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係走先‧‧‧‧‧‧」貴華十分害怕。


「唔好走,有嘢益你。」王達尼向他單眼。


轉眼間,我們已到達位於新都城三期的一間咖啡廳。入面裝修及格局都十分通明,不過店子沒有坐滿顧客,估計是價格太過昂貴的關係。


「嚟,我要杯即溶咖啡,你要咩?」王達尼一坐下軟軟的沙發上,就問我。






「熱茶。」我答。


「老闆你呢?」王達尼又問貴華。


「我‧‧‧呃‧‧‧」






「就要件蛋糕。」王達尼幫他下了主意。


「蛋糕‧‧‧」我望望價目表,蛋糕在寶琳倖存區中簡直是天價‧‧‧‧‧‧


一件就需要上三、四百艾幣。






王達尼左手兩手,各牽住我們:「可能你哋當中有啲誤會,不過我都想你哋忘記。」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我忘記唔到‧‧‧‧‧‧」貴華瞳孔開始收縮,彷彿回憶起什麼。


「其實叫貴華先生你嚟,我係想同你傾下生意,或者可以講做認識下你。」王達尼向貴華說。


「有咩傾?我以後唔會再信外面嘅商家‧‧‧‧‧‧」貴華說。


「你每日咁遊手好閒周圍行,肯定好想做出一番大事吧。」王達尼說。






「嘻‧‧‧」貴華彷彿忘了我帶來的影響般,自傲的神色又再回來:「其實我有時候都諗過嘅~例如起間好似咁嘅咖啡廳,睇落都唔錯!最近我睇緊一啲關於成功創業嘅書。」


「你都鐘意睇書?」我意想不到,會看那種重口味東西的人居然也有清淡的喜好。


「‧‧‧‧‧‧」貴華不敢直視我,繼續望住王達尼:「俗語有話,一日不讀書言語乏味,三日不讀書面目可憎啊嘛,嘻嘻。」


「你仲鐘意睇咩書?」王達尼繼續問。


「未病變之前‧‧‧‧‧‧我都幾鐘意一個作者,佢有一本書叫《背叛者》都幾好睇!」貴華說得開心:「可惜~皇政府已經列入做禁書名單之一,因為含有煽動政權嘅意味喺入面。」






