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一瞬間逆轉,我就如屠場中等被宰掉的羔羊,因為一方面病童的哀哭聲持續,後方又有個不明的人追殺著我。


「老師‧‧‧雖然唔知對你有冇用‧‧‧不過你直行向右會有好多刀具‧‧‧」公仔提示。


我決定照他所說,往右面前進,暫時先處理身後的人。


從他的動作看來,無疑地可以看出是一個人類,不過他對於我同為人類的身份,沒有放過,反而瘋狂追緊。






我走到刀具架旁,把每一把架上的菜刀都擲向後面的瘋子,可是他都無畏無懼地直衝上前,對我進行強大的揮鎚攻擊!


我不得不持續後退,並且一邊用傘子抵禦他的前進‧‧‧‧‧‧


而在病童不斷的哀哭聲下,連我眼前的環境也開始產生幻覺,變成一個充滿毛蟲的世界,不同顏色的毛茸茸蟲子在各種刀具上愚動,令我有點抗拒把刀子握上手了。






終於‧‧‧連我手上握住的傘子,也出現萬蟲纏繞的幻覺了。


不經不覺之中,我已經被逼退出百貨公司外面。



雖然我強行迫自己去認知,眼前的一切好有可能都是幻覺,包括追殺著我的人。不過當畫面擺在眼前時,卻又欺騙不到自己腦袋。






潛意識中,相信著一切皆真的。


但動作快捷的我,還是逃過了對方的追殺,成功在外面的電梯間上藏了起來。原本我正想著如何潛行過去,把那個米奇老鼠男人從後暗殺。


可是受壓於各種幻覺的場景,我也不知道眼前見到的是否真實。心裡一直提防著病童,慢慢地‧‧‧它的潛意識影像亦值入到我腦中。


百貨公司外的石柱後,皮膚黝黑的病童走了出來,對我深異地微笑著。原本我準備提傘就上前攻擊,可卻發現自己刺了個空‧‧‧‧‧‧


眼前的病童是假的,是幻覺。






「嗚‧‧‧嗚啊呀呀呀!!!」忽地,旁邊出現了我母親的身影,她以急步走過來對瘋狂大罵、一副想要喝打我的樣子。


沒能反應、清醒得及的我,一直靠後逃避,終於‧‧‧‧‧‧



一個踏空,我從電梯上滾落到商場一樓之下。


常言道,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最難克服的,是心魔。






我‧‧‧


徹底地敗了在自己的心魔之下。



從電梯上滾落到一樓下狼瘡的我,滿身劇痛的抬起頭‧‧‧‧‧‧望住上方的病童。


其哀哭聲停止了,從我母親的外貌變回那個笑容詭異的女孩,然後走了入百貨公司中。


至今仍想著剛才畫面的我,還在喘息當中‧‧‧






現在對我來說,踏上二樓之後,就是一個活地獄。


會有著你最害怕、最討厭的事物,一個足以令人瘋狂的地方。


很多人面對到此種情況,都會放棄逃走,覺得只要有命還持續活著,就已經滿意了。


可是,面對自己畏懼的事物時,只會不斷逃跑‧‧‧‧‧‧


真的是「活著」嗎。






很多人會逃,



但我‧‧‧


不會。



因為,我跟老賢承諾過。



他給予希望,遠大於一切的畏懼。
喪家犬最厲害的地方,不是其鋒利的爪牙。


而是它,已經無可失去。


這樣的人生,已經無可失去。


一些刀具互相碰撞的微小聲,從上方隱約地傳來,我抬一抬頭,驚見病童捧著一個籃子,入面都放滿百貨公司中的鋒利刀具,它踮起雙腳,就把籃子中的刀通通從我上方倒下來‧‧‧‧‧‧!


我立即解去傘上的帶扣,並打開了雨傘讓其擋住上方襲來的刀雨。


「鏗──冰冰冰──鏗鏗!冰──!」數十多把冷冷的菜刀,如同下雨般降下。


不過,一一被我開傘擋去了。



「老‧‧‧師‧‧‧‧‧‧你仲‧‧‧喺唔喺到‧‧‧」公仔對住對講機,說:「嗰個男人‧‧‧已經行到去我門口‧‧‧」


聽到此句,我不得不馬上撐起渾身是痛的身軀,一步一步踏回到二樓之上,去幫助公仔。


可病童不會讓我這麼容易通過的,一如所料‧‧‧‧‧‧


它一見我上來又發出那哀怨的啕哭聲,想要再一次貫穿我的大腦,使我產生種種幻覺。


可是我母親‧‧‧‧‧‧


我見她一次就害怕、


我見她兩次就討厭、


我見她第三次,就要動手了!


