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u.00.w:李飛揚!你這個瘋子!不要命了嗎?!」
 
文字也好,聲音也罷,幹嘛每個人都以老爸的語氣對我說話...
 
『我現在就不是活生生在你面前嗎?幹嘛要關心我喔?』
 
*叮*「u.00.w:誰說關心你喔李飛揚!我只關心我的金礦吧!早知你要亂來,我就不把三合的情報賣給你!」
 
說到尾也是為了錢吧,完完全全乎合 u.00.w的作風...
 




『錢喔,我早就在今早遇上三合時,以自動轉帳把錢傳到你的帳戶了。你不會接收不到了嘛?』
 
*叮*「u.00.w:我當然收到了,不然我會放過你嗎?你還可以躺在病床上嗎?」
 
這個人就不可以說話客氣一點嗎?好歹我也是金礦,而且還是躺在病床上的金礦喔...
 
『 u.00.w,你可以再幫我搜集一下三合的情報嘛?』
 
*叮*「u.00.w:你這個不要命的人,你會認為我還會幫你嗎?更何況你已經被經濟封鎖了,你已經沒有金錢向我購買情報。」
 




噢! u.00.w真神通廣大!剛剛才被老爸經濟封鎖,他就已經得知了...還想騙一騙他...看來不行呢...
 
『對喔,我已經成為了一個窮光蛋。你當賣一個人情給我好不,好歹我倆也總算有點交情吧...』與冷血的人談交情...沒法子吧...我已經再沒有任何辦法了...
 
*叮*「u.00.w:交情?哈哈哈,我與你有甚麼交情可言喔?」
 
果然...這個人眼中就只有錢...
 
*叮*「u.00.w:好吧,說來聽聽,反正我對你這個瘋子的行為也感興趣。我也想知道你下一步想怎樣。」
 




想不到他這個無所不知的人也對我有興趣喔...真好...
 
『我想你幫我確認一個人的存在...』
 
*叮*「u.00.w:喔?一個人的存在而已,用上我可算是大才少用嘛?」
 
要找你幫忙當然不簡單吧...
 
『我想確認的人身在三合。』
 
*叮*「u.00.w:瘋子!你確實是一個瘋子!你想我幫你搜集有關三合的人的情報?!不可能,你這算是取我性命!」
 
u.00.w看來非常敏感,可惜他猜錯了...
 
『不,不是三合的人。我真正想要的,一個曾經被三合擄走的人。』




 
過了好一陣子, u.00.w也沒有回覆。
 
『嗨~還在嘛?斷了線嘛?』
 
*叮*「u.00.w:還在。」
 
『你發甚麼呆喔?你可知你的時間多寶貴?!』這個u.00.w總要人憂心!
 
*叮*「u.00.w:被擄走的人應該都被釋放吧,你自己找也行。」
 
『我還以為你有多聰明,要麻煩你的當然不這樣簡單吧。』一向聰明的他在裝甚麼傻喔...
 
*叮*「u.00.w:你意思是,要確認一個曾被三合擄走,卻沒有被釋放的人還生存與否?」
 




『正確。』終於變回聰明的 u.00.w。
 
*叮*「u.00.w:身處三合的人...要把這種情報弄到手,只可說極度困難。你現在只是一個窮鬼,還妄想要我為你冒險?」
 
果然比想像中困難...困難,不至於沒可能吧...問題在於我沒有籌碼...
 
『雖然我現在被經濟封鎖,但你別忘記好歹我也是李氏唯一的承繼人,終有一天,李氏王國是屬於我的。到時,你想要半個香港也可以。』為了阿月,別說半個香港,全個香港我也可以放棄。
 
*叮*「u.00.w:真的嘛?到時,你別忘記今天所說的,不過你有這一天再說吧。好吧,把那個人的資料告訴我,我對這個人也有點興趣。」
 
成功了,成功遊說 u.00.w了!我果然是商業奇才,空頭支票也可以隨隨便便發一張。
 
『那個人名叫羅海月,22歲,女性,出生於2091年9月30日。於三年前,2110年9月30日中年12時正,在銅鑼灣時代商場被三合擄走...』
 
*叮*「u.00.w:等等...你別告訴我一直以來,你就是為了這個人,就連性命也不要了,也要更接近三合,要得到更多三合的資料?」




 
想不到 u.00.w也會問到這些問題...說實的,你這種冷血的人,感情甚麼的你懂個屁嘛?
 
