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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帶著粗框眼鏡的男人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雙耳一樣,掙大雙眼看著眼前穿著白袍的醫生,「檢查清楚了嗎?!」
「是的,我們已經做過很多檢查,雖然找不出原因,但現時根據吳世娜小姐的身體及精神狀況看來,她確實是失憶了。」醫生還是重覆著一樣的話,語氣中多了兩分不耐煩。
「什麼時候恢復?」粗框眼鏡男繼續以粗暴的語氣追問著。
「這個怎麼可能是我們能回答的呢?」醫生的耐性也像是用盡了一樣,反問著男人,「本來失憶便是現時醫學上很難解釋的現象,會在什麼情況下發生我們不知道,而會在什麼情況下與能不能回復記憶我們也不知道的啊!」
「這可不行...這怎麼可以?!」男人的情緒由慌亂漸轉成憤怒,向我的方向走來,「喂,吳世娜,你是在裝的吧?!」
「閔先生,請你冷靜點!」醫生嘗試拉著男人,「她的情況還未穩定!」
「喂,吳世娜。」男人推開了醫生,把臉靠近我,眼神也變得兇恨起來,「在擺架子吧?因為上次跟你談的那件事而發脾氣了吧?」
 




房間內的醫療人員眾多,而大部分亦是冷冷地看著這個畫面,其他看上去比較新的護士們則是緊張地看著我,像是害怕我被傷害到了一樣。
而我,則是靜靜的看著前方,沒有心情給予瘋癲的男人任何反應。
 
吳世娜。
我知道她是誰。
出道只有一年多,但卻以急速姿態成名。
 
甚至於今年的年初,她清一色拿下了不少獨唱部門的新人獎,更被美國雜誌評為近年來亞洲最有潛質的新人。
有極其清亮的音色,具有創作才華,尤其在作曲上非常精通。
不只包攬自己專輯所有歌曲的曲詞,更創作了不少韓劇的插曲。




 
是『韓國新一代天才女歌手』...吳世娜。
 
可是,我卻在完全沒有任何預備的情況下,進入了這個人的身體。
而這幾個小時的煎熬告訴我,這個不是夢。
 
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我可以確定一件事。
我明明死去了,卻在這個人的身體再次醒來了。
 
而且,現在除了成為『失憶者』以外,我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不管,反正我要她立刻出院。」瘋癲男人的聲音又再次傳入我的耳中。
 
滿滿的韓語...
可是,我卻竟然聽懂了。
 
而這個男人,就是吳世娜的經紀人吧?
 
旁邊還有一個看上去較年輕及笨拙的男生。
應該就是吳世娜的助理...吧?
 
「向媒體公佈,吳世娜已經甦醒,一切正常,現在出院,後天開始維持本來的行程。」男人命令著旁邊的男生道。
 
...還真是巒不講理的人呢。
 




「是的。」男生聽話的低下頭來,以後往病房外走。
「吳世娜。」男人直盯著我,「聽好了,不要想玩什麼花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不會被你威脅的。現在馬上出院回宿舍,然後後天,你會繼續錄新專輯準備回歸。」
 
隨便他吧。
已經沒所謂了。
 
對著這種人,不說話應該便是最好的反應了...
 
但是,這個情況很不樂觀。
我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的緣由,也不知道這個情況會直至什麼時候。
 
...無所謂吧。
反正我已經沒有什麼不能失去了。
 
正當我開始又放空的時候,外面傳來更為嘈雜的聲音。




剛才的男生再次進到病房內,看著瘋癲男人。
 
「熙碩哥,劉夏謙來了,說是來探病的。」男生邊趕到瘋癲男人的身旁邊報告道,「要讓他進來嗎?」
「那個人來幹什麼?!」瘋癲男人看上去更是崩潰了。
「不知道,但現在外面媒體們都亂套了,如果不讓他進來的話,不知道明天新聞會變成怎樣...」男生戰兢地分析著道。
「那個瘋子...」瘋癲男人不耐煩地咒罵著,「快點讓他進來!」
 
男生再次衝了出病房,似乎要把那個叫作『劉夏謙』的不速之客帶來。
 
劉夏謙...
該不會...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劉夏謙嗎?
 
