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明雲都把父親的事情看化,不會過份哀傷,只當成一宗悲劇看待。但如今,殺父仇人在面前,卻絲毫不能對他動手,即使他長久以來是冷靜個性,也難免有一點一點的恨意湧上心頭中。


「好好聽住呢個故事,罪惡只會輪迴。」可能想起往事了,董倫的微笑第一次這般落寂,沒了向來的神采:「世上無一個人,係無辜。」
──董倫篇 ‧ 第一章──



兩年前。


康城二期倖存區,私人酒吧。






「喂~叫你哋老闆出嚟,拎最上好嘅酒出嚟,好好招呼我哋二期嘅領導人!」一名小混混模樣的人,入到酒吧就這般喊著。


隨後,一群西裝客走入到酒吧的廂房之中,走在中間受人保護的老人,正是小混混口中的二期其中一橦大樓的領導人。


他們幾十人坐到廂房的沙發上,這間興建在二期的私人酒吧老闆,便親自恭敬地來到,為他們服務。






「你好,森威克先生,我為你準備咗98年嘅Heidsieck。」親自送上酒品的老闆,正是董倫。


「手腳快啲~記住落冰啊!」那名小混混續說。


「明白。」董倫謙恭地點頭,低調地倒酒:「請享用。」






「唔~果然無介紹錯。」那名叫森威克的老人,只嚐了一口就讚道:「果然係康城二期入面最出名嘅酒吧,嘿。」



「我為你準備熱毛巾。」一直保持躬身的董倫這才伸直腰板,回去酒吧檯中。


同時間,董倫他用廂房中一早預設好的監聽器,監聽著的一切內容。


小混混:「聽講一期嗰邊派咗間諜嚟我哋二期呢到,所以呢一排,我哋都要盡可能小心,嚟依啲私人酒吧就比較有保障,佬大。」


森威克:「嘿~一期嗰班老狐狸,我一早知佢哋會用任何方法去接近我哋。呢家我哋兩派鬥爭係最緊張嘅時期,只要元老會入面嘅人,其中一邊有人死,勝負就會立即分出。要應付對方咁多暗殺行動,陸軒‧‧‧‧‧‧我條命就交俾你。」






準備好熱毛巾的董倫,再次回到廂房中:「熱毛巾,請用。」同時,他瞬間掃視了坐在沙發上,叫陸軒的是誰。


「哈哈哈~喂,佬大~我哋人生冇咁多時間去擔心同緊張,不如每一日都好好咁放縱自己~」說話的人,正是陸軒:「咁樣,先係真正嘅活著。」


他的五觀棱角分明,也帶住了三分邪氣,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

喝酒時,會綻出放蕩不拘的微笑,令董倫印象異常地深刻。


「嘿~經理。」陸軒向一旁待命的董倫招招手,說:「拎份豪華果盤嚟。」


「嗯。」董倫躬身、點頭,又出去準備了。







這次,董倫沒有到酒吧檯準備果盤,而是回到酒吧的員工休息室中。


「二期嘅其中一位領導人,森威克,已經嚟咗。」董倫在一個暗角,使用著老舊又多雜音的短程通訊設備:「去通知一期嘅人,佢人頭等緊你哋嚟埋單。」


「好,董倫,麻哂你,盡量拖住佢,我哋依家帶人嚟。派你混入去二期倖存區咁耐,你係所有間諜入面最成功嗰個,只要今晚成功殺死森威克,你就可以返嚟一期倖存區。」另一端的人說。


「嗯。」董倫答,然後便去準備果盤。


「陸軒~講講你身手點解咁好?聽講你百發百中。」廂房中,森威克邊喝酒邊說:「同埋點解嚟我期下做嘢?」






「我細個有玩開War game、二十幾歲就去咗外國做志願兵~都叫打過幾場仗?咁啱回流返香港就遇上呢啲事。」陸軒無奈一笑,說:「呢啲叫學以致用~?我相信要以戰止戰,所以先想幫下你手~哈。」


董倫把果盤放下:「請慢用。」


小混混斜盯著陸軒:「哇‧‧‧你對佬大咁無禮嘅‧‧‧‧‧‧」


森威克笑了笑,說:「唔緊要,佢幫到手就得。」


「佬大‧‧‧!」另一名小混混,突然跑進了酒吧中:「森威克佬大!出面好多一期嘅人嚟緊啊!!」







「咩話!?」森威克身邊的嘍囉們,紛紛緊張地站起身。


禿頭的森威克怔了幾秒,露出看穿的笑意:「老闆,呢到有冇後門可以走?」


「冇。」董倫不帶感情地說。


「我作為十二元老會成員之一,向來都好謹慎,唔會俾任何人埋到我身‧‧‧‧‧‧」森威克似乎得知了什麼:「但今日,你似乎教識咗我‧‧‧暗殺根本就唔洗主動埋身,只要等我自己行入嚟個陷阱就可以。」