『這個不重要...』
 
*叮*「u.00.w:重要,你別忘記現在情況是我有興趣。要是我愛理不理,我可以不用幫你。窮鬼,你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那個羅海月與你有甚麼關係?女朋友?」
 
又被牽著鼻子走...
 
『女朋友與否又有何關係喔?』
 
*叮*「u.00.w:我不理,你不說一句”羅海月是我女朋友”我就不幫你了~拜~」
 
『好吧好吧, 羅海月是我女朋友!可以幫我這個忙了嘛?』
 




如果我是瘋子,u.00.w絕對是一個怪人!
 
*叮*「u.00.w:好吧~成交~認真說一句,這個難道不少,所以要花多點時間。而且...我不保證能否找出你女朋友生存與否的證據。萬一我感到危險,我絕對無後顧地洗手不幹。更有可能為求自保,把你的委託告知三合。到時,別怪我無情喔。時間到了,等我消息吧,我不會騙你的。」
 
*叮*「與u.00.w的通訊終斷。要再一次連接嘛?」
 
好不容易由床上坐起來,看一看整間白色的病房...與我的風格格格不入...
 
好吧好吧,一切也回到起點去...辛辛苦苦得來的三合資料,追到這裏,走到這裏,甚麼都沒有了。
 
就如投資失敗一樣,以往的金錢都豁出去了。金錢是少,心血是大,還差點失去性命...現在又欠下u.00.w的人情債...真糟糕...
 
或者因為生物份子重組手術的關係,雙腿依然沒有知覺。想走走也不行...
 
生物份子重組技術可說是醫學界一大發明。
 
以高震玻色子作導向,產生出超高熱光線把細胞重生。
 
假使身體任何一寸受到嚴重破損,也可用上生物份子重組技術將其部位重生。
 
當然有些器官受到嚴重損傷也無法完全重生。
 
例如腦袋。
 
腦是由稱為神經元神經細胞所組成的神經系統控制中心。它控制和協調行動、體內穩態以及精神活動。
 
腦的功能包含有感覺輸入信息處理,運動控制,學習與記憶。
 
假如腦部受到嚴重損傷,即使重組其細胞組織,記憶也會失去。
 
以現今的醫學科技還沒有能力把記憶完整備份,沒法重組記憶。
 
不過...縱使能夠重組記憶,重組整個腦袋,這個重組過後的人...依然是我嘛?
 
「飛揚!問你一條問題~」阿月雙眼發亮地看著刻有“The Ship of Theseus”的瓶中船說。
 
這個羅海月...不知又想出甚麼把戲來...
 
「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幾百年的船,歸功於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部件。只要一塊木板腐爛了,它就會被替換掉,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開始的那些了。問題是,最終產生的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那艘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阿月擺動一下身子說。
 
又來了...羅海月這個怪人,滿腦子也是問號...
 
看她那個充滿自信的眼神,想必認定我只能回答出幼稚的答案,我必須認真思考...
 
一艘船,它之所以有名號,在於完整建造後被冠以其名...
 
對了...被冠以其名...
 
『當然還是原來的那艘船,縱使部件已經完全被替換掉,但因為新部件也是披著它原本的名而存活,所以它依然還是原來的那艘船!』我的眼神比阿月更有自信。
 
只見眼前的阿月目定口呆地看著我,應該因為被我驚人的回答所嚇倒。羅海月,妳輸了。
 
「嘻...有意思喔...」只見阿月咀角微微向上...
 
“嘭”一聲響,阿月把刻有“The Ship of Theseus”的瓶中船掉到地上...
 
「假如我以這個破碎的船帆作基礎,建造一艘船,這艘船會是The Ship of Theseus嘛?」阿月左手隨便拿起掉在地上的破碎船帆,遙兩遙說。
 
我還在發呆望著阿月手上的船帆之際,商店的店員走到我們見前:「對不起...小姐...妳這樣破壞了我們的商品...」
 
我沒有待那個店員把話說完...
 
『通知妳老闆,我以10億人民幣收購妳這家品牌。』別在這時打亂我們的氣氛!這可說是風雲變色,兩雄爭霸,千鈞一髮之際!
 