「你想睇?我哋可以幫你搵到。」王達尼淺淺地笑著。


「係違禁品嚟!唔洗幫我搵!」貴華急說。


「交喺我哋身上吧,絕對幫到你搵個到想睇嘅小說。」王達尼拍拍貴華的膊。



「犯法嘢,我身為貴族絕對唔會做!」貴華斬釘截鐵地說。


王達尼靠到我耳邊,低語:「幫下口,生意係咁嚟。」






「你唔覺得與別不同嘅貴族好型?」於是我開腔。


「吓?」


「你係唯一做犯法嘢,睇犯法書嘅貴族,你唔覺得咁樣好酷炫咩!?」我反問。


「酷‧‧‧酷炫!!?」貴華大驚。


「唔,講得冇錯。」王達尼點頭附和:「我一向覺得犯法嘅人係型到核爆,無畏咁挑戰政權,呢種男人萬中無一。」






「只係睇一本書渣喎‧‧‧‧‧‧」貴華低聲說。


「已經好有型,連睇閱讀都要睇禁書,呢種叛逆嘅生活態度無人能及。」王達尼說。


「壞壞又帶點帥氣,呢種生活方式嘅男人係最型。」我說。


在你一言,我一語下,貴華的價值觀好像受到衝擊一樣,苦惱地細思著:「真係型咩‧‧‧‧‧‧」


「當然。」我跟王達尼異口同聲地說,且舉起了姆指。


「咁‧‧‧你哋搵唔搵到‧‧‧‧‧‧《哈姆雷特》英文版俾我?」貴華身子傾前,低聲地問:「睇《哈姆雷特》好似比較高尚啲‧‧‧」


「冇問題~冇問題,重點係要支付訂金先。」王達尼高興地攤出手掌。



「‧‧‧要幾多艾幣?」


「二千吧!」


「二‧‧‧二千!!??」貴華又吃了一驚:「好似太貴!」


「你去一轉倖存區嘅木球會玩,都要洗百幾艾幣啦~少少錢老闆你唔會俾唔起呱。」


「蛋糕、熱茶仲有即溶咖啡,請慢用。」侍應把我們點的東西都拿來了。


「你連食件蛋糕都要洗成三、四百,睇一本書都差唔多。」


不能讓貴華有思考冷靜的空間,於是我又說:「先交訂金一千。」


「呃‧‧‧」貴華慢慢地掏出一千艾幣,好像想要快點脫險:「噫‧‧‧好啦好啦‧‧‧‧‧‧」


「好!多謝你貴華先生,書一到手我哋會派專人通知你。」王達尼急急喝完即溶咖啡,就拉住我走。


一場突如其來的交易,就這麼結束了。


出去之後,我才有空對王達尼發問:「點解?點解要搵呢條友做生意。」


「佢咁鐘意炫富,應該都係個種覺得自己與別不同嘅人嚟,況且‧‧‧‧‧‧搵呢啲貴族嘅水魚生意,仲好過出倖存區搵命搏。」王達尼雙手托在後腦:「喺倖存區做生意頂多會遇到守衛阻撓,但出到去就有機會遇到病者同惡意倖存者。」


「之後落嚟,係時候教下你走私嘅技巧,呢次就當係個經驗。」王達尼對我說。



「好。」我相信王達尼的經驗總比我高,應該會學到有用的東西。


他教我,走私非法貿易品的第一步就是剛才的行為,洞悉商機。例如先找一個適當的客戶,評估貿易品可尋的程度。


像《哈姆雷特》這種著名的外國文學書籍,是很容易找到的,可能只需去其他倖存區的賣書商人或荒廢的書局找找。


接下來,就要評估外出搜索目標物品的路線及風險。這一方面,王達尼在「詭區」的倉庫中,有個人是專家,她能好好規劃好一切。


「介紹你識,」王達尼把我帶到去「詭區」的貨品倉庫,介紹一個人我認識:「佢叫小老鼠寶拉。」


王達尼指住倉庫中,正點算著貨品的一位女生。她矮矮的、穿住黑色的冬季大衣並戴住了冷帽,感覺好凍的樣子。


「寶拉,我新拍擋。」王達尼想想如何介紹我:「就叫佢‧‧‧‧‧‧黑鴉。」


「‧‧‧」她望了望我,繼續點算貨品。


「咁我哋依家要做嘅,就係調查邊到有《哈姆雷特》?」我問。


「係,先搵下區內嘅書局先。」


說這麼多廢話,還是要直接去調查。



寶琳倖存區有住大大小小的書局,而且人流也不少,相信閱讀已經變成了亂世中的一種娛樂,或是心靈寄託。


如我們所料,一般書局都沒有販賣這本外國名著,因為屬違法的。


「應該要出去搵。」跟我找了一整天的王達尼,無奈地搖頭。


「新都城一期個間「哈姆雷特」,會唔會有。」我說。


「個間雖然係乜都有得買嘅雜貨鋪,但係都只會賣正常嘅嘢。」


「我係指,佢個名‧‧‧‧‧‧咁啱都叫哈姆雷特。」


「係喎,可以去睇睇。」


「我自己去交涉吧。」對方是病者平權組織的背後支助人。


「你?」


「要信得過我。」說罷,我就徑自前去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四字的霓虹燈,總能大刺刺地掛在店舖上。



