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沒寫成兩句的當下已經想放棄。
她在猶豫應否犯險,但她提醒自己不能花時間在這事上,
於是沒多經心,便以最沒新意最保險的自我介紹開首:「我的名字是  。我是個風趣幽默的人,卻不擅表達…」
第一身的寫作角度最易入手,她又豈會笨得以旁觀和全知的角度去思量怎樣向讀者交代?
況且她的文筆亦未能駕馭第一身以外的任敘事角度。
照我手寫我心的方式去創作便無需花時間揣摩讀者的閱讀感受,她只是這樣想。

才敷衍點了幾筆她便睡著了,顯然費了不少精力考究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一想不到便如貫閉眼就寢,以搪塞自己並沒有逃避問題(當然她由始
至終也沒有,甚或不會,察覺到自己與一般「人」的距離之大)。





為了尋找創作靈感,她下班後在望角亂逛,在金魚街逗玩過她最愛的小老鼠後,醒起第三餐還未吃。
她懶理自己其實不餓,照樣走進小食店點了一碗陌生的油揸麵。
左邊坐著一個正在吃碗仔翅和咖哩魚蛋的刺青男。
她點的麵上了,習慣性勺了幾匙血紅色的辣椒油,興致勃得厲害,送進口才想起自己沒有吃辣的基因。
全身的體液頃刻慷慨解囊。右邊打扮性感的少女目睹她自摸上下,卻找不到救急用的紙手帕,便好心從自己袋子裡掏出一包散發馥郁蘋果木香的紙手帕,放在她前。
「謝謝!」
碗子裡的東西太辣,她只能用走音帶痰的聲線回道,隨即把臉上的體液盡情排泄在紙手帕上。
雖然她的味蕾已抵上限,卻因面子而頂硬上,旁邊的少女有意多給她一張。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怪--人。





傾力克服油揸麵後步出小食店,她為吃的流下第一滴眼淚,嘴巴赤熱得要發炮。她想把這個經歷寫到故事裡。
「但這件事有何意義?寫來幹嗎?」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矛盾的怪--人,從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背後有著什麼意圖、什麼動機,也懶得去想,就如勺辣椒油一樣。

結果回家了。桌上的鈍頭鉛筆和紙張原封不動,她又閉目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