「嗄!」我把雨傘刺入到迫不及待要在我面前,幻變成我母親的病童。


病童的一聲痛吟,彷彿使周遭的環境都解除了結界般,幻覺消退,連它亦變回自己原先皮膚黝黑、滿身紅點的小女孩外貌。


病童沒有死去,反而再變另一種讓我畏懼的人‧‧‧‧‧‧我父親。對於他,我也是毫無顧慮地用傘子直刺!這次是它的心臟。


受到攻擊的病童再一次從我父親的外貌,變回那小女孩的樣子:「啊呀呀呀‧‧‧嗚!!!」


然後,他又變成我還是學生時,曾經欺凌我的同學。


這次,我索性全力貫注,一擊刺入到它的臉龐之中!



「嗚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病童凌厲地慘叫,聲音響透整所商場。


相信聽到的人‧‧‧


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啊‧‧‧老師‧‧‧!!」員工室的公仔,亦被富有強烈貫穿性的尖叫聲所觸及到:「出面一直想敲爆我道門嗰個人‧‧‧佢都‧‧‧‧‧‧佢都受影響‧‧‧佢好痛苦咁一邊瘋狂大叫,一邊用鐵鎚狂敲我對門‧‧‧‧‧‧佢就快入到嚟‧‧‧」


「保護好自己!老師我‧‧‧‧‧‧嚟緊‧‧‧!」我回答。


並對眼前病童的前額,刺了過去。


「滋──」針刺貫穿了其前額,病童的聲音逐漸變細,發出最後的哀叫。



「嗚‧‧‧嗚嗚啊‧‧‧」這次,她幻化成‧‧‧‧‧‧老賢。


唯一,能令現在的我停手的人。



大本營被不良人攻陷的那天,畫面彷彿走馬燈般一格一格的在我腦海中播放‧‧‧‧‧‧


幾乎奄奄一息的病童,把握此次機會作出最後的掙扎,並擺脫了我的攻擊,逃走而去。


「老師‧‧‧‧‧‧」另一方面,公仔聽起上來咬牙切齒的,已經開始撐不住了。


於是,我先趕過去員工室把公仔營救。


趕過去後,我發現自己無法利用刺頸暗殺,因為對方戴住了米奇老鼠的頭套,我只好從後進行背刺,往他心臟大約的位置刺去!


「啊‧‧‧」隔著頭套,他發出沉痛的叫聲。


要是我雨傘的刺針更長更銳,這一下可能已經奪走他的命了。


那男人轉身反抗,對我揮舞鐵鎚!令我無法招架,亦無法靠近。


這次換公仔救我了,他把員工室被鐵鎚敲打得爛掉一半的門推開,然後握住手斧往神秘人背部瘋狂砍劈!!!


神秘人瘋狂地郁動掙扎,可惜走廊太窄,受我們前後夾攻的他根本無處可逃。我靈機一觸,把雨傘刺進其頭套之中,再用力地往上扯!整個頭套便被拔了出來。



對方是個雙目無神的中年壯漢,而且臉上都沒有紅點‧‧‧‧‧‧


貨真價實的人類。


「啊‧‧‧呀‧‧‧!」面對公仔在背後瘋狂的砍背攻擊,他終於吐出了一口血到我身上,然後雙腳無力地跪下。


「你係人類‧‧‧」儘管早就猜到,但我還是有點驚訝。


為何‧‧‧


要幫助病者,又為何‧‧‧他能從病童手上活下來。


「我‧‧‧我要‧‧‧」他雙手雙腳也碰著地,望住地板、呆然地吐出斷斷續續的句子:「我要‧‧‧見番‧‧‧屋企人‧‧‧見番‧‧‧‧‧‧我個女‧‧‧你哋‧‧‧唔好阻止‧‧‧我‧‧‧‧‧‧」