男生再次把房門打開,後方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穿著一整身黑色服裝的男生跟著,兩個人一前一後,更顯出黑衣男生的高佻身材。
 
答案明顯得很。




他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叫作『劉夏謙』的人。
 
當紅韓國五人男團Palette的主唱。
雖然已經出道四年,但人氣度有增無減,人氣甚至到海外地區亦覆蓋,三個月前才完成過巡迴演唱會。
在五位成員當中,他雖然不是獲得最多關注的人,但仍然非常受歡迎。
 
先是因為輪廓俊美,成為了團中的形象擔當。
因為這個優勢,他於演藝及模特範疇的表現亦十分亮眼,去年憑精湛的演技拿下了電視台的新人獎,也吸引了不少導演與編劇向他作出邀請,希望他能於更多戲劇中出演。
 
黑色頭髮,明明是單眼皮,但卻非常有神。
鼻子不算太高,皮膚稍黑,左臉的中央有兩顆小小的痣,稍微招風的耳上各在耳珠的位置戴上了一隻黑色的耳環,微紅的薄唇下有著完美的下顎線。
而臉龐雖然沒有什麼多餘的肉,看起來亦不大,但肩膀卻很寬闊,讓人感覺很有安全感。
 
而不只是顏值及身材,當他張口唱歌時,那渾厚的聲帶及獨特的音色亦是讓他成為主唱及獲得人氣的其中一個重點。
 




「唷。」劉夏謙輕鬆地走進房間,「又見面了呢,熙碩哥。」
「你來幹什麼?」瘋癲男人與劉夏謙相反,完全處於警戒狀態。
「不要那麼緊張嘛。」劉夏謙臉上帶著笑容,與病房內的氣氛格格不入,「我親愛的師妹昏倒了,我當然要來探望啊。」
「你有這麼閒嗎?」瘋癲男人質問著道,「你現在應該剛完結電台不久吧?」
「一完結電台後就來了啊。」劉夏謙的笑容依然沒有放下,「都說了,比起親愛的師妹,行程有什麼重要的?」
「搞清楚,你們已經不再是師兄妹關係了。」瘋癲男人毫不猶豫地反駁道,「你們現在的關係是對手。」
「這樣說就太見外了吧?」劉夏謙完全不把瘋癲男人放在眼內,卻又依然保持敬語,繼而向著我的方向走來。
「停下來。」瘋癲男人伸出手來把劉夏謙截停,不讓他走到我的身邊。
「這樣不太好吧?熙碩哥。」劉夏謙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所說出的每句話都有著毫不溫和的氣場,「如果我不能成功探望世娜,就這樣走了的話,我可不知道外面媒體會怎樣報道啊。」
「你這個瘋小子...」瘋癲男人似乎搞不清楚現在看上去誰才是瘋子。
「不過是說幾句話,師兄妹之間也要被禁止嗎?」劉夏謙把自己身前的手擋下,把雙手磨擦拍了兩下,像是想要把因為碰了瘋癲男人的手而染上的細菌拍掉一樣,「還真的管上癮了呢。」
 
醫護人員們紛紛專心地看著這兩個男人的交流,病房內的死寂像是因為劉夏謙的不請自來而多了幾分色彩。
雖然不知道是好事或是壞事。
 
這個人...本來與吳世娜同是經紀公司『NAME』的師兄妹。
只是練習生時期三年過去後,劉夏謙跳槽到了另一家叫作『New Style』的經紀公司,然後在一年後出道,並急速紅起。
即使之後『NAME』推出男團,但亦沒有打出名堂,反而是被劉夏謙所屬的男團Palette蓋住人氣。
 