「哦...哦...我...通知一下老闆...等等...」店員趕快地走到我們的氣場範圍之外。
 
「怎樣?回答我。這艘船會是The Ship of Theseus嘛?」阿月踏過地上的玻璃碎,踏過The Ship of Theseus的殘骸,走到我面前。
 
『當然...當然也是...因為妳以The Ship of Theseus的帆作基礎...所以它也是The Ship of Theseus...』我後退了兩步...
 
「我再以船舵作基礎,再建造一艘船,這艘船也會是The Ship of Theseus嘛?現在又有多少艘The Ship of Theseus?」阿月再走前兩步...
 
『當然...當然也是...現在有兩艘...不...是三艘The Ship of Theseus!』我後退了兩步,堅決地說...
 
「我把你的手指頭切割下來,複製多一個人出來,那個人會是李飛揚嘛?」阿月再走前兩步,面貼面的對我說...
 
我感覺得到阿月的呼吸...我嗅到阿月的唇香...
 
“撲通撲通”...心跳越來越急...“撲通撲通”...越來越快...“撲通撲通”...有點暈眩... “撲通撲通”...我在緊張嗎?
 
『當然...是...不...我就是我...縱使複製出來的有我的記憶...他都不會是我...我本來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個體...』我被阿月弄得頭昏腦脹了...
 
究竟一樣東西,被更換過後,還可以稱為原本的東西嗎?
 
以一少部部件重製,也可以稱得上是原本的東西嗎?
 
甚麼是原本?如何更換新部件,更換了多少,才不至於改變本質?
 
「靈魂。失去靈魂的你,不再是李飛揚。飛揚,你要好好認清自己的靈魂喔。」阿月把破碎的帆放到我掌心裏,轉身,慢慢地從視線中消失...
 
靈魂...靈魂的本體...靈魂的本質...
 
妳知道嘛阿月,我還有很多不懂的事要請教妳呢...
 
阿月...我很想念妳...
 
『安雅,播放有關今早在青山公路的車禍新聞報導。』
 
*叮*「今早大約10時45分,在青山公路近荃灣段發生嚴重交通意外。
 
一輛白色瑪莎拉蒂與一輛輕型客貨車相撞。意外中除了瑪莎拉蒂的司機李飛揚受輕傷送院外,別無其他生還者。
 
經警方調查後,認為導致今次意外原因,全是自動導航系統發生故障。
 
警方已要求自動導航系統公司全力作出改善工作,為求使用者得以最完美安全情況下,使用交通工具及路面設備。
 
自動導航系統公司發言人表示,這宗交通意外純熟個別事件。車輛設計與路面設計本身已經完全保障...」
 
『安雅,關閉新聞。』
 
*叮*「播放程序已關閉。還有甚麼需要?」
 
事實被改寫了...
 
新聞中並沒有提及三合...
 
就連三合的白色輕型客貨車也只有輕輕帶過...
 
誰幹的好事?
 
誰要掩飾李飛揚與三合接觸的事實?
 
老爸?為求保障李氏集團的最大利益?
 
警察?解放軍?逃避保安漏洞的責任?
 
國安局?不想外界得知太多關於三合的資訊?
 
好吧,好吧...誰幹的好事也沒關係吧...反正有人替我想藉口,我也不用向外界解釋了...
 
由玻璃窗看出去,無雲夜空,現在時間是...
 
『安雅,報時。』
 
*叮*「現在時間,2113年10月30日星期一 晚上8時37分。」
 
哦?差不多9時了嘛?難怪有點口渴...
 
我身處那一間醫院呢?大概是私家醫院吧...一定是私家醫院...正常人都不會到公立醫院求醫吧...
 
因為公立醫院的別名是白老鼠實驗室...
 
有誰會以自己性命作賭注?
 
大概只有付不起錢的人。
 
『安雅,報告位置。』
 
*叮*「荃灣港安醫院新翼,尊貴級服務病層。」
 
荃灣嘛?!這個是工廠區的醫院?!
 
嗯...在這區出事,當然選擇這區的醫院。
 
求救當然會找個近的,那有笨蛋有近的不去,卻找個遠的?
 
看看這裏的設備都不錯,收費不會是平常人能承受得來...
 
輕輕擺動一下雙腿,開始有知覺了!好歹我也是個上等人,復原能力也比別人強!
 
