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有力氣?」自稱名為滿天的醫生,把雨傘壓得更下。


我繃緊發熱的肌肉、格格作響快要散掉的骨骼、還有幾乎被擊走的靈魂,到在與之倔強地對抗著,單憑一隻手‧‧‧震顫的手,抵擋住這下致命的一擊。


在我快要不行,幾乎要被他殺掉之際,後方傳來了病腦恐怖的哀叫!!!


「嗚嗚嗚嗤嗤嗤嗤嗤嗤嗄!!」病腦痛苦地按住巨大的腦袋退後,因為一枝長矛正插住在它腦中:「咕咕咕咕咕──」






Chris他終於,把自己手上的鐵製長矛刺入去病者的身體了。


「做得好啊!Chris。」一直射著毫無作用釘子的阿文讚佩。


滿天見到後面的情況,想不也不想就踢我上胸一腳並從我身邊掠過,再飛快地跑到Chris的面前,對他使出了強力的飛踢!






「‧‧‧啊!!」Chris雙手掩住上半身,被踢的卻是下半身,一下子就被人踢飛到牆壁前。


「哇‧‧‧!」阿文呆了呆,馬上把釘槍對住滿天。


太遲了‧‧‧






滿天已經上前挑打他的手掌,令阿文的釘槍落地,再用傘子對他胸部狂戳數下,阿文狼瘡地摔倒後退‧‧‧‧‧‧身上有種反胃要吐的感覺。


「點‧‧‧點解你要保護隻病者‧‧‧‧‧‧」奧迪驚訝得呆住了,對住滿天說:「你都係人類嚟‧‧‧」



「哦,所以?」滿天站在受傷的病腦面前,舉起傘子對住他們:「至少‧‧‧佢哋比起你哋人類,誠實得多。」


電流麻痺感覺逐漸消退的小六,慢慢站起:「病者佢哋,先唔會同你做朋友‧‧‧‧‧‧」


「呢個問題,應該同返你哋人類講。」滿天緩緩地走向他們二人,明明只是人類,散發著的壓迫感卻高於那隻病腦許多:「你哋何嘗唔係,不斷利用他人。」






說著,滿天就衝刺向前打算把奧迪和小六拿下,奧迪握緊開山刀,望住小六時不知哪來的勇氣,就擋在她前面,硬生生代小六吃了一擊!!


「啪!」

雨傘一下揮到去他的臉頰上,奧迪走了幾下虛浮的步便暈倒在地。


「不堪一擊。」滿天把目光轉到小六身上,說:「不良人嘅質素真係越嚟越唔掂‧‧‧‧‧‧」


「‧‧‧我哋先唔係不良人!」小六面前眼前的滿天,也是無所畏色。


「嗯,」滿天舉起雨傘,準備要對付小六:「就算你哋唔係不良人,你哋入上嚟呢到之後‧‧‧‧‧‧我都冇打算放過你哋走。」







就在滿天說完的一剎,他眉頭皺了下察覺到周遭好像有點異樣,待想起負傷的我想要轉頭望去的時候,我已經以潛行的步伐來到他的面前,單手扣抓住他的頸喉位置‧‧‧‧‧‧!


然後將他迫退到牆壁一邊,維持用力捏抓著其頸喉,指甲亦開始深至入肉。


「你算係我見過之中‧‧‧最難纏嘅人‧‧‧‧‧‧」滿天一腳踢在我的腹部。雖然每一下都十分劇痛,但也勉強吃了數腳才被踢開‧‧‧‧‧‧



「老師‧‧‧!小六!」一直在外面照顧著娃娃的公仔,把外面剛才掉走的瑜小六武器都從地板滑了過來給我們。






小六率先撿起短劍和圓盾,面對想前來取命的滿天,立即作出格擋防禦,把大舊教的防禦術練得十分熟練,幾乎不讓對方的雨傘擊中。


「大本營防禦術?」滿天在連續的失敗攻擊下,似乎看穿了小六的套路‧‧‧‧‧‧並如此說道。


「你點會‧‧‧」小六亦因為他的所言,而愣住了半秒。


對方不答也不說,下一次的攻擊便直接破掉小六圓盾的防禦套路,且把她的短劍打落到地上‧‧‧‧‧‧


現在的小六只得圓盾在手,早晚會被對方擊倒,於是機智的她踩住了短劍,就踢了往後面給我。







「‧‧‧‧‧‧老師!」小六呼喊住我。


右手麻痺感還未退去的我,只得左手拾起了短劍,然後與小六一起上前並肩作戰著。


滿天開頭時沒有太為意,照樣用住一把傘子對付著我們,但漸漸他感到力不勝支,因為小六負責用圓盾抵擋他的攻擊,我則不斷把握機會對他砍擊揮斬,而他只能夠自己一個防禦和攻擊。


