一次不僅僅是過去的夢魘,很有可能還是影響將來、現在的詛咒。就算若夢隻字不提,這個黑影還是會回來……

這個人,是回來討債的。



若夢越想得深入,就越感到周遭氣氛越見陰寒。一種久未重現的雪霜,即將再次來襲她的生命。

她緊握信封,心念千迴百轉,卻沒有半點可以解決此事的想法。

此時門漸漸打開,若夢看著扭動的門柄,心中竟不由得有一絲恐懼……

其實只是永樂。

「我來了!」永樂一臉歡喜的上前擁緊鐵青著臉的若夢。



「有想念我嗎?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芝士蛋糕!我知道你最近辛苦了……若夢?」永樂說著卻發現若夢心不在焉。

「若夢?你不舒服嗎?你臉色看起來好差。」永樂說,若夢連忙回過神來,搖搖頭。

「我只是有點……疲累。」若夢說,這時她瞄到自己手上還拿著那個信封。同時間,永樂也一樣看到這個信封,不禁好奇。

「咦,是月結單嗎?」永樂伸手想拿過信封,若夢情如觸電一般快速反應過來,並把信封收於背後,不讓永樂拿到。

「這……」若夢說不下去,因為有兩種相反的想法正在激烈爭持。



她該告訴永樂嗎?也許他會支持自己,然後跟自己一起解決,那該是最好、最完美的方法,永樂一定可以幫到她!

若夢想到這兒,手漸漸放鬆,似是準備將信封遞給永樂之際,卻又止住了動作。

萬一……萬一他嫌棄自己……

他壓根兒不知道她真正的過去,當子風的秘密情人只是很普通的事,真正黑暗的深處,永樂還沒看到萬分之一。要是永樂看到了真正的她、那骯髒的她、那污穢的她,他還能好像之前一樣嗎?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但真要面對黑暗之時,誰又能保持初衷嗎?

任憑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可以忍受女朋友曾經……

永樂也不會例外。不會……不會……

他不會。



若夢的手再次握緊。

「只是……宣傳單張,沒什麼的。」若夢笑笑帶過,永樂也未有為意。

「怪怪的……你有什麼要跟我說嗎?你不是……懷孕了?」永樂猜測著。

「不是喇!怎會……」

「但我上次好像沒有……」永樂正回想上次跟她歡愉的時候,好像沒有做好安全措施。

「沒有喇!你去洗澡吧,你也累了。」若夢說著,急急的把永樂推向浴室。

「也是,明天我除了要去找別情之外,還要到總公司教結他,真是有夠忙的一天!」永樂說著,卻不忘轉身捉著若夢,情深的看著她。

「最近比較忙,只要搬遷教室的工程完結,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著你。」永樂認真的說道,他看著若夢,並沒開半句玩笑。



「我愛你。」永樂說,然後向前一吻,深深貼上了她柔軟又好吻的嘴唇,久久不捨得放開對方,直至幾乎缺氧才鬆開。

「我也愛你。」若夢說,永樂才滿足的步入浴室洗澡。

若夢心中更是不安,她一定要在永樂知道真相之前,把事情完完全全的解決掉。



「12345678加87654321是多少?」永樂測問別情。

「99999999!」別情笑笑的回答。

「我現在說三個詞語,記住它們。」永樂說道,別情興奮的點點頭。



「富士蘋果、結他、內褲。」

「你這麼噁心!」別情聽畢不禁用力拍打永樂。

「你別管,你記住了嗎?」永樂笑笑說,別情臉紅紅的點了點頭。

「現在你照這張報紙讀一次。」永樂把一份報紙遞給別情,然後指著一段內文,示意別情要讀出來。

別情看了看永樂,然後清一清喉嚨,朗讀道:「香港本地女歌手方皓玟榮獲最受歡迎女歌手以及……唱作人金獎。而銀獎則由……」

永樂聽著別情讀的流暢,也感高興。在旁的 Anna 看著別情燦爛的笑容,也感覺到別情的生命力好像突然恢復一樣。

永樂就像為別情的黑白圖畫填上了色彩一樣,讓她重新再次感受到生命的喜悅,以及那生存下去的動力。

「我讀得好好聽嗎?怎麼你好像入了神似的?」別情笑笑問永樂。



「蠻好聽,聲線可以再溫柔一點。」永樂說。

「你現在可以說說那三個詞語了。」永樂續道,怎料別情卻是展現出一臉自信的神色。

「我記得!那是內褲……內褲……」別情的自信卻逐秒遞減,她的臉卻是漲紅紅的。

「怎麼我只記得這個……」別情自言自語的埋怨道,可是她卻偏偏只記得「內褲」這一組字詞。

永樂還是笑了。雖然她還是沒能通過測試,可是她能記起一組字,也已經是很大的進步,永樂深信持之以恆的練習,一定可以幫助別情康復,甚至重拾記憶。

這時 Anna 拍了拍永樂,示意永樂跟她到廚房聊一聊。

「謝謝你。」Anna 甫步入廚房,便輕聲向永樂道謝。

「是我欠她的。」永樂說,眼角斜斜瞄著廳中的別情。

「也許你說得對,醫生雖然說這個病可能會忽然康復,也可能永不會康復,但你的努力令我相信,你可能真的可以醫好她,她真的比從前快樂多了。」Anna 欣慰的說。

「那當然最好。」永樂也臉帶笑容。

「如果她康復了,那之後呢?你會有怎樣的打算?」Anna 忽然提出疑問,永樂卻一時的沒法反應。

「什麼之後?」永樂問。

「你醫好了她之後,那你會繼續陪她嗎?還是你又會忽然消失、拋下她一人?」Anna 問。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

「可是她很需要你。」Anna 說。

「我……」永樂一時答不上嘴,因為他也確實沒有想過「後來」。

如果別情再次依賴了他,那麼他又能離開她嗎?他只想到要幫人,卻沒想過別情之後要怎樣過……

人生本來就是滿滿的矛盾,生命充滿驚喜也充滿難關。

「別情很需要你,非常非常需要你,你知道的。」Anna 語重心長的說。

「她看起來很開朗堅強,其實比誰都要脆弱……是因為不想別人擔心,才裝出一個硬朗的笑容,好像面對什麼風雨也不怕一樣。但我知道心底的她,其實很渴望被人保護。」Anna 續道。

「有一次,想起來也是小時候的事了,她跌倒在地,雙掌擦損流血,對一個小女孩來說實是痛得要死,眼淚也快要奪眶而出的時候,正正因為母親一個憂心的神色,她便強顏歡笑、勇敢的站起來跟媽媽說沒事,還要媽媽快點笑起來。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笑聲留給別人,眼淚留給自己。」Anna 說,而永樂聽著自然知道 Anna 沒有說謊,他對別情的了解也未必低於 Anna。

別情笑起上來很好看,讓人看久了也不覺厭,十分可愛。可是誰又能看到明媚陽光背後的烏雲?

永樂很想保護她,很想愛護她,可是他不能。

「總之只要她需要,我就會在這裡。」永樂說,Anna 看著永樂,臉上卻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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