對了,所以當早前吳世娜與Palette將會在最近同時回歸音樂節目的消息傳開,媒體們便紛紛以『復仇者』來稱呼吳世娜,並以『劉夏謙與吳世娜之間的勝敗』作為話題。
 
「唷。」稍為低沉卻暸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把我的意識喚回。
 
回過神來,劉夏謙的臉與我的距離已經極近,近得我甚至能看到從他瞳孔中反射出來的面龐。
 
「請你提起精神來,專心聽好。」劉夏謙更是接近著我,朝我的耳邊低語,縮小的聲量小得距離很近的我也必須要全神貫注地聆聽他的話語,「凌心音小姐。」
 
明明是小得像是混著滿滿空氣的話語,卻像是鑿子一樣砍進了我的心裡。
難得已經回復到盲目的感覺,偏偏因為這幾個字,我的意識又再一次被重重的刺激著。
 
他叫了我的名字。
與這幾個小時內身邊的人一直在喚著的不同。
 
而是我真正的名字。
 
「請你好好配合我。」劉夏謙繼續小聲的說著,「我們現在必須要離開這裡。」
 
我看著劉夏謙,驚訝的神情從剛才開始便已經沒有改變過。
而劉夏謙則是似乎覺得已經不能等下去了一般,立刻又再次向後靠,拉遠了與我的距離。
 
「剛才在外面聽晟浩對媒體說,世娜已經可以出院了?」劉夏謙坐在病床旁,邊扶我坐起來,邊看著醫生,「那麼,我現在帶世娜走也可以吧?」
「誰讓你帶她走了?」瘋癲男人恥笑著問道,「你與她有什麼關係?」
「不是說了嗎,師兄妹。」劉夏謙說著把我扶了下床。
 
而第一次使用這身體站起的我像是使不出力一樣,立刻腳軟了一下。
 
我...真的在別人的身體中......
 
躺了不知道多久的我這樣突然站起來,完全不能適應,只感到頭暈得無法站穩。
劉夏謙則很快的反應過來,扶著我的腰,然後若無其事地看著瘋癲男人。
 
「世娜的工作在中秋節後再說吧。」劉夏謙決定道,「這樣大眾又不會覺得你們虐待藝人,工作人員們也能在中秋節好好休息一下。」
「這是誰定的啊...?」瘋癲男人不滿的問道,「你以為自己是誰?」
「還是你想我帶世娜到外面走一圈,向媒體公佈說我們兩個是戀人關係?」劉夏謙的語氣依然充滿輕浮。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瘋癲男人警告道,「你真的不怕被封殺嗎?」
「所以也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啊。」劉夏謙的聲音一時變得稍稍認真起來,「畢竟我是知道內情的人。」
 
內情...
到底在說什麼?
 
應該不只是我,在場的人都對劉夏謙所說的『內情』感到疑惑。
唯獨瘋癲男人,卻在聽了這兩個字後暫停了剛才的攻勢。
而我,已經沒有精神去逐一確認在場人士的反應。
 
「走不了嗎?」劉夏謙輕聲在我耳邊問道。
 
我還沒能回答他,他就已經把我給抱了起來。
 
是個行動極度迅速的人。
 
「晟浩啊。」劉夏謙停了在剛才看似是助理的男生前,「把她的電話還給我吧。」
 
男生與瘋癲男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緩慢地把一部玫瑰金色的電話從外套的口袋中取出。
劉夏謙則在看到電話的瞬間,立刻接了過來,放進自己的褲袋裡。
 
「唷。」劉夏謙邊向門口走著,邊看著站在門邊的女醫護人員,「後樓梯是右邊嗎?」
「是、是的...」女醫護人員呆看著劉夏謙,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謝了。」劉夏謙聽了這話後,毫不猶豫地走出門口,「頸鍊滿可愛的呢。」
 
雖然無法確認那醫護人員的反應,但看到她剛才的眼神,聽見劉夏謙的讚美後,應該會興奮得連洗澡都不想脫下那頸鍊。
 
進了後樓梯後,劉夏謙立刻抱著我以極速往下跑。
像是一秒也再等不了的那樣。
 
跑到底層的停車場,劉夏謙繼續邊四圍張望,邊快速的行走。
走了不到半分鐘,劉夏謙用右手抽出衣袋中的車匙,並用車匙朝著十一點方向按下。
幾步後,劉夏謙已經走到一部黑色轎車旁,開了右邊的前車門,把我放到副駕駛座上,並把門關上。
然後,自己繞到駕駛座旁,把車門打開,坐進來,再次關上。
 
