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81

低頭凝望自己這本《病者圖鑑》良久，想了一陣，我決定為它在尾頁注上自己的筆名。


可是‧‧‧寫上自己的名字未免太老套吧，於是我在尾頁寫上四字──瘟疫死神。

「嗯‧‧‧」正好配合我的一身裝扮。


我站起身，任凌亂的風吹拂我的黑袍與長髮，並緩緩地走到天台的欄杆前，遠眺灰沉一片的曇天，和樓下人來人往的大本營中，每一張的眾生相，然後孤身離開天台。






戰爭，


要開始了。



在之後一星期，老賢把自己忠誠的大本營菁英及幹部都叫了上去圖書館開會，包括學堂的導師賴三和大舊。






身為安區一份子的阿玲則特別沒有叫來，雖然她在學堂任教小朋友後，性情溫柔了不少，可老賢也怕她的魯莽壞了大事。


之後還召集了大本營的搜索隊，０３小隊至０７小隊，當中包括皆為菁英份子的０４全女小隊「克里絲娜」。


開頭我有問，老賢你為什麼不叫０１小隊及０２小隊來開會。後來他跟我說，０１小隊以前在一次外征遠出時，全隊就慘遭不明的病者殲滅了。






而大本營的０２小隊則是八樓上面，富權人士的私人搜索隊，不叫也罷。


「M，」距離開會尚有兩小時多的空餘，可是老賢跟我一樣，早就坐在會議室等待了：「你有冇推薦可以信任嘅人，可以幫手？」


「可以幫手嘅人？」


「我相信你結識過有能力嘅人，如果可以‧‧‧‧‧‧我想佢哋都助大本營一臂之力。」老賢說。


「有‧‧‧應該有。」我答。






「叫埋佢哋過嚟吧。」


「嗯。」


一小時後，寬敞簡約的會議室中


「喂‧‧‧喂，做咩無啦啦拉我過嚟啊‧‧‧‧‧‧我同緊愛紗約會啊‧‧‧！」被我強行拉住的王達尼，一路上問過不停。


一進到會議室，一併跟在身後的愛紗，見到神態慈賢老賢便呆住了：

「呢個係‧‧‧‧‧‧」






「喂‧‧‧帶我嚟見個阿伯做乜～我好趕時間嫁。」王達尼煩躁起來，想要甩開我。


「呢個係老賢‧‧‧」愛紗恭敬地點頭，另一隻手亦捉住王達尼的頭拉下，一同向老賢半躬。


「你哋叫咩名？」老賢語氣不緩也不急，不柔亦不剛，所以說話總是讓人很入耳，讓人心平氣和起來。


「我叫愛紗‧‧‧」愛紗似乎知道老賢是什麼人物。


「呃‧‧‧我叫王達尼。」相反，王達尼不太把老賢看在眼中，不過也禮貌地介紹自己。

「老賢，佢兩個係大本營數一數二嘅商人同工藝師，雖然實際戰鬥上幫唔到忙，但營內嘅準備事務‧‧‧‧‧‧可以做得好充足。」我向老賢說明把他兩個叫來的原因。


「嗯。」老賢點點頭，望住他們倆。


「喂‧‧‧同我介紹下咩事先好喎‧‧‧‧‧‧」王達尼暗地裡，拉一拉我袍袖。


「一陣你就知。」


再多過一小時後，被召集上來的搜索隊菁英和大本營核心幹部通通都來了，包括少佐。






大本營每一隊的搜索隊約六、七個成員左右，有些比較多的則約有十至十三人。而現在全場的人加起上來，總共也有五、六十多人，令會議室十分擠迫。


克里絲娜小隊更顯得特別煞氣，入面的女成員都生怕被男人碰到一樣，十分警惕周圍的男性。


而她們的隊長，江子千也有到場，這次彼此距離更近，外貌看得更清了。除了灰白的短髮與健朗的體格之外，其臉部眼皮下一呎的皮膚位置，有一道不明顯的脫色爪痕，為她添上了霸氣。