「恕我愚昧,我唔明你意思。」董倫走到酒吧檯中,調製著一杯酒。


「佢‧‧‧佢係間諜‧‧‧‧‧‧!?呢條友係間諜!?」那些小混混一同望向董倫,並開始掏出武器。


「用私人酒吧嘅名義,喺二期呢到搞到風山水起‧‧‧‧‧‧」森威克沒有逃跑,而是繼續說:「之後‧‧‧只要我哋二期其中一位元老會領袖,入嚟呢到飲酒,就會陷入你嘅陷阱。呵呵~我好歹都係元老之一,唔會咁簡單都諗唔到。」


此時,董倫也調製好那杯「惹火的烈酒」。


他用托盤單手捧了過去廂房前,另一隻手則取出火機點燃酒瓶上塞住的布塊:「依一杯,免費。」


說畢,董倫便把托盤上的酒瓶燃燒彈擲入廂房中‧‧‧‧‧‧!


「冰!蓬~~~!!!」


燃燒彈破瓶的一刻,火焰立即擴散起來。


那些森威克的小混混們,想也不想,便撲到佬大面前,為森威克他擋住火焰的吞噬。


「啊呀呀呀呀呀──!!!!!」被火焰吞噬著肉身的他們,痛苦地喊著。


那名叫陸軒的人,馬上從衣袋中掏出一把左輪手槍瞄準董倫。


「呯叮!」的一聲,董倫及時地使出手上的鐵盤擋頭,防住了攻擊。


「噹‧‧‧」那顆「子彈」跌落到地上,鐵盤亦因而變形,凹了一個洞。


董倫低頭一望,那把左輪射出來的,是一顆類似子彈的鋼珠物體,並不是真槍所用到的子彈,不然剛才那一下早已貫穿鐵盤。


董倫沒有猶豫,立即把鐵盤飛向了對方。陸軒撲出廂房避開了鐵盤,然後另一隻手也掏出了一把左輪,再次向董倫瞄準。


「呯!呯!」董倫伸手一抓,把身邊一男一女的情侶客人,當作了肉盾般使用。


「啊‧‧‧!!!」這對情侶,各都慘中一槍。


利用完畢,董倫馬上推開這對情侶,跑回入舞池後方的酒吧檯之中。



「森威克佬大‧‧‧有冇事?」兩手是槍的陸軒,望向廂房中。


「冇‧‧‧冇事‧‧‧咳‧‧‧」森威克無情地推開那些為他擋火,而被燒得重傷的小混混們:「陸‧‧‧軒,帶我離開呢到‧‧‧‧‧‧條友雖然幾聰明‧‧‧咳,喺二期潛伏咗咁耐。不過,佢最後計漏嘅‧‧‧‧‧‧嘿,可能就係你嘅出現。」


「我盡能力保護你,一期嗰班援兵應該已經到門口,你匿好喺我身後。」剛才一直吊兒郎當的陸軒,這下認真起來了。


另一邊,躲在酒吧檯之下的董倫,正製作著更多的摩洛哥燃燒彈。只需要用到惹火的烈酒、布塊,最後點火,就能發揮出強大的威力。


「二期嗰位元老係咪喺入面!!?」同時間,一期的援兵也身持兵器趕到了酒吧裡頭。


「九個、十個、十一個、十三?」陸軒望住逐一進來的敵人並暗自數著,然後亮出了微笑:「總共二十個。呼‧‧‧‧‧‧就好好享受下,依場派對。」


「喂‧‧‧你!交嗰位元老出嚟,你就唔洗死。」一期當首的持刀男,指住陸軒說。


陸軒低頭一笑,走到了舞池之上。


孤身一人與對面二十多個人對峙著,氣勢極為凌厲。


「打就打。」陸軒說。


剛好,舞池上的吊燈開始轉變模式,一藍一紫的迷幻地照射著下面的人。酒吧的歌曲也完成了一個循環,開始播放新的曲目,是MACKLEMORE & RYAN LEWIS的《CAN'T HOLD US》。



這燈、這歌、這男人,都使得現場氣氛變得激昂而有趣。


躲在酒吧檯下觀望到此種情況的董倫,也不禁一笑。


「上!全部都上!!殺咗佢!!!殺埋嗰個二期嘅元老!」持刀男高喊。


大家隨即一湧而上,陸軒也舉起兩隻持槍的手,對準一波湧上的敵人,開始扣動扳機!