另一邊,公仔則撿起了奧迪的開山刀,不讓半傷的病腦介入我們的戰鬥之中。


「你到底係咩人‧‧‧」我用短劍直砍到傘身,他把傘子打橫舉起擋住:「點解會清楚大本營戰鬥嘅防禦術‧‧‧‧‧‧」



「因為‧‧‧我係俾你哋拋棄嘅人。」滿天一直深沉的怒火彷彿已經燒到沸點,用力一推把我的劍格開,再深往我們一戳。


「噠」小六正好替我擋住了。


「拋‧‧‧棄?」小六凝視住他。


「點解仲要同我戰鬥‧‧‧你明知冇結果。」對戰陷入白熱化,滿天與我一傘一劍互相對抗著,彼此凝視對方:「你大可以‧‧‧‧‧‧拋低佢哋走,我唔會阻止你‧‧‧」



「對唔住‧‧‧‧‧‧」我在面具下望住如此說的他,不自覺、亦都不知為何的,揚起了嘴角:「我係佢哋老師‧‧‧我會保護佢哋,到最後一刻。」


「‧‧‧」滿天沒有回答。


我們雙方在力量都揮灑到極限的時候,互相向對方一推,大家也被推得雙腳滑著後退‧‧‧‧‧‧



「嗄‧‧‧嗄‧‧‧」


雙方,都實在太厲害。


分不了一個高下。


但我相信,他猶勝一籌。


「仲要打落去‧‧‧?」小六低聲問我。



下一秒,卻展開了我們意想不到的事。


那一隻病腦忍住腦中矛刺的痛,走了過來實驗室的中間,以不正不順及沙啞的腔調說出人類的語言:「停‧‧‧戰‧‧‧」


它‧‧‧



病腦它‧‧‧在我面前,說話了。


我沒有眼花,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


現場,陷入一片沉靜。


良久,滿天才開腔,說:「大BOSS‧‧‧你唔介意,俾佢哋知道你識講嘢嘅秘密?」


「停‧‧‧戰‧‧‧」那隻被滿天稱為大BOSS的病腦,繼續不流利地說:「會‧‧‧受‧‧‧‧‧‧傷‧‧‧大‧‧‧家,停‧‧‧戰‧‧‧」


「到底‧‧‧」我頭一次遇到懂得說話的病者,震撼程度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


就好像,你每天都會回家吃母親做的飯。


然而,有一天,你知道她做飯居然是用到人肉來做‧‧‧‧‧‧的那種震撼。


「病腦識講嘢‧‧‧‧‧‧!?」小六不知不覺地退後。



「真係‧‧‧」滿天一手苦惱地按住額頭,嘆道:「你太善良。」


「佢哋‧‧‧係‧‧‧‧‧‧大‧‧‧本‧‧‧營人,唔‧‧‧會‧‧‧對我哋‧‧‧構‧‧‧構成‧‧‧危險‧‧‧‧‧‧」大BOSS說下去。


「你唔記得咗‧‧‧大本營當初‧‧‧‧‧‧」滿天欲言又止。


大BOSS:「我‧‧‧唔想‧‧‧‧‧‧你‧‧‧受‧‧‧傷‧‧‧唔想‧‧‧朋友‧‧‧‧‧‧受傷‧‧‧」


滿天深了呼吸、低頭,把傘子掉到我面前:「走,唔好再返嚟,念在你哋係大本營‧‧‧‧‧‧如果你哋係不良人,我同大BOSS都唔會放走你哋。」


「就算我想走,都有困難。」我望住那些受傷躺地的學生。


「滿‧‧‧天‧‧‧‧‧‧」大BOSS又說:「醫好‧‧‧佢哋‧‧‧」


滿天又低頭思疑了一陣,望住身後被自己打傷倒地的學生:「全部,都係學生?」


「嗯。」我點頭。


劇情,不知為何地從病腦說話的瞬間,就轉變了。



上一秒,原本還在對打的敵人,現在變成了幫助自己的人。


滿天依照大BOSS所言,從實驗室的抽屜中取出了一些藥物、消毒藥水與繃帶,還有一些能量乾糧。


一開始那伙孩子還害怕著滿天和那隻特別的病腦,幾個人坐在一角不發一言,只有我一個在負責與他們兩個對話。


「俾我打傷嗰幾個,一陣先消毒。」滿天正調配著醫療用品與藥物:「另外檯面有啲餅乾,見暈就自己拎去食。」


「我有好多問題。」我望住滿天的背影。


「我知。」滿天雖然以背影相對,但我感覺到他正微笑著:「但有啲真相,唔知‧‧‧‧‧‧反而更好。」


另一邊,病腦從檯上拿了點餅乾、糖果等,半拐地走到過去那班學生的面前,伸出微抖的雙手,說:「俾‧‧‧你‧‧‧‧‧‧哋‧‧‧食‧‧‧」


奧迪、阿文、Chris他們只是吞著喉凝望住病腦手上的食物,卻沒一個敢去拿。於是,瑜小六主動伸出友誼之手,有點手顫的去取了病腦掌上幾顆果汁糖和餅乾,並展出個有點生硬的微笑道謝。