其餘的搜索隊，大多都是由男人組成，入面由瘦的、壯的、成熟的、禿的、帥的、矮的、醜的、高的也有，我沒閒情每個男人的容貌也看一遍。


「好齊人！」大舊拍拍手：「老賢，叫我哋上嚟咩事？」


「叫你哋嚟，係想通知你哋一件事。」老賢保持沉重的心情，說：「三個月後，不良人會入侵大本營。」


老賢說出後，眾人隨即議論紛紛‧‧‧‧‧‧


「所以，我要你哋一齊對抗，守護大本營。」老賢再說。


「入侵呢件事‧‧‧非同少可，有冇查證過情報來源？」一位搜索隊員問。


「有。」


「如果同不良人鬥，點都有死傷‧‧‧‧‧‧」另一人又說。


「咁係一定。」我答。


「你想我哋點做，老賢。」沒多廢話的江子千問。


「大概就係咁。」老賢交代完畢：「有冇疑問？我知道大家可能呢一刻諗唔到任何問題‧‧‧要對付不良人，係一場未知嘅戰役。」


「我預咗，會有呢一日。」少佐說。


「話時話‧‧‧‧‧‧少佐，你最近依段日子，點解都咁少出現？」大舊在會上問：「你最近‧‧‧好似總係好傷心，如果有咩事可以同我分享。」


「真係肉麻‧‧‧」江子千受不了大舊的說話，先領住０４小隊離開會議室：「老賢，放心，到時我哋會全力抵禦‧‧‧‧‧‧唔會俾佢哋入侵大本營。」


「班女人真係～」見「克里絲娜」小隊離開後，其餘搜索隊才嘆了口氣，堅定地說：「老賢，放心吧！我哋會守護住呢到。」


「我都會！」大舊又擺出招牌的插腰、舉姆指手勢。

「我永遠都跟隨你。」賴三望住老賢。


「咁我哋‧‧‧開始去做嘢啦‧‧‧」王達尼牽住愛紗的手，對老賢點點頭，離開前亂喊一句：「呃‧‧‧係唔係要講啲咩‧‧‧‧‧‧表明下自己嘅忠誠‧‧‧？呃‧‧‧我愛大本營！」


最後，其他人都走得七七八八，老賢也在賴三扶助下離開了，空蕩蕩的會議室中，只餘下我和少佐二人。


我們彼此間對視了一會，我便想要往門的那邊離開去，他卻叫住了我：

「等陣‧‧‧‧‧‧」


「有事？」我稍稍回頭。


「你到底係咩人。」


「我可以係咩人？」我轉身，攤開雙手：「就普通人一個。」


少佐拉一拉低帽子，彷彿想要掩蓋住雙眼：「‧‧‧‧‧‧」


見他不為所動，亦不發一言，我便轉身、離去。


感覺亦陌生‧‧‧


亦像生死之交。


我相信，你此刻也有同樣的感受吧‧‧‧‧‧‧


少佐。


接下來的日子，我除了叫學生實習對戰一下之外，也是讓他們繼續實習，我相信不停地復習便是最好的準備。


另一方面，作為我雙重間諜的公仔與娃娃，暫時未有什麼突破性的發現，只是偷到一些馬德梵曾經與不良人互相溝通的信件，上面標明了日期。


所以我也特別教導兩人，如何進行潛步、暗殺、偷竊、竊聽、監視等技能，讓他們得以自保。


至於Dr.D和病童一事，我則暫時放置在一邊，因為我相信沒什麼事遠比大本營即將被人入侵摧毀來得重要。


Dr.D也好像忙著什麼一樣，每天醉心於研究之中，聽聞D部大樓的人說，這一個月來完全沒有走出過房間。


經過一個月的準備後，掌握大量財富物資的黑商王達尼好快已經把市場上的貨品都收購一波，防止八樓董倫那伙人會買光收藏。


愛紗工坊那一邊，我見到她有正在與大本營的新武器製造商之一的漢森，和其他主管研究著可增加大本營防禦的基建，她才步給我的提議是增加鐵板牆塊、偵測塔、鐵捲網等。


有時半夜，在各樓層的課室中，我會聽到一些演練的叫喊聲，我想多數也是搜索隊的人所傳出。


「噠──噠──噠──」而每每早上，就轉為聽到裝修的聲音，工坊的正為大本營建設防禦措施。


我也給了自己的學生，駭人的訓練。


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一開始，是大舊的武器一對一訓練，大家都軟弱得可以見鬼了，完全是不堪一擊，每下攻擊都有所保留，又心亂如麻。