「你能動吧?」劉夏謙快速地扣上安全帶,然後發動引擎,「能動的話就自己扣上安全帶。」
 
聽見這指令後,我嘗試控制這個身體,並把手放到安全帶上。
 
「好慢。」劉夏謙看到我的動作,便快速地把手遞過來,想要替我扣上安全帶。
 
而在劉夏謙的手觸碰到我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把手縮開。
 
「看來能動嘛。」劉夏謙的聲音毫無靈魂,與剛才在病房輕鬆的態度截然不同。
 
扣好安全帶後,劉夏謙立刻開車,並把車駛離醫院範圍。
 
而我,則是呆看著倒後鏡的映像。
 
剛才在病房的時候,雖然能透過劉夏謙的瞳孔看到一點點,但還是不如現在般清晰。
 
那著名的、把玫瑰金與玫瑰紫混在髮色上,作為亞洲人卻難得地架馭得很好的髮型。
白哲的皮膚,水潤的瞳孔。
雙眼皮並不太深邃,臉型不算尖,鼻樑也不算比一般亞洲人高。
可是,這一切看上去卻那麼的剛好。
 
幾乎長及腰的曲髮,配著一套粉藍色的醫院睡衣。
雖然衣服很寬鬆,但我卻知道睡衣裡是苗條的身型及穠纖合度的身材。
 
車窗貼著色膜,是車內的人可以看到車外,但車外的人較難看到車內的設計。
而車外,則是一個我曾經憧憬過的地方的景色。
 
首爾的夜景。
 
「應該沒有媒體跟來了。」劉夏謙朝我說了開車後的第一句話,「凌心音小姐,請問幾年生?」
 
雖然是明確地聽到問題,但卻完全沒有想要回答的動力。
 
「你要繼續不說話嗎?」劉夏謙的語氣仍然非常平淡,「算了。」
 
劉夏謙從褲袋中拿出剛才從助理手上拿來的玫瑰金色手機,然後遞了給我。
 
「致電吧。」劉夏謙冷冷地命令道,「給自己致電。」
 
我接過手機,愣了一下。
 
致電給自己...
現在如果這樣做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不行...
好害怕。
 
劉夏謙看到這樣的我,嘆了口氣,直接以自己的手機致電,並接駁到車內的喇叭。
聽著接通的聲音,我的心開始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
 
「喂?」一個女聲從喇叭傳出。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跳卻好像要停下來了一樣。
這是我很少會聽到的聲音。
即使錄音,聽回去也會覺得尷尬的聲音。
 
這是我的聲音。
 
「帶來了。」劉夏謙的聲音又再沉了下去,「就在旁邊,但一句話也不說。」
「嚇到了吧?」女聲提出道,「你是不是太兇了?」
「我哪有啊?」劉夏謙的聲音帶著的不只是委屈。
 
雖然很不明顯,但他的聲音確實在微微的顫動著。
 
「先不說這個,凌心音小姐。」女聲控制著車內的氣氛,「你好,我是吳世娜,很遺憾第一次與你交流是用這種形式。」
 
一息間,空氣好像都要凝住了一樣。
 
「就像你聽見的這樣,我現在進入了你的身體。」女聲鎮定的聲音與說出來的事實完全相反,「我們的靈魂交換了。」
 
窒息感從胸腔襲來,讓我完全招架不住。
 
我們的靈魂...交換了?
自殺...失敗了?
 
吳世娜...現在正在我的身體裡......
而我...現在正在吳世娜的身體裡......
 
不可以這樣......
 
「如果你想取得更多關於我是不是真的在你本人的身體裡的證據,我也可以給你。」即使我一直沒有回答,但通話的對面仍然繼續交待著,「請你振作,這個情況會維持三個月。我們必須捱過這三個月。三個月後——」
 
車停了在紅燈的前方,靜止的畫面更是讓車內的氣氛死寂。
 
「三個月後,我們便會死去。」
 
窗外突然閃了一下電。
雷聲沒有於閃電後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幾滴點到車窗前的小雨點。
雨潑還沒有來得及把雨點潑開,便又有新的雨點打到車窗上。
 
「這三個月內,我們必須要活著,而且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城市生活,換句話說,我們必須要以對方的身份活過這三個月。」女聲繼續闡述著,「倘若我們在這段時間內自殺的話,我們的靈魂將會永遠消失,便永遠都再看不見我們所珍重過的人了。」
 
...永遠都再看不見我們所珍重過的人嗎?
在我自殺之前,其實早就已經預算過這件事情了。
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威脅。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而且現在也很難在一時之間解釋完,但我們兩個必須要保持聯絡。」女生雖然比劉夏謙要溫柔一點,但看來也在一個想盡快下定論的狀態中,「在這三個月內,我們兩個是完全連結在一起的。」
 
