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鐘意佢?」難怪他會主動做我導遊,原來目的都只是借個機會,順便下來。


「唔可以講鐘意~想當初,我初初入大本營個陣錢又無,銀又無,好餓咁坐咗喺垃圾場入面,然後就遇到佢‧‧‧之後仲送咗個饅頭俾我,我一直記到依家。」王達尼說。


「饅頭換寶石,佢投資得幾好。」我笑了。


「睇你個樣都覺得呢啲女人嘢悶,帶你去睇啲嘢~工坊入面,你一定最有興趣嘅嘢。」說畢,王牽尼又領著我走。






一直行樓梯上到六樓才停下,六樓算是工坊中比較少人的一層,至少不會出現人流走來走去的情況。


「睇啲咩?」我問。


王達尼走到去一間工作室大門前,讓我從門上的小窗看一下裡面的情況:「病者陷阱設計室。」






入面幾個穿住白領衣著的人,看上來正研討著一些問題,又不時用張紙畫些什麼上去,似乎跟剛才勞動的一群不太一樣。


「因為都算係重要嘅嘢,所以佢哋設計成員有啲係嚟至八樓上面,有相關智識嘅人。」王達尼又說。



「我幾想知佢哋研究啲咩陷阱,可以有效對付病者。」我說也不說,就開門進去。






我一進去,他們就立即被我嚇壞般退後幾步:「你係‧‧‧‧‧‧個位攻擊學導師?」原來他們認識我。


「嗯。」我望一望房內周圍,的確研發了不少未成形的陷阱模板。


「聽講你哋負責整陷阱,所以入嚟睇下‧‧‧你哋有咩設計。」我說。


「都冇乜大製作嘅,始終呢啲係比較精密少少嘅嘢‧‧‧‧‧‧」一位禿頭的負責人員,為我介紹著其中一款:「例如呢個裂嘴捕獸器,靈感嚟至《SAW》,我哋研究製作咗都有幾個月,專門用嚟對付舌女。前端附有錄咗人類聲帶嘅MP3吸舌女行埋去,到佢一好奇去搞個裂嘴捕獸器‧‧‧就會因為壓力而自動鎖住佢個頭,唔俾佢甩出嚟‧‧‧而且鎖住佢上下鄂,最後強行撐開佢口腔至裂開死亡。」


「聽落一啲都唔可靠,實用性唔大。」我真心評價。

「都係嘅‧‧‧始終我哋對病者嘅各方面都唔係話好認識‧‧‧。」禿頭男無能為力地說:「我哋都係靠搜索隊口中聽番嚟‧‧‧‧‧‧再去製造出嚟。」







看來‧‧‧


大本營的人普遍對病者有認知,但認識不夠深入。


王達尼打趣地笑道:「你對病者咁瞭如指掌,寫本病者圖鑑出嚟俾佢哋參考下?」


「我冇咁多時間。」


王達尼望望手錶,說:「木工部個班友應該差唔多時候返嚟~」






如是者,我們便離開最頂層的這個工坊,前去到木材加工部那兒,果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室子,已經站著滿滿的人正在刨木、劈柴、割木等,各有各忙。


我走進裡頭,敲一敲門:「我想搵個叫傑夫丸嘅人。」


一位站著刨木皮的老男人向我指一指角落的位置,那裡坐著個男人正在用小刀削木塊。


「你就係傑夫丸?」我叫住他的名字,對方的容貌看起來都毫不關心一樣。


「有事‧‧‧?」他的聲音既低沉,又頹廢。







「想問你一件事,」因為今天在C樓耗太久了,我了當地問:「你曾經受過一個叫滿天嘅人襲擊,之後生存落嚟?」


「‧‧‧」傑夫丸放下手上的木塊:「關你事?」


「我想知道當時嘅情況。」


「知道又點,你做得啲乜。」他苦笑,然後板起嚴肅的臉:「滾,喺你哋未受傷之前。」


我怔了下,答:「我可以幫你搵出滿天‧‧‧‧‧‧」當然,是騙他。






「搵到又點?!」傑夫丸用力地,把自己削了好久的木塊重重掉到地上、站起:「乜都做唔到‧‧‧乜都做唔到啊!!你知唔知‧‧‧‧‧‧望住自己朋友一個一個死喺自己面前嘅感覺係點‧‧‧!?呢家扮慈悲安慰我!?冇用喇!!」