「呢啲係‧‧‧」我望住小六手上的幾顆果汁糖,愣著:「老賢專屬嘅‧‧‧‧‧‧」



「就只不過,係一堆無用嘅糖。」滿天脫下了一直戴住的防毒面具。


「‧‧‧」


「已經準備好‧‧‧你哋入面有冇人,係識得醫術。」滿天轉身面向了我們,我這才看得到他冷淡如霜的外貌。


他的樣子‧‧‧


有點似曾相識。


我有見過嗎?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滿天為逐個人醫治傷口,俗言有言,自己犯的事就自己承受,如今弄傷別人就要治好他人。


「啊‧‧‧啊‧‧‧呀‧‧‧」手部擦傷見紅的阿文,被消毒著傷口的滿天弄得痛吟,可滿天卻完全不在意,依然用著同一的力度。


本來病腦大BOSS也想幫忙的,但因為大家也對它有所畏懼,因此只能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


「點解你哋要綁架嗰個女仔。」我望住鎮定劑藥效還未退去的娃娃。



此刻,她真的如同一比一呎吋的娃娃一樣。


「要多謝,就同大BOSS講。」滿天一邊為他人消毒傷口,一邊說:「聽講個女仔個陣踩到病嘴嘅唾液?一般我遇到不明嘅人類入侵者都係殺,只有佢先咁好閒情‧‧‧‧‧‧注射鎮定劑落佢身上帶上嚟。」


我轉頭望向獨自站在一角,默默望住我們人類那邊的大BOSS,感覺總是格格不入。


「娃娃‧‧‧當時做咩唔大叫我同老師返嚟?」極為關心他的哥哥公仔,問。


娃娃雖然動不了,但說話能力已經漸漸回復:「我‧‧‧個陣‧‧‧踩到啲‧‧‧不明液體‧‧‧隻腳郁唔到‧‧‧我以為用力扯多一陣就甩得到‧‧‧‧‧點知都係冇用‧‧‧咁啱個陣地下層隻‧‧‧病者行到去樓梯口附近‧‧‧所以我唔‧‧‧敢大叫‧‧‧‧‧‧」


「之後‧‧‧個隻病腦就幫咗你?」公仔問。


「係‧‧‧‧‧‧」娃娃答。


公仔聽完後深思一陣,轉身去到站在角落的大BOSS,與他保持著一點距離的微微躬身:「多謝你‧‧‧」



大BOSS對住公仔緩緩地點頭,什麼也沒說。


「公仔‧‧‧你傻咗咩‧‧‧」Chris非常小聲地說,似是不想讓病腦大BOSS它聽到。


公仔沒理會Chris的說話,繼續去看顧住自己的妹妹。


「所以‧‧‧我喺一樓見到嘅死屍,都係你做?」我又問。


「通常都係啲病者做~病嘴、病牙,反正喺佢哋比較特別變異嘅地方加個「病」字就係。」滿天向我解答,說:「不過個班人係立心不良,多數係不良人或者係惡意倖存者‧‧‧死咗都無所謂。」


「我反而想知,你哋入嚟嘅目的又係咩。」滿天反問:「其實睇你哋嘅身手,我一早已經知道除咗你最有可能係「不良人」之外,其餘人都無可能係‧‧‧‧‧‧而大本營嘅人都冇可能會遠征搜索距離咁遠嘅地方,不過剛才嗰個女仔嘅防禦方法‧‧‧正正透露咗你哋就係大本營嘅人。」


「我係大本營入面學堂嘅老師。」我橫視這群坐滿在地上的學生,說:「我帶佢哋出嚟呢到,係為咗同佢哋實習。」



「大本營終於多番啲有志氣、有勇氣嘅後生?」滿天冷笑。


「其實佢哋入面‧‧‧‧‧‧」我望住傷勢最輕,正專心地吃著餅乾的瑜小六:「得一個係自願想出嚟,其餘都係半強制性俾我帶出嚟。」


「你嘅行為,幾乎同自殺無異。」


「‧‧‧」我低頭,真正地想了解滿天:「點解你會有咁多果汁糖,以前‧‧‧你都係大本營嘅人?」


「已經唔係,永遠都唔係。」滿天的背後,酷似有個深藏住的故事:「我同大BOSS喺到生活得好開心。」


正當我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瑜小六這多嘴怪卻打斷了我,問了些毫不緊要的事情:

「你同大BOSS係點識?」她問。


也好,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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