「呯!呯!呯呯!!呯!呯!」陸軒把上前的敵人,都通通用槍解決。


但其實他這一把,並不是貨車價實的左輪手槍,而是一把仿真槍。因為他對槍械有住豐富的知識,所以對改大手槍焦耳,對他來說是基本的事情。


陸軒這一項的專門學問,讓他能夠把仿製手槍改造成與真槍無異的焦耳。


即使說,能夠用來殺人。


「啊呀──!!!」、「真‧‧‧真槍嚟‧‧‧哇呀呀呀!」、「啊‧‧‧啊啊啊!」、「痛‧‧‧好痛啊‧‧‧!!」


外人總是認為,他手上的只是玩具,不然就是氣槍,從不想過會有這般的威力。


「呀嗄!」一名男子舉刀要砍向陸軒的頭顱。



他俯身便是一避,下一秒已經把左輪的槍管貼住對方的腹部‧‧‧‧‧‧


「呯!」槍聲。


「啊嗄嗄嗄嗄‧‧‧‧‧‧」不單是血,對方連口水也一同從口中噴出。


面對縱橫交錯的攻擊,陸軒在光彩耀目的舞池上,只有不斷的回避和命中。槍鬥術這項彷彿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技能,被陸軒簡化地演繹出來。


每一個自己送上舞池的一期打手,身上都中過一槍。


不知不覺間,已經死餘三個人‧‧‧‧‧‧


「嗚‧‧‧啊‧‧‧仲‧‧‧‧‧‧仲上唔上去‧‧‧」三名一期的援兵,望見血流如注的同伴,都不再敢上前。


「逃走就更加可恥~」陸軒低沉一笑,把子彈送到三人的頭顱之中:「呵。」


「陸軒‧‧‧‧‧‧已經完結?」森威克此時才敢出來,四處張望:「快啲走‧‧‧!」


「蓬蓬蓬蓬蓬~~~!!!!!!!」


森威克想逃跑的之際,幾十瓶摩洛哥燃燒彈從酒吧檯下被人無定向地擲出,使得酒吧瞬間變成地獄般的火海,每個出入口、角落、房間都是灼熱的火焰,讓人不能靠近‧‧‧‧‧‧


「噫‧‧‧噫啊‧‧‧咁算咩意思‧‧‧‧‧‧」森威克咬牙切齒地盯住酒吧檯的‧‧‧‧‧‧董倫。


「你未埋單,」董倫踏上了酒吧檯,手持兩把西式劍,說:「用你人頭嚟支付。」


「陸軒‧‧‧!!」森威克大喊,要他救駕。



剛換好子彈的陸軒,站在舞池上,微笑:「你好似,特別唔同。」


董倫依舊目無表情地,望向對方。


「既然唔係你死就我亡~點解仲唔好好趁機會笑一笑?」陸軒勾起邪惡的嘴角,說:「有時候微笑~都係一種最好嘅掩飾,你咁冷冰冰嘅嘴臉‧‧‧‧‧‧係人都睇得出你要去殺人。」