面對傑夫丸突然的發憤大喊,木材工加室內的人都皆是愕然,全部人的焦點都往我們這邊望向了。


王達尼拉一拉住我手臂,轉身偷偷說:「佢睇嚟好嬲‧‧‧建議你唔好問落去,呢啲五金木工佬都好兇猛。」


「阿‧‧‧傑夫佢好唔容易先搵到件工作可以令自己麻醉,先生你就唔好再勾起佢回憶啦。」身後,剛才的木工室老男人走過來說。



接著,老男人便把我帶去工作坊的休息室相談,裡面是一處空曠的活動室,放住木桌、木椅、地席等供人休息,而這裡的人大多都是玩玩啤牌,或是躺地休息。


「佢好似好嬲咁。」我說。


「你要體諒下佢~先生,好耐以前都有過大本營嘅人幫傑夫做心理咨詢,同問下佢當時發生咩事,個陣佢情況仲嚴重‧‧‧‧‧‧」老男人說得繪聲繪影:「一直喃喃自語講「滿天‧‧‧滿天‧‧‧‧‧‧」呢個名,仲發癲打人。」


「呢種人咁危險,仲唔帶佢入大本營監獄?」王達尼直接說。


「呃‧‧‧‧‧‧其實傑夫係我個孫,個陣大本營都差唔多想拉佢入監房到‧‧‧廢事去傷害到人,但我主動同佢哋講咗‧‧‧傑夫會入我嘅工坊做嘢,改過自生,希望唔好就咁令一位年青人冇咗自由,佢經歷過朋友死亡已經好傷心‧‧‧‧‧‧」老男人寬慰地點頭:「好彩老賢接受我嘅建議。」


「原來成個工坊都係你!?」王達尼雙眼瞬間發亮,猶如望到一尊金像在自己面前。


「唔係,我只係負責管理木工部。」老男人續說下去:「喺我之上嘅工坊主管,成橦C座大樓一切先係佢管。」


「我叫王達尼,然後有乜木製用品想推銷出去就嚟搵我。」黑商把握機會,握住了木工部老主管的手。



「係‧‧‧‧‧‧」對方卻被王達尼的舉動弄怔著了。


「我主要係想調查一個叫滿天嘅人,而你個孫‧‧‧正正可能係唯一見證人,見過佢個樣嘅人。」


「問題係,佢根本唔想再回憶個件事‧‧‧‧‧‧我都想佢快啲放得低,而唔係麻醉自己。」木工部老主管淡然地嘆氣:「早知當日就唔叫佢幫我出去大本營外面劈樹返嚟‧‧‧‧‧‧」


「有咩方法令到佢放得低?」我真的‧‧‧不太懂去安慰一個人。


「我諗都冇乜用‧‧‧可能要等時間沖淡?我試過重金買好多罐啤酒俾佢解愁、試過請介紹女仔佢識、試過介紹唔同工作俾佢、啱啱又試過帶佢去上面七樓董倫新開張嘅會所到玩,佢都提唔起勁,唉‧‧‧‧‧‧睇嚟都係冇用。」


「‧‧‧」


「老伯啊~你嘅所謂安慰,都太過物質化啦。」王達尼像個心理專心般解說,一下子認真起來:「天下間嘅人,雖然都鐘意你剛才嘅嘢,不過面對朋友嘅離去‧‧‧‧‧‧相信,你再俾大屋佢住都冇用,因為佢心靈已經受咗傷。」