大概,是跟瓦安身份地位有關吧。


「我要見你哋老闆,瓦安。」我入去之後,的第一句。


「見‧‧‧老闆?佢去咗打木球,你等等‧‧‧‧‧‧」職員禮貌地說。


於是,我在哈姆雷特中逛了一會兒,直至瓦安回來。


那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老闆‧‧‧今朝有位客人搵你。」職員向回來的瓦安說。


「邊個!?」一貫咬住雪茄形象的瓦安,有點粗獷地問。


「就係佢‧‧‧」職員指住我。


「喔‧‧‧‧‧‧呵呵呵,係啊,後生仔。」瓦安似乎認得我。


「我有啲嘢想問你買。」


「哦~?」瓦安有點好奇,指住辦公室:「有咩入去先講~」


入到瓦安的辦公室後,他慢慢地走到「大班椅」上坐下,椅子就像要承受他沉重傾後的身軀,十分吃力地發出「吱吱」的聲音。



「小兄‧‧‧你搵我咩事?」瓦安盯住我了:「記實我對你冇太大印象,或者你可以自我介紹先?可能我哋之前見過,不過好似我事業咁繁重嘅人偶然忘記一、兩個都唔出奇啊‧‧‧哈哈哈哈。」


「你鋪頭有冇《哈姆雷特》賣?」


「哈姆雷特?嘿‧‧‧小兄,呢到係犯法嘢嚟,我哋唔會賣。」瓦安回答。


「哼,虧呢到叫《哈姆雷特》。」我心中暗嘆,便轉身:「咁無事,再見。」


「等等‧‧‧‧‧‧」當我把手放到門柄時,瓦安突然叫住了我。


「‧‧‧」


「你點解想要呢本書?」


「單純想睇。」


「呵‧‧‧‧‧‧仲以為你係想高價出售。」瓦安勾起貪婪的笑容:「其實,呢啲違禁品我總有幾本,始終呢啲違禁品可以炒到咁高價,我暗瓦底都收埋咗幾十本。咁啦~如果你可以幫我做一件事,我可以送一本俾你。」


「咩事‧‧‧」我想,也不是什麼好事。



「好簡單,只係做個跑腿送封信。」瓦安慢慢地說出:「最近想搵個倖存者出去區外似乎有啲難~你咁啱送上門,嘿‧‧‧‧‧‧如果你完成嘅話我就私人贈送一本俾你。」


「信‧‧‧送去邊?」我問。


「好近,翠林邨~」


的確好近,離開倖存區後只要一直往西北走就行了。


不過地勢有點麻煩,去到之前需要行上一條數十分鐘的道路。


「我聽日俾個答覆你。」我還得跟王達尼商討一下。


沒想到的是,王達尼一口就答應了。


「當然得~我印象中個邊都有倖存區?但要上條坡太麻煩,又太近無乜距離收益,賣嘢嘅價錢同喺寶琳倖存區差唔多,所以我幾乎無去過。」王達尼指出真正的問題:「重點係‧‧‧‧‧‧你點識瓦安?」


「就咁入去問佢有冇《哈姆雷特》。」我說。


「咁直接?不過對瓦安呢啲狡猾又圓滑嘅商人‧‧‧‧‧‧最好果然係直接啲。」


「佢好似完全唔驚我係皇政府假冒嘅人,直接同我講有《哈姆雷特》可以俾我。」我抱手。


「以佢嘅身份同地位根本唔需要驚。」王達尼搖頭苦笑:「皇政府根本唔會為呢啲雞毛蒜皮嘅違禁品,而捉咗呢條友,冇咗佢‧‧‧‧‧‧皇政府就好難繼續喺佢身上榨取金錢,個瓦安喺倖存區係有好多地產。」