在一旁觀視的我，覺得他們並不是無能力，而是沒有那種志氣，那種‧‧‧‧‧‧不怕死的志氣。


懶散的他們，心中始終有住畏懼。


於是，我給了學生們一個訓練，就是圍住大本營六樓欄杆的外圍繞一圈，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我是瘋了。


因為那些邊緣位置只要踏錯一腳，就會馬上粉身碎骨。但我認為，如果這種程度也做不了，以後更別說對付病者或對付不良人了。


我記得自己上一次為了潛入董倫的家中，也做過相同的事情。


遺憾的是，那伙學生都沒一個敢行出去，就連一向無懼病者的瑜小六，也有所考慮，於是都沒一個人敢繞一圈。


而且日常的訓練又做得不好，令我開始越來越看不下去，同學之間又不時有所爭吵，令我忍不住要開腔：


「起身。」


「老師‧‧‧‧‧‧都練咗‧‧‧成兩粒鐘啦‧‧‧好攰啊‧‧‧」一個學生全身軟累累地說。


「你同人對戰個陣，兩粒鐘都只係基本嘅體力消耗，起身。」


「點有可能喎！咁攰‧‧‧你自己試下囉！！」


大舊也走過來，低聲勸說：「黑袍老師‧‧‧佢哋只係學生，連續訓練兩粒鐘已經好好‧‧‧‧‧‧」


「但係已經冇時間。」我盯住大舊，不良人快要逼近了。


「我明白‧‧‧！但係進展都已經唔錯‧‧‧」大舊又說。


大舊一說，學生們馬上笑著和應：「係囉係囉～都差唔多啦老師！」、「我哋操得好勁嫁喇。」、「都係大舊Sir好人！」、「抖下先啦～又唔係唔練少一陣會死。」



受不住這群少爺兵的我，忍不住怒喊：「聽從我嘅指令！如果你哋想有命生還。」


頭一次動怒的我，令原本還在笑嘻嘻的他們呆住了，笑容僵硬了，緩緩地站起身，繼續那無精打采的模擬對戰。


「唉。」我無奈地嘆氣，轉身離開學堂。


「老師‧‧‧！」瑜小六追了出來。


「你唔好浪費自己，好好練習。」我說。


「你唔教佢哋啊‧‧‧？」


「等大舊教，佢教先聽得入耳‧‧‧或者，我要求太嚴格。」


「唔係啊‧‧‧！係我哋蠢‧‧‧悟性低又懶姐‧‧‧。」瑜小六似乎想挽留我：「我知你對佢哋好失望‧‧‧‧‧‧話哂你都教咗佢哋好耐，由一開始點樣攻擊病者，到依家點樣同惡意倖存者對打。」


「‧‧‧」今天我只是想好好回去休息罷了，反正有點累。


所以，我沒有回答什麼，就徑自向前離開了。


瑜小六則心有歉疚的望住我的背影，感覺是辜負了我一直的心血。她低一低頭，回到學堂忍無可忍地說：「你哋啊‧‧‧！嗰個實習就好似玩咁！老師走咗啦！」


「走‧‧‧佢走咗咪好囉～可以休息下，唉！大佬啊，人要休息嫁嘛。」Chris放鬆地說。


「‧‧‧佢好失望啊！教咗你哋咁耐！你哋仲係咁嘅樣‧‧‧！由教你哋對付病者到依家對付惡意倖存者，你哋有邊次認真過、全力投入過嫁！」瑜小六代我大罵，這些事情是我翌日從大舊口中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