「你屋企人‧‧‧‧‧‧」公仔見對方真的是人類,便沒了剛才砍他的那股衝動,讓他說下去。


「哼歌‧‧‧哼歌俾我‧‧‧‧‧‧聽‧‧‧!」他激吐一大口血,含辛茹苦地說:「我要見返屋企人‧‧‧‧‧‧」


「佢想‧‧‧‧‧‧」公仔開始有點頭緒,說:「透過病童‧‧‧哼唱個陣‧‧‧‧‧‧催眠出現嘅幻覺‧‧‧見番自己屋企人‧‧‧」



「我見,一個‧‧‧殺一個‧‧‧!!」他的嘴角都是血絲,恨之入骨地說:「任何想對付‧‧‧嗰個女仔嘅人‧‧‧‧‧‧都‧‧‧要死‧‧‧!」


「認清楚‧‧‧!你屋企人已經死哂。」我蹲下,捉住他油油的頭髮說。


「都係‧‧‧都係不良人害!!!」儘管身受重傷,他的精神依然十分不穩定:「血債血償!」


「‧‧‧行李入面嘅死屍,都係做成!?」公仔說。


「我冇做過‧‧‧」他現在非常渾噩:「我只係會殺人‧‧‧呢到有女孩、呢到有‧‧‧偷屍賊‧‧‧‧‧‧呢到有‧‧‧男孩‧‧‧」


說畢,他又吐了一口血,幾乎要死的樣子。


「老師‧‧‧點做好‧‧‧」公仔望向我。


「佢係人類‧‧‧我好難落手‧‧‧‧‧‧」我舉起傘子,對住他的後頸:「不過,佢再生活喺虛假嘅幻覺之中‧‧‧只會係更慢長嘅痛楚‧‧‧」


「咁‧‧‧」公仔望住我刺針的尖端。



我點頭。


「啦‧‧‧啦嗄‧‧‧嘎‧‧‧啦啦‧‧‧喇‧‧‧哈哈~啦‧‧‧」忽然,病童的哼唱聲悠悠地傳來。


「又‧‧‧」公仔苦惱地按住自己耳朵,可是催眠聲已經溜入他的耳朵,令他整個人開始放鬆下來:「好‧‧‧‧‧‧舒服‧‧‧」


「嗄‧‧‧我‧‧‧我家人‧‧‧‧‧‧」神秘男雙眼反白,幾乎任由催眠的聲音溜入自己耳中:「啊~老婆‧‧‧阿女阿仔‧‧‧我要去見我家人‧‧‧冇人可以阻止到我‧‧‧‧‧‧啊!!!」


他用力怒喊一聲,便如相撲手般向我下盤推倒!力大如牛,使我向後滑摔‧‧‧‧‧‧


公仔為了保持清醒,摑了自己一記耳光!「啪」清脆的一聲,使他暫時清醒過來,拉住想要上前把我殺死的神秘男,並握住手斧騎到他背上,下一秒就要劈在其脖子上。


神秘男把背轉向牆壁,在走廊用力地向後一靠!「砰」,公仔如三文治一樣,被兩面夾住‧‧‧‧‧‧痛得手掌不自覺鬆下了手斧落地上。


可是公仔沒有放棄到纏鬥,繼續在他背上扭打扯髮,且不斷用手指插入其背上剛才砍出的傷口,使對方痛苦不已。


終於,這頭猛牛衝出了走廊,在百貨公司中與背脊上的公仔纏鬥掙脫,不斷地以背靠向貨架使公仔受到傷害。



剛才被他一撞,腰部盡是酸麻的我亦回復正常,握住雨傘追緊住他們。每當我想刺向那男人時,他總會把背部轉向我令公仔成為擋箭牌,迫使我卻手。


另一方面,剛才那個男人說什麼「還有竊屍賊」、「男孩」,這幾句令我想問下去,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指‧‧‧‧‧‧


還有其他的人或病者嗎。


「老師‧‧‧去‧‧‧對付病童!!」還騎在他背上的公仔,彷彿明我心意般,向我大喊:「佢身上‧‧‧仲有好多有用資訊‧‧‧‧‧‧唔可以就咁死!」


「好‧‧‧你頂住。」這次,我又跟住哼唱聲來源的地方跑去。


一直來來回回的,我體力都近乎用盡了。



我跑到去病童哼唱的地方,是商場二樓一處因破損而沒欄杆的邊緣位置,只要稍為向前多踏幾步便會跌落比一樓更低的地下層,人類從這高度掉下也足以死亡。


而病童它則不斷對外哼唱著‧‧‧‧‧‧


就像‧‧‧


真的對某人哼唱著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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