轉個身,把雙腳踏在地毯上...勉強也可以站起來...
 
被困的感覺...失去自由的感覺真難受...
 
我不想躺在病床上...我想走走看...我想走走看...
 
這段日子,曾經進出過下等人的社區,接觸過不少下等人,淡淡地感受過他們的生活...
 
我無法想像他們如何可以忍受被上、中等人欺壓,被社會吸乾血汗...
 
一分耕耘,十分之一的收穫也得不到...還要給政府、上、中等人搶奪...
 
在這個弱肉強食、汰弱留強的社會裏,比戰爭更可怕...比戰爭更殘暴...
 
說起來...我也是一台榨汁機...
 
我依靠著白色的牆身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向著門口走...看一看左手手腕,手鐲還在呢...一直沒有被解開嘛?
 
究竟這隻手鐲有甚麼秘密呢...
 
我一直看著手鐲,一直靠著牆身向前走,當我走近自動門的時候...
 
*叮*「李先生,現在的你需要充分的休息。如有需要,可以呼召我們醫院的醫護人員。我們定會為你作出滿意的協助。」
 
我當然不會聽這些勸告,因為我從小就不聽教。
 
多走兩步,“咚”一聲響起,自動門打開了。我繼續依靠著白色的牆身,一步一步,步出白色的病房。
 
醫院以白色為主,配上巨型玻璃幕牆,與早前大埔的中國香港大學私家教學醫院不遑多讓。
 
走近玻璃窗,看一看窗外風景,應該有100層高吧...或更高更高...
 
水平線上可以從烏煙中隱約看到明月的光芒,而向下看一看,海量的工廠大廈...
 
殘舊的工廠大廈頂部噴出濃濃的烏煙,一整遍工廠大廈,密密麻麻,數量相當驚人...
 
如果這裏的玻璃窗破碎了...真不敢想像...應該在嚇致掉下去之前,直接被濃煙吞噬致死...
 
我繼續依靠著玻璃窗走,一直走,一直往下看,在這些工廠大廈裏工作的人,腦袋長蟲的嗎?
 
從外來看,看不出工廠裏的環境會有多好,隨時比外面更加惡劣...
 
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生命大打折扣...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往下看,有如熔岩般的燈火,噴出刺熱的濃煙,有如地獄般的絕望...
 
當我走到一部咖啡自動售賣機前,我受不了...
 
我不想再看這個有如地獄般的區域,我想喝一杯咖啡冷靜一下情緒...
 
『安雅,幫我購買一杯熱拿鐵咖啡。』我以左手壓在自動售賣機,低著頭說。
 
*叮*「正向最接近的咖啡自動售賣機發出交易程序要求...交易程序被取消,你沒有相關程序的認可。」
 
就連買杯咖啡也不行嘛?老爸,你未免太絕情了...
 
「小美,幫我購買一杯熱拿鐵咖啡,一杯熱卡布奇諾。」這把聲音...
 
我嘗試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右邊長走廊,有一個鋼條身材的身影,正向著我方走過來。
 
『李軍?』我遲疑的問。
 
「飛揚,被經濟封鎖的李家公子,可憐到連咖啡也買不起了~」李軍帶著微笑走到我面前。
 
『你也知道我被經濟封鎖嘛?』拿過咖啡後,我坐到自動售賣機旁的椅子上。
 
「甚麼你也知道喔?剛剛遇見你老爸,和他閒談了幾句。他說你已經被經濟封鎖了,千叮萬囑吩咐我不能借錢給你,不能借車給你開。還交託我好好看管你,別讓你再在外面惹事生非...」李軍也拿過咖啡後,坐到我旁邊說。
 
『嗯哦...』老爸計劃周詳,即使剛才沒有遇上李軍,早晚也會聯絡他,囑託他看管我...
 
兩個男人,坐在100多層高的樓層上,手握住咖啡,寂靜地欣賞著玻璃窗外的夜空明月...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多麼的思情畫意...
 
「飛揚...」李軍突然以相當認真的聲線呼喚我。
 
看來又要受罵了。好吧好吧~誰也要來罵我一頓~來吧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李軍情深款款地看著我。
 
搞甚麼鬼喔李軍?按照李軍的性格,應該責罵我甚麼甚麼又試圖自己一個接近三合,如何如何不知會他,怎樣怎樣魯莽行事,為何為何任意莽為等等等等...
 