「原來係咁,我無諗到呢點‧‧‧‧‧‧」我點頭,說:「喺現實定係亂世,權力者都係互相包庇,只要有利用價值。」



「無錯~呢啲喺我以前金融業做到某個高位時,就遇唔少。」王達尼抽起一根煙,徐徐地道:「聽日做好出去嘅準備,我會叫寶拉整條路線出嚟。」


翌日,我先到了瓦安辦公室。


「你要我送啲咩?」我入去第一句便問。


「好~好好,」正在吃著早餐的瓦安,望了望我:「拎住。」


是一封信,不過信件開封口黏好了。


「就係一封信?交俾邊個。」我再問。


「去到個到,自然會有人出嚟迎接你。」瓦安抹抹嘴上的油跡,原來他剛才吃完火腿來。


在我臨走之前,瓦安又突然說:「其實我又點會唔記得小兄你~嘿嘿,你就係之前嗰個識得病語嘅人吧?」


「原來你仲記得。」


把瓦安的信拿走後,我就前去會合王達尼。


他的背包很大,應該裝了不少的東西。


他說,裡面都是一些能賣出去的無用物品,既然都要到其他的倖存區了,就順便一併賣走。


「準備好未,係時候‧‧‧‧‧‧要入去令你滿身發痕嘅奇妙嘅隧道裡面。」在詭區中,王達尼試圖獨自一人把渠蓋拉開。



顯然地,有點吃力。


「‧‧‧」忽然,小老鼠寶拉不知哪來的,走去協助他一把。


兩個人,四隻手用力一拉!便把沉重非常的渠蓋打開了。


「唔該哂~好助手!小老鼠。」王達尼想跟她來個擊掌。


但對方不太理他,只是冷冷一笑,低聲道:「哼,笑死。」


「‧‧‧‧‧‧」我和王達尼都望住默默離開的寶拉。


「佢平時就係咁~」王達尼回到狀態,望住渠道下:「跳落去啦喎!」


「快,」我對王達尼說:「唔好搞到成件事好緊湊咁。」


然後,我們二人便跳到渠道之中。


入面漆黑非常,伸手不見五指。


但王達尼說他能夠摸黑前進,因為自己早已走過數十百萬次,因此即使地下無光,也能如常前進,透過小小渠道走出倖存區外。


我捉住王達尼的背包,一路跟住在他的身後,無聊地談起一些事情來。



「其實‧‧‧如果我哋俾守衛做到,會有咩下場。」我問。


「冇人知,因為我從來唔會出錯。」王達尼說得輕鬆:「不過‧‧‧聽聞係會派你去一個地方不斷消費你嘅勞力,總之就唔會俾你白白咁死。」


「呢個時代,物資雖然珍貴,但係我覺得人命應該更加珍貴‧‧‧‧‧‧」


「嘿,好似你咁?一個小齒輪,破壞哂成個大裝置,你毫無異問‧‧‧係一個出色嘅間諜,呃到好多人。」


「有時候謊言嘅背後唔一定醜陋。」


「不過值得一提嘅係,你依家已經努力學做緊一位成功嘅商人。」


「你邀請我入嚟‧‧‧‧‧‧都好似係因為我對付病者嘅能力?」


「要轉職對你冇難道。」王達尼冷笑一聲:「嘿,反正你係個種一旦接受咗個到嘅逆境同規矩,就會盡量配合嘅人~不過背後肯定會耍啲橫手就係。」


「唔好講到自己好清高,你同我‧‧‧‧‧‧都只不過係喺地下遊走嘅無賴。」我淺笑一聲。


我們兩個在幽黑中一言一語,不知不覺就到達可以離開渠道的位置了。


我們把離開的渠蓋也打開之後,就出到去陰風陣陣的寶琳倖存區外,位置大約在陶樂路那邊。



「上咗山,就到翠林邨。」王達尼一出來,便指住那高處的屋邨。


「行邊條路?」我問。


「寶拉俾我哋嘅指引‧‧‧‧‧‧就係行上面前呢條山路小坡,一直上就到。」王達尼指住那隱密的山梯。


「事不宜遲。」我拍拍王達尼的背包。


天色依舊的灰沉,陰涼的薄風總是吹過不停‧‧‧‧‧‧


從繁雜的城市中離開後,突然感到不太適應,那死寂的感覺讓人渾身打顫。

我以前是怎樣捱過來的?