「睇嚟你有一套見解。」我望住神情十分有計劃他。


「男人心靈受傷個陣‧‧‧同女人唔同。」王達尼凝視住我倆,說:「佢哋需要嘅,可能只係懷緬自己兄弟一番。」



「咁應該‧‧‧‧‧‧」木工老主管不明。


「你一直冇留意到?」王達尼又顯出了自己異於常人觀察力,說下去:「你個孫拎起一塊塊木頭,同一把刀不斷削‧‧‧‧‧‧你唔覺,佢好似削緊某啲嘢?」


「正常人點會留意到。」我的目標又不是他手上的木頭。


「佢削緊人樣嘅木雕,唔需要質疑我嘅講法~我以前都從事過藝術性質嘅範疇。」王達尼說。


「睇嚟佢都幾多失敗品‧‧‧‧‧‧」我記得傑夫丸腳旁,有許多被削壞了的小木塊。


「佢手工藝差,點樣整都唔會似~仲會繼續浪費大本營嘅木頭。」王達尼拍拍老主管的膊,說:「咁樣啦,我可以令你個孫放低個件事‧‧‧不過你要同我地下交易。」


「‧‧‧‧‧‧地下交易?」木工部老主管呆若木雞。


「嗯‧‧‧只要,以後你木工部出產嘅成品,分10%俾我自己出售‧‧‧我就幫你。」


「咩‧‧‧咩話‧‧‧‧‧‧」對方被他的說話嚇倒。


雖然木工部老主管很是驚訝,眼前的男人怎會如此大膽提出這等要求,但愛孫心切,而且管理的木材又不是自己外出一手一腳的砍回來,自自然然地便答應了王達尼驚人的要求。



但前題是,


他的孫子傑夫丸,必須重新振作。


「你真係大膽~」出去休息室後,我黯然地說。


「呢個世界時時刻刻都充滿住賺錢嘅機會,但有能力把握嘅人‧‧‧‧‧‧」王達尼雙手插袋,淺笑一聲:「少之又少。」


「但成件事‧‧‧都好似根本唔關你事‧‧‧‧‧‧」重點是這個。


「一家便宜,兩家著。」他拍拍我我肩膀,說:「佢放低咗件事,自然會肯同你透露心聲‧‧‧‧‧‧唔通真係捉佢去嚴刑拷問咩~」


我沉默一會,說「咁你打算點令佢放低件事。」


「好簡單,佢既然咁鐘意削木,我幫佢削。」王達尼邊行邊交代計劃:「削佢朋友,生前嘅樣出嚟。」


我們再次返回木材加工室之中,坐在一角的傑夫丸始終沒有停下削木塊的行為,刀往木身立體地削割著,顯然真的如王達尼所說‧‧‧‧‧‧想削出一個肖像木雕。



削得久了,他便好像忘掉自己朋友的容貌,便望向自己工作檯上的相架照片,有了印象便繼續削、繼續削,好比一具沒有靈魂、失去焦點的機械一樣。


如此重複性的工作,彷彿能令人沉醉在裡頭之中。


門外看得明白的王達尼好快就實施自己的計劃,走去叫身為他爺爺的木工老主管,想個辦法使傑夫丸離開位子一段時間。


於是,爺爺便想了這個對策:「乖孫‧‧‧!我哋再去董倫上面玩囉‧‧‧呵呵‧‧‧‧‧‧有人見人愛嘅芺芺啊!」說著說著,就強行拉住孫兒的手上去了。


傑夫丸就像頭被人強迫要去交配的豬,無力無魂地被爺爺拉住離去。見位子空了,王達尼便把握機會偷了傑夫丸桌上的照片,是一張與朋友合照的相片。


「下一步‧‧‧?唔通由你嚟削‧‧‧」我愣住。


「當然係‧‧‧‧‧‧交俾全大本營最聰明嘅女人。」王達尼賣關子般,領著木頭、小刀、照片三樣東西,去到一樓紡織部。


落到紡織部那個女士聖地後,我們兩個大男人又被奇異的目光不斷盯住,感覺極不舒服。



王達尼隨後更走入去紡衣間中,一位正弄著毛針的女生前,是王達尼說剛進大本營時給他饅頭的那個女。


「係你?」那女生靠近一看,可看出其雪白透晢的皮膚,和精緻又小的臉蛋,有種說不出的精靈。


王達尼點一點頭,一聲的微嘆也盡是包含住滄桑公子哥的氣息:「最近好嘛?」


「唔‧‧‧」對方望住他點頭。


「尚愛看少女漫畫嗎?」王達尼又問。


「已經冇點睇‧‧‧」對方又答。


「最近‧‧‧」王達尼雙眸,已經跟她對上彼此就如同連上線一樣:「你都幾乎冇露面,你有咗新對象‧‧‧?」


「唔係,係大本營呢到比較忙‧‧‧‧‧‧」那女生望了我一眼,問:「呢個‧‧‧係你嘅女朋友?」


媽的‧‧‧


我的長髮又累事了。


「要介紹你識‧‧‧‧‧‧?」王達尼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有尷尬、緊張的神色出現。


「唔洗‧‧‧‧‧‧」對方搖頭。



「我想‧‧‧你幫我做一件事。」王達尼動作小心地把木塊、小刀和照片拿出:「可唔可以幫我雕出相入面嘅人樣。」


「‧‧‧」那女生先取了相片望望,再說:「應該得‧‧‧不過,至少要半日。」


「半日‧‧‧都ok啊。」王達尼苦笑。


「係啊‧‧‧‧‧‧都幾ok架,因為唔係話太易‧‧‧又唔會話太難。」女生又答。


「Ok就好,最緊要‧‧‧你ok就得。」


「嗯‧‧‧ok係唔錯‧‧‧。」



我正式宣佈,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可以封為全大本營之中我見過最尷尬的一段。


「咁一陣間見。」王達尼望望錶:「半日之後應該係‧‧‧日落時份。」


「唔,」那女生點頭,答:「喺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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