「我不想失去你這位唯一的朋友,別再接近三合了,別再接近羅海月了。」李軍依然以相當認真的眼神看著我。
 
『阿月...生死未卜...說不上接近呢...』我看著天際的明月,緊握著咖啡說。
 
「你就假設她已經死了好嘛?別再為她冒險了。」李軍以從來未用過的溫柔聲線對我說。
 
我當然清楚了解,阿月的生存機率少於10%。但看不到阿月的屍首,我也不會放棄。
 
『我沒有為她冒險呢...是意外...』我企圖淡化我的精心策劃。
 
「誰會相信這些謊言?遇上三合是意外;手動駕駛是意外;駛至荃灣路段是意外;由舊有的屯門公路失控,衝破防撞欄飛落山頭是意外,那麼多意外,就不會是意外。」李軍平鋪直敍地說出事實。有如老爸的口吻。
 
有誰會相信?這個並不重要...
 
重要是,李軍一定不會相信...
 
「為何要攔截三合?」李軍喝一口手中的咖啡問。
 
核心問題,李軍問了一條核心問題,我應該老實回答嘛?
 
『就如你所說,為了更接近羅海月。』我也嘗試言簡意賅地回答。
 
過了好一陣子,李軍保持緎默,正在思考我的回答似的。
 
「你是如何得知三合的動向?」李軍終於再次發問。
 
這個問題更難回答...我不可以供出u.00.w...雖然李軍應該知道u.00.w的存在...可能比我更為熟識...
 
「答不出嘛?你果然與三合有微妙的關連...」李軍帶點失望的聲線說。
 
下?果然?微妙?甚麼意思?
 
硬要把我與三合關連起來,我想只有仇恨的關係吧!
 
『相當微妙...硬要把我與三合扯上關係,就只有恨!我對三合恨之入骨!』我瞪大雙眼,看著李軍,『我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三合擄走了阿月,我要從三合手中把阿月救出來。』
 
李軍回以一個猜疑的眼神,這種眼神也曾在M1臉上出現過...
 
「恨之入骨...但願如此...我也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但我也必須再一次告誡你,飛揚,放棄接近三合,放棄接近羅海月。我不想失去你這位唯一的朋友。」李軍遙遙頭說。
 
兩個男人,再一次默不作聲,坐在100多層高的樓層上,手握喝了一半的咖啡,寂靜地呆望著玻璃窗外的夜空明月...
 
「先走了,明天會我來接你出院的。」李軍背著我邊走邊說。
 
李軍...你的確是一位好朋友...能與你相識,也是一種緣份吧。
 
但願這份緣能永恆長存...
 
和李軍欣賞了夜空明月好一陣子,究竟夜空下的煉獄是怎樣一回事呢?
 
那種烏黑的濃煙不斷飄向天際,金黃火紅色的燈光在樓縫間滲出光芒...
 
我心裏有一種好奇,很想親身體驗一下。
 
我相信,在香港,沒有一個上等人會幻想過自己無無聊聊到荃灣區內走幾轉...
 
「李先生,你要外出嘛?」當我走到醫院大堂時,一位坐在詢問處的女護士站起來問到。
 
『嗯。』我回頭對著護士點點頭。
 
「你要先帶上面具嘛?」護士隨即在櫃子內拿出面具,遙兩遙。
 
這個...不就是最新的3M防毒面具3M 9800S嘛?
 
這個嘛...太誇張了...
 
這個外觀只有一塊弧線計設玻璃面的面具,內部功能可說相當全面。
 
在宣傳片中提及,這個簡單的玻璃面裏有一組高科技氧氣產生組件。
 
這個組件除了可以過濾毒性物質外,還可以把空氣中的氣體轉化成氧氣。
 
由於每一個人的體質不同,環境變化及生理變化之差別,需求的氧含量也有出入。
 
於是面具會因應不同情況、因素計算出最合適的含氧量和氣體溫度。
 
這種面具除了生化戰外,只需要穿上輕量化太空衣及帶上3M 9800S,乘坐維珍航空的天際飛航,便可享受對流層體驗之旅....
 