人類,果然是一種群體生物。


「一陣你見到病者,會唔會自己走路先?」王達尼突然問。


「應該會,我手上冇武器。」我答。


「放心,我背包入面好多,可以做你背包助手。」


「背包助手?」


「即係‧‧‧呃,啲主角要乜,個啲拎住大書包嘅配角都可以即刻拎出嚟個種角色。」


「你做開呢種角色?」



「以前我一般都會走路~有時候啲病者擋咗主要道路,我會被迫放棄交易,兩手空空咁返去。」王達尼搖搖頭,說:「話說,你有冇興趣‧‧‧睇下瓦安封信,到底寫啲咩。」


「冇,我只係個商人,唔係探員。」管瓦安想幹什麼大事,也與我無關吧。


「哈哈哈哈,你啲好奇心去哂邊。」王達尼笑著說。


「好奇心害死貓,廢時又捲入啲要垂死掙扎嘅陰謀入面‧‧‧‧‧‧我都已經,功成身退。」


「成功冇令你行前,反而令你退後‧‧‧?」王達尼反問。


「退後,唔係因為害怕‧‧‧係因為更加睇得清呢個世界。」我腦中回憶起不破尚,說:「其實世界上真係有分正邪?每個人都只不過係站喺自己嘅立場。有人大義凜然,可以為咗大眾而犧牲自己同伴;亦有人情義深重,為咗同伴可以不惜摧毀所有人嘅性命,世上本來就係一條灰色嘅界線,既然你唔知自己條線喺邊‧‧‧‧‧‧就索性唔好踏入去。」