董倫不答一話,走到舞池之上。


「喂喂~你睇落一啲都唔享受之後落嚟呢場戰鬥~?」陸軒語出不停:「做任何事都要確保佢嘅樂趣性~咁先係活著。」


董倫在舞池上一個小衝刺,就靠近到陸軒面前,動作快得難以置信。


陸軒瞳孔急速擴大,舉槍向天花板吊住的大燈。


「呯!」

大燈受槍擊跌落,董倫抬頭就望見即將落到自己頭上的吊燈,馬上急速地往側面跳開。


「冰冰冰──!」吊燈跌落地後碎片四飛,原本五光十色又迷幻非常的舞池,失去了靈魂的色彩。


場面剎變得又紅又淡,只餘下周邊焚燒著的火焰,作為光照用途。


「呯!呯!」陸軒持續開槍還擊。



董倫保持敏捷異常的身體,作出極限的回避的動作,只要陸軒的槍管對準了其身體任何一處,董倫都會馬上用劍身推走,並作出強力的回旋斬。


意想不到的強敵,讓陸軒防不勝防,但其心底裡都漸漸興奮起來‧‧‧‧‧‧


「嘶!嘶!嘶!──嘶嘶!!」面對董倫快速的砍擊,陸軒不需一會已經滿身刀傷,其中一把左輪的槍管更被砍斷了。


「呯!呯!呯!──呯呯!!」陸軒也成功射中董倫的左膊,讓他的手跌下了其中一把刀。


兩個男人,只各自餘下一劍一槍。


周遭燒過不停的火,開始漸漸地擴大‧‧‧‧‧‧


恐怕,大家都要活活地在這裡給燒死。


在雙方激鬥之下,最後的高潮點終於來臨。


陸軒把槍管對準了董倫的頭部,董倫亦把長劍對在陸軒的頸側,大家各不相讓。


誰一動手,就會必死無異。


「嗄‧‧‧嗄‧‧‧‧‧‧嗄‧‧‧」兩者都沒停地喘住氣,戰鬥顯得格外困難、辛苦。



「嘿,你知唔知~」面對生死關頭,陸軒還懂得微笑:「「」係代表住強者,代表力量、代表堅強、代表自由‧‧‧‧‧‧但依我睇,我哋仲未有展翅嘅勇氣。」


「嗄‧‧‧‧‧‧」董倫盯緊住面前的陸軒。


「我認為人生~係享樂之上。」陸軒突然放下了左輪,說:「我只係想康城呢場內鬥盡量結束,一期定二期‧‧‧‧‧‧邊到做佬大都無所謂~」


「陸‧‧‧陸軒‧‧‧!你做咩啊‧‧‧拎番枝槍指住佢啊!」一直在旁觀看的森威克怒喊。


「如果殺咗其求一邊嘅元老,就可以停止內鬥,唔洗再有咁多人犧牲喺呢場無趣嘅遊戲上。」陸軒把左輪指向了森威克,淡淡地微笑:「咁~我覺得好值。」


「你‧‧‧你想點啊呀!!!」森威克雙腳發抖,不斷退後。


「無錯~無錯~係死亡面前,每一個人都係平等。」陸軒向森威克的下腹猛地開槍:「所以我先一直貫徹住享樂至上嘅原則‧‧‧哈哈哈哈!」


=large「呯呯呯呯呯!!!!!!」森威克,瞬間就被轟成蜜蜂窩般。


「嗚‧‧‧噫嗚嗚‧‧‧‧‧‧!!!」森威克退到牆壁後,痛不堪言地按住開了大洞的腹部:「啊‧‧‧‧‧‧」



「老闆,今日呢場精彩嘅表演。」陸軒往森威克的額頭,扣下了扳機:「我嚟埋單。」


=xx-large「呯!」


完結了。


最終,這名康城二期的元老,是死在自己的手下中。


「呼~」陸軒嘆了口氣,走去酒吧檯前坐上,一手握起整樽威士忌來喝:「嗄~果然係唔一樣。」


董倫凝視住陸軒,說:「仲飲?」


「嘿~?都就快要燒死~」陸軒倒了一杯威士忌給董倫,說:「敬你一杯。」


董倫走到酒吧檯面前,坐下到他的旁邊,拿起這杯威士忌彷彿若有所思:「你頭先講‧‧‧‧‧‧仲未展翅嘅獵鷹,係咩意思。」


「你有冇聽過一個寓言故事?」陸軒閉起雙眼,抬起頭說:「鷹喺四十歲嗰陣,會面臨一個重生同死亡嘅決擇。佢哋要獨自去到山岩峭壁去將已經彎到唔可以正常進食嘅鳥喙敲斷、要將又長又彎到捕獵唔到嘅爪磨掉、然後用嘴將沉重不堪嘅羽毛拔走。如果佢唔可以忍受一百五十日痛苦嘅重生焠煉,咁就會死亡。但成功,就可以喺天空傲翔多二十年。」


「‧‧‧‧‧‧」


「咁係寓意,每個自以為經歷過生死嘅人,最後都會面對沉痛嘅決擇,」陸軒張開眼睛,說:「而捱得過考驗嘅人,先有資格‧‧‧‧‧‧真正地活著。」


神色淡漠的董倫,一口喝盡他倒的酒:「走。」


「酒?嘿~」陸軒又再為他倒一杯:「就痛痛快快咁飲一場。」


「我係叫你,走。」董倫再複述一次。


「走~?咁快想上路啊‧‧‧‧‧‧」陸軒橫視酒吧四處的大火,冷笑了一聲:「趕唔切想投胎?」


「永遠留有最後一手嘅人,先有生存嘅資格。」董倫走入到員工休息室中,打開了地上一塊小鐵板。


「喔~?」陸軒有趣一笑。


「污水渠,跳落之後,啲水一啖都唔好飲到。」


陸軒點點頭,微笑:「你冇諗過殺我?」


「森威克已經死咗,表示元老會得番十一個人。」董倫淡淡地說:「咁我都,已經冇殺你嘅理由,戰爭已經結束。」
──董倫篇 ‧ 第一章完──



「你‧‧‧你以前係康城一期倖存區嘅間諜‧‧‧‧‧‧」明雲凝望住門邊:「戰爭都結束,點解仲要殺死所有人!」


董倫淡淡地微笑,說:「世界冇你想像中咁簡單,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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