『不用了。』這種gimmick騙不到我的,我知道外面空氣差,但不至於生化戰場的境地吧。
 
「真的不需要嘛?外面...」護士繼續追問。
 
『你們有呼吸道清洗及排毒服務吧?大不了回來時洗洗呼吸道,排排毒吧。』我沒有再理會護士小姐的勸告,向著出口處走過去。
 
走到金屬門前,門上刻有“空氣過濾”的銀色大字。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開啟的聲音。
 
走到一間密室。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關閉的聲音。
 
“颼”空氣在密室內交換,眼前的金屬門上刻有“消毒”的銀色大字。
 
誇張...我現在身處外太空,或是異星球?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開啟的聲音。眼前刻有“消毒”的金屬門打開了。
 
走到另一間密室。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關閉的聲音。
 
“吱”,今次室內四周噴出白色蒸汽...把整個空間弄得白茫茫一片...
 
『媽的!gimmick甚麼的夠了!』
 
“颼”,白色蒸汽瞬間被抽走...
 
眼前的金屬門上刻有“空氣過濾”的銀色大字。
 
還有多少道門要過喔?!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開啟的聲音。眼前刻有“空氣過濾”的金屬門打開了。
 
再走到另一間密室。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關閉的聲音。
 
“颼”空氣在密室內交換...
 
煩死了!國際太空站也用不上這種安全設備吧...玩gimmick也給我一個限度!
 
*叮*「過濾程序已經完成。在室外時請保持警覺。如沒有帶備任何防毒設備,請勿在室外逗留太久,以免讓呼吸道造成損害。路上小心。」
 
聽過由荃灣港安醫院系統傳來的勸告後,我有點後悔沒有聽護士姐姐的話...
 
“咚”一聲響起,來自金屬門開啟的聲音。
 
『咳...咳...』黃黃黑黑的空氣瞬間充斥整個隔離室...
 
燒焦的氣味刺鼻難嗅...
 
我一步一步踏出隔離室,向室外走去。
 
醫院的前亭園以白光燈作照明之用。
 
夜幕下的亭園上沒有半棵大樹,沒花草,半點生氣也沒有,就只有冰冷的三合土行人路和行車路。
 
『咳...咳...咳...』一直向著鐵閘方向走,兩眼變得乾涸,有點刺痛。
 
當我走到鐵閘前,踏出醫院範圍,走到公共行人路上時,我沒有預計過情況可以壞到...
 
雖然我只穿上單薄的醫院衣物,但衣物物料並非簡單。
 
奢侈品牌的衣物物料有著一種特殊效能,這就是自動衡溫。
 
物料被植入記憶,會令身體感受到最舒適的溫度。
 
所以就算身在北極,只需要穿著薄薄的長外套、長褲、雪靴,帶上頭套,也足以保溫。反之,身在非洲也不會覺得熱。
 
雖然,現在的我身體覺得溫暖,可惜雙腳...
 
雙腳只穿上毛毛拖鞋,而眼前日舊失修的行人路上,充滿著鐵片碎、玻璃碎、人造膠料、人造木碎等小塊,要走起上來相當困難...
 
好吧好吧,看來等等回來之後,除了要一個呼吸道清洗及排毒服務外,還要把雙腳重組一次了...
 
我小心翼翼在坎坷的行人路上走,要極度小心。
 
因為除了要避免被鐵片碎、玻璃碎等小塊弄傷雙腳外,其實我身處的行人路也相當狹窄...
 
行人路大約只有一至兩個身位闊,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行人路旁就是行車路了,而且沒有防撞欄杆...
 
一輛又一輛有如鐵板一樣的巨型貨車在身邊駛過...
 
雖然巨型貨車沒有如處於高速公路般以時速100公里行走,但已經充滿壓迫感...
 
“隆隆”,一輛又一輛巨型貨車在破爛的行車路上...
 
“隆隆”,一輛又一輛駛過凹陷處時所發出的聲響...
 
震懾力強...
 
一個不好失控...我肯定會變成肉醬...
 
雖然巨型貨車對我來說相當危險,但也幫助了我不少。
 
摩天工廠都把月亮的光芒掩蓋了,而路上的街燈又暗淡無光。
 
照明的工具都放在巨型貨車的車頭燈上。
 
一雙又一雙大白光圈,透過泥黃色的空氣,變成了金黃火紅色光芒。一閃,一閃,閃照橫街窄巷,閃照每一個街角。
 
充滿裂痕的大廈牆身,也掛著幾個半壞的LED廣告板,五彩繽紛地閃著,閃著...
 