雖然不良人確實殺害了大本營的人,但亦因如此大本營才能活過來,將自己拯救不致白白等死。


「喔‧‧‧」王達尼好像頭一次,如此認真地聽著我說長篇大論:「明白~不過記住自己係邊個就可以,同埋‧‧‧‧‧‧在商一定要奸啊。」


不久,我們走完了那條上山坡路,經過那一小片的草叢,走到寶琳北路上,現在只需一直沿住馬路走就能到達翠林邨了。


「差小小就到啦~希望唔好遇到乜嘢麻煩啦~」王達尼伸個懶腰,眼角瞧到了路邊一部相機:「咦?等等,有正嘢。」



「相機?應該都冇電。」我說。


「冇電都可以放出去做電子零件嘅‧‧‧‧‧‧」王達尼放在手中,仔細觀看:「喂‧‧‧仲有電喎。」


「係?」我走過去望望。


「邊個傻仔隨便放部相機喺到‧‧‧‧‧‧」王達尼望望周圍,繼續對著相機亂按。


直至,他按到觀看以往相片的那一項。


「有相睇‧‧‧?」我也投入到相機當中。


「睇下‧‧‧‧‧‧好一般,都係影病者嘅相。」王達尼看著相機的照片。


「睇最近期個幾張,係前兩日嘅事‧‧‧」我看到日期那一項,是如此說明。


「下一張~」


「‧‧‧」我瞳孔稍為擴大了。


「有嘢‧‧‧?」王達尼見我面色有異,便問:「冇乜嘢啊,只係影兩個普通人。」


「佢影嘅呢兩個唔係普通人‧‧‧‧‧‧」


「吓?」



「係北賢同南愚‧‧‧‧‧‧」我認得,他們的外貌。


北賢豎立的頭髮,南愚厚肥的肚子。


「呢兩個咩人嚟‧‧‧」王達尼深入地問:「呢個角度點睇都係偷影喎。」


「睇多幾張。」


之後那幾張,都是以偷影的角度拍攝北賢與南愚,位置大概就是在這條上坡斜路,偷拍著他倆的背影。


還有一張,是北賢與南愚突然停下,沒有走路,



最後一張,便是他們頭有稍稍向後,以危險的眼神盯住攝影師的模樣。


「哇‧‧‧」雖然沒有嚇人的畫面,但王達尼還是被畫面的不安感弄得愣住了:「希望‧‧‧‧‧‧個攝影師仲人在安康‧‧‧」


「我可能識得呢條友‧‧‧」我看到這名攝影師過往的照片,有著雨川之前給我的病者照片,即是那個廉價賣病者照片給我的人。


他正正可能是相機的主人。


「係?」


「不過‧‧‧‧‧‧」我有點不安地,盯住那些照片:「佢永遠只會影病者‧‧‧唔會影人。」


「代表啲咩,我啲雞皮開始嚟料‧‧‧‧‧‧」王達尼身子打了個顫。



「代表‧‧‧」我閉目想想,說:「繼續行吧,我暫時都唔想諗住。」


「咁部相機啲‧‧‧‧‧‧」一開始把它惜如珍寶的王達尼,如今只敢用兩隻手指僅僅地握住機身:「好邪氣喎‧‧‧!」


「帶住吧,總有用途。」我望住王達尼,說:「背包助手。」


儘管發生了小插曲,我們還是得為錢而繼續前進。


但這是代表,南愚與北賢都前去了我們即將要到的翠林邨嗎?那個叫雨川的攝影師,他現在人又在哪裡。


「叮嚀叮嚀‧‧‧叮嚀叮嚀‧‧‧‧‧‧」不知名的鈴鐺聲。


「咩聲‧‧‧」王達尼望望身後的斜路,沒什麼異樣。


「叮嚀‧‧‧叮嚀叮嚀‧‧‧‧‧‧叮嚀‧‧‧叮嚀‧‧‧」持續地出現。


「做好跑嘅準備‧‧‧」我警惕住四方。


「咁你幫我拎住先‧‧‧‧‧‧好重啊!做咗咁耐背包助手。」王達尼辛勞地說:「一陣我跑唔郁就大檸樂‧‧‧」


「拎嚟。」我把背包接過。




就在我們交替之時,斜路下的轉角終於出現了鈴鐺聲的主人。


=medium「叮嚀‧‧‧叮嚀叮嚀嚀‧‧‧‧‧‧」


我和王達尼一同望向斜坡之下,發現鈴鐺主人是以四腳爬行。


看到這裡,也不用看其長舌‧‧‧‧‧‧我們已經馬上轉身動腳開跑。