這算是...什麼話?
這可不是我所預計的發展啊。
 
「沒關係,我想你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消化,我們也可以在之後繼續聯絡。」女生的聲音變得更嚴肅了起來,「只是,要用那個身份來活著並不容易,請你一定要記得,除了現在在你身旁的夏謙以外,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劉夏謙與我對視了一瞬間,然後便又開始專心駕駛著。
 
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包括剛才在病房內的瘋癲男人與笨拙男生。
還有...更多的人嗎。
 
「還有,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向你確認。」女生提出另一個正題,「現時是香港時間七時四十二分,我在你的房間內,從剛才醒來後,這幾個小時一直沒有出過去。我應該繼續留在這裡嗎?」
 
我的房間內......
 
好像有什麼畫面浮過腦海,並嘗試喚醒著我。
 
「房間裡...」聲音終於從我的喉嚨擠出,「有什麼......?」
 
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與我原來更為爽朗的聲音不同,這個聲音多了幾分柔情,而且音調較高,完全是女生的聲音。
 
而且,與意志無關,但韓語就這樣從嘴中說出來了。
 
「粉紅色的床單與被單,有書桌、化妝桌、床、衣櫃、床邊櫃等。」
 
這個答案讓我腦海中的映像更是具體,彷佛每一個位置都不漏掉的平面圖一般,在我的腦中刻畫起來。
 
香港時間是七時四十二分...
不好了。
 
「離開這裡。」我像是突然被換了電的機械一樣,立刻反應過來,「錢包在書桌右邊第一個抽屜,還有鑰匙也在裡面,把它們帶走。衣櫃上方有行李箱,把一切你認為必須的物品裝進去,多帶幾套衣服,然後在八時前離開這個房子。」
「聽到了。」女聲在這個狀態下仍然能聽出穩定的頻率,「那麼,我之後要到哪裡去?」
「出門後走到馬路前,然後向右拐,直走至你看到綠色的小巴牌為止。錢包裡面有交通卡,用那個來乘小巴。在那邊經過的小巴,都是能載你到地鐵站的,所以如果一看到有小巴,不要猶豫地上車,你必須要先離開家附近的範圍。」我快速地說明著,「你先上車,我會再傳送到達目的地的方法與地址給你。」
「知道了。」通話的背景亦開始有收拾的聲音,「等一下再聯絡吧。」
 
所喇叭傳來的聲音斷掉,使車廂內又回復到本來的安靜。
 
「原來會說話嘛。」劉夏謙的聲音再次響起,「要傳什麼給世娜的話就用Kakaotalk,你現在手上拿著的電話裡有。說詳細一點,她是路痴。」
 
我看著手上的手機,按著中間的按鈕。
 
果然,鎖輕易地解開了。
 
用手機主人的身份操縱著這部陌生的手機,更讓我清楚自己正處於這個不現實的世界。
而且,無法改變。
 
「你會乘到彩虹地鐵站或是坑口地鐵站,在那個地方換乘地鐵,你的目的地在路線圖中紅色的路線上,叫作『深水埗』。」我在對話框中錄著音,「升降機在B1出口,出了升降機後,往B2出口的方向直走,看見分岔路後左拐,直走到欽州街,過了馬路後右拐,直走到福榮街後左拐,再走一會就會看到永美大廈,保安應該記得你,會開門給你的。到十六樓去,A室是你要去的地方,直接用門匙開門就可以了。」
 
解說到這將到結尾的時候,我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語調,放開了錄音鍵。
 
然後,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一片。
 
「嗚...」鼻腔傳來一陣酸意,我再嘗試吸氣時已經發出嗚咽的聲音。
「......」劉夏謙也似乎留意到我的情況了,「突然怎麼了?」
 
我不知道。
明明從醒來發現自己在醫院後,便已經感覺不到身邊的事物了。
為什麼剛才的通話一完結,眼淚就開始不受控制地落下?
 
「...快要到了。」劉夏謙看到我越哭越厲害,也停止提問,打開了駕駛座與副駕駛座中間的抽紙盒,「面紙在這裡,自己抹好,等一下下車後被看到就麻煩了。」
 
停不下來。
好像心中有什麼突然壓了下來似的,一時間搬不走。
 
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是誰...?
 
為什麼,會在這裡?
誰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