「臨尾先嚟交啲咁嘅嘢‧‧‧!」王達尼大喊。


「差少少就到!跑埋佢!」原來王達尼的背包,是多麼的沉重啊。


「舌女啊!」我也是頭一次看到王達尼遇到病者的反應,沒想到那麼誇張。


「你有時間大叫‧‧‧不如留啖氣去跑‧‧‧‧‧‧」我邊跑邊說。


「你有時間同我解釋留啖氣跑‧‧‧‧‧‧不如快啲跟上步伐!」沒背包負擔的王達尼已經超前我幾個身位。


「你有時間反駁我嘅解釋‧‧‧‧‧‧」我望住前方的他,喘了幾口氣:「不如‧‧‧試下幫輕我!」


「你有時間‧‧‧‧‧‧」王達尼說到一半,嘆了口氣、回頭:「一人拎一邊!」


我們各握住背包一條帶子,打算各分一邊的力。


=medium「叮嚀‧‧‧叮嚀‧‧‧叮嚀‧‧‧叮嚀‧‧‧‧‧‧!!」


可是,身後的那隻舌女追得太急了!而且就近一看,才發現這隻舌女四肢都被紮上了一些金屬鈴鐺,明顯地被人刻意紮住過。


「邊個變態仲幫佢著換埋件婚紗著啊!」王達尼望住身後的舌女,的確穿住了一件殘舊的婚紗。



「棄啦!」我握住背包的手鬆開了。


「嗄‧‧‧唉!命仔要緊!」王達尼也豪邁的把背包扔下。


最後,我們兩人在大直路上發力直衝,好不容易地跑到去倖存區的大木閘外了。大木閘是用木材搭建而成,有一個小哨塔能夠觀視前來的人。


「開門啊!」我們一同拍著大木閘。


「兩位係?」站在哨塔上的人,還不急不緩地問。


「後面隻舌女追得好近!!放我哋入嚟先‧‧‧‧‧‧」


之後,倖存區入面的人把閘開放了給我們,並在舌女趕到之前及時關上。


「啪!啪啪啪──!叮嚀‧‧‧叮嚀‧‧‧‧‧‧」它瘋狂拍門的聲音,及鈴鐺聲。


隨後,那隻特別的舌女好像洩氣了,選擇離去:「嘎‧‧‧嗚‧‧‧嗚嗚‧‧‧嘰嗤嗤。」


「嗄‧‧‧嗄‧‧‧‧‧‧嗄‧‧‧嗄‧‧‧嗄‧‧‧‧‧‧」我們都按住雙膝,在入面喘著大氣。


「歡迎兩位,你哋係嚟自‧‧‧‧‧‧」開閘給我進來的人,問。



「寶琳‧‧‧」我喘住氣說。


王達尼替我說下句:「嗄‧‧‧倖存區‧‧‧‧‧‧」


「喔,你哋嚟嘅目的係?」


「交一封信俾你哋,瓦安派我嚟‧‧‧‧‧‧」我從袍袖中,取出信件。


「我得番部爛鬼相機‧‧‧‧‧‧」王達尼像是生意失敗般望著手上僅有的相機,顯得一面沮喪。


「瓦安!?」開門給我們的倖存者,看上去十分高興:「咁即係你哋係自己人,好,請你哋戴上金屬扣章先,等我哋自己人可以識別到。」


突然,他給了我和王達尼各一個有圖案的金屬扣章,讓我們扣在衣服上。我的扣章圖案是病翼的可愛版樣子,而王達尼的金屬扣章則是竊屍賊可愛版樣子。



「守寡舌女應該仲會喺外面一陣,暫時唔會離開,你哋就喺到行下先,可以自由活動。」那人交代完之後,便離開了。


「搞乜‧‧‧小學生活動啊。」王達尼口裡這般說,但還是扣上了。


「跟住做先,每個倖存區都有佢嘅規矩‧‧‧‧‧‧」我說。


戴上扣章後,我們才能自由自在地在該區活動。



「外面個隻舌女啲鈴鐺聲‧‧‧仲係陰魂不散咁款。」王達尼憂心地按眉。


「喺到留一陣,我諗一陣就會走。」我望望天色,時間尚早。


並且,在這裡我們也許能夠找到南愚與北賢二人,或者相機的主人雨川。


「話說‧‧‧‧‧‧相入面嗰兩個人,係乜水嚟。」王達拿低頭凝思著相機。


「南愚北賢,有冇聽過?」


「以前喺酒館聽過一個倖存者講‧‧‧好似都係類似嘅名,我唔記得啦,個陣有啲醉。」王達尼與我步入到倖存區內,繼續問:「好似話係情報專家,幾乎問佢乜都知?係咪,你好似識佢哋咁。」


「唔,」我點頭,說:「大概,關於佢哋嘅‧‧‧其實我都唔係有太深入認識,只係以前大本營有個叫三賴嘅老師講過下,至於佢哋點解乜都知呢一點‧‧‧‧‧‧我都唔清楚。」


「重點係‧‧‧‧‧‧」


「佢哋可以當條街係屋企咁行,好似完全唔怕病者。」我心中的一個問號,當初已經懷疑。


「嘛嘛~入去搵間類似酒吧嘅地方再慢慢傾。」應該比任何人都頹氣的王達尼,拍拍我的肩。


感覺上,只要見到了南愚與北賢之後,就會把一些問題迎刃而解。



這個倖存區相較於華燈璀璨、人聲鼎沸的寶琳倖存區來說十分平淡,或者應該說是樸素。地上擺賣的小販居多,賣的都是趣緻卻簡單的事物。


「呢個木雕‧‧‧‧‧‧」王達尼停在其中一個攤位前,蹲下、拿起件雕功精細的作品:「都幾靚。」


是用木頭雕成「舞者」模樣的藝術品,而販賣的婆婆是個年紀也將近八十的老人。


我又看看其他小販的攤位,有些賣香水、有些賣書本、有些賣畫作,但大家叫價沒寶琳倖存區那般激烈,反倒是一種輕鬆的心態去坐著等人買,空閒都只會坐地望天打掛。


「呢到話係倖存區,倒不如‧‧‧‧‧‧話係一條寧靜、又平安嘅村莊。」我返回到王達尼身邊。


「係,佢哋都好輕鬆咁款。」過往我們所見的不是裡藏住複雜的人性,就是殺戮的血意。


「繼續周圍行下。」王達尼放下木雕、站起身。


「我發現‧‧‧呢到嘅藝術產物,多少都同病者有關。」我現在的焦點,放了在一個沒有人管理的攤位上。


那裡擺放住幾幅繪畫病者的畫作,由最容易的大眼至到形態最凌厲的病爪也有,只是有一幅更吸引我眼球。


那幅畫作繪有病爪與人類,不過並不是互相攻擊對方的殘暴畫面,而是生活在同一個小地方,和諧非常的畫面。


「嘖‧‧‧」王達尼盯住畫作的內容,冷笑幾聲:「大眼同人類嘅小朋友玩、病腦同人類喺學校上堂、舞者同年輕嘅少女一齊喺廣場跳舞‧‧‧‧‧‧邊個天才諗得出呢啲畫面仲要畫埋出嚟。」


走完整條小販攤路後,我們都被鄰近學校門外一名說書人吸引到,圍觀過去聽的人不少,當中小孩佔很多。



「今日要講嘅,係「三腦創世」故事!」說書人,是個年近四十的身瘦大叔。


「好嘢!」、「上次聽過啦‧‧‧‧‧‧」、「再聽再聽‧‧‧!快啲開始!」小朋友們都有十多個。


「睇嚟會好有趣‧‧‧‧‧‧」王達尼淡淡勾起嘴角,走近過去。


只是入來消耗下時間的我,也無妨過去聽下。


說書人開始用著高低有序的腔調,說著故事:「話說呢,世界以前就係一片戰爭,各種問題充斥住我哋人類!衣食住行啊,樣樣都唔掂,終於就爆發咗戰爭!呢個時候,天上派嚟三位使者,三個病腦幫助人類,但我哋人類就唔鐘意人幫,覺得佢哋係外星人就打走佢哋,最後好唔容易!三腦終於同人類嘅首領達成和平協議,令世界回復平靜。」


「我要聽‧‧‧」一位只有六歲的小朋友不斷舉手、跳高:「我要聽‧‧‧!我被寄宿到病嘴家中嘅故事!」


「好啦,小朋友,嗰個故事我聽日先講好唔好!?」說書人笑問。


「唔好!」小朋友們搖頭。


「好啦,咁聽日再講啦!」說書人叔叔揮揮手:「再見,大家返去食午餐啦,去同朋友玩啦。」


「乜鬼‧‧‧」王達尼有點無言,說:「仲以為啲故事有幾緊湊‧‧‧‧‧‧」


「俾小朋友聽,太暴力太血腥唔係太好。」我能理解。



一陣涼涼的微風,吹過我的髮肩。


我當頭望天,剛才前來時的陰沉烏雲都消失不見,反而久違的藍天與白雲正有展現在天上。


「呵欠~」王達尼搖搖頭,說:「呢到環境太舒服‧‧‧有啲想訓。」


「我見到有間類似酒館嘅地方,入去?」我指住不遠處,位於商場二樓的一間店子。


「最好最好~快。」王達尼率先過去。


就算來到此等純樸涼靜的地方,有著欣賞晴朗天空的心情,但我們還是自然地回到自己應該歸屬的地方──酒館。


這是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老闆,有咩平平哋又好飲嘅酒啊!」王達尼一入去,便選擇坐到酒吧檯上。


毫無疑問,這是跟酒保搭熟的方法,亦是詢問倖存區情況的好機會,王達尼的小小舉動,其實都充滿住金錢的氣味。


「呵呵~要血腥瑪莉?定係香甜嘅水果酒或者刺激嘅蜂蜜酒?」穿著像個正牌美國牛仔的胡子老闆,善意地笑住說:「個人推薦就有最受歡迎嘅「紅酒」,要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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