就這樣,整條殘破失修, 烏煙瘴氣的街道被這樣閃著閃著的光影閃照著。
 
『咳咳...咳...咳咳...』刺鼻的廢氣依舊充斥整條街道,整個空間。
 
窒息的感覺加上渾濁的空氣使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一雙又一雙大白光圈閃照路邊的貓、狗、老鼠屍骸...
 
潰爛的、發臭的、被吃掉一半的、肢體不全的林林總總應有盡有...
 
『咳咳...咳...咳咳...』
 
一雙又一雙大白光圈閃照橫街,幾個露宿者在瑟縮一角,生火取暖...
 
衣衫襤褸,身上長滿毒瘡,手上還拿著烤過的狗腿,絕無半點遲疑把狗腿放進口裏...
 
『咳咳...咳...咳...咳...』
 
一雙又一雙大白光圈閃照路上的工廠工人...
 
皮膚被惡毒的染料染至五顏六色的工人們,正忙於把一大箱一大箱貨物運到巨型貨車上...
 
疲倦的身軀,絕望的眼神,無靈魂似的重複又重複工作...
 
『咳...咳咳...咳咳...』
 
一雙又一雙大白光圈閃照後巷裏,有幾雙眼睛凝視著我...
 
小貓們嗎?你們在好奇甚麼?很久沒遇過正常人吧?
 
生在地獄太久了,忘了人類的面孔是怎樣的嗎?
 
還是...你們希望我能救你們出地獄,回到人間,回到天堂...
 
地獄喔...地獄喔...這裏確實是地獄...我身在地獄...
 
地獄裏沒有希望,沒有機會,沒有生機...
 
一個又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一個又一個被折磨的靈魂,行屍走肉,白過一生...
 
地獄...沒有出口的地獄...
 
是誰?是誰創造這般可怕的地獄?這樣醜惡的地獄?這個無恥的地獄?
 
「別動!再走我會開火了!」正當我還在沉思時,幾個急速的腳步聲從右邊的後巷傳過來。
 
從大白光圈閃照下,我隱約看到幾個身影從後巷向著我的方向跑過來。
 
「嗄...嗄...」當一個手中好像抱著豬肉的男人從後巷跑出來後,「別過來,再過來我便殺了他。」這名抱著豬肉的男人繞到我身後,持刀箍著我脖子,把我脅持。
 
眼前兩名警務人員立即把手上的高熱能光手槍收回槍袋裏。
 
兩名警務人員當然不會是因為害怕抱著豬肉的男人會傷害我,而聽從他,把手槍放好...
 
『你真倒楣呢,你知不知我是誰喔?豬肉男,我是...』我還沒有把話說完,一道耀眼的藍白光線從上方45度角擦過我面頰,射到我後方。
 
大約兩秒後,我感覺到身後的男子震了一震,”彭”一聲,腦漿從後面濺上來...
 
『我是李飛揚...』我回身看著躺在地上的無頭軀體說。
 
對了,全方位主動式防禦系統把這個豬肉男的頭顱轟掉了...
 
紅紅的鮮血一直流出,染紅了整條殘破的行人路。
 
「呼...差點嚇壞了...從後巷追那個偷豬小偷追到出大街,一看到”上等人”這三個字閃出來,連名字也沒有看清便立即急急忙忙把手槍收回...」其中一名警務人員用右手手臂在額前擦了兩下。
 
「對喔!對喔!我多麼的害怕系統會把我鎖定為危害要人安全目標!我還以為趕不及了!萬幸喔!萬幸喔!」另一名警務人員走到無頭屍體旁邊說。
 
我隨便用左手擦一擦後腦看一看...血...血紅色的血...正確來說是腦漿...豬肉男的腦漿...
 
『怕死就不要當警察吧。』我以不屑的眼神看著這兩名警察。
 
「對不起...這...哦!李公子,你有沒有受傷?需要送院嘛?」其中一名警務人急忙詢問我情況。
 
『不用了。我剛從醫院出來,晚點會自己回去。』我試圖把沾到後髮的腦漿弄走。
 
「哦...再次對不起呢,沒想到李公子會身處這裏。令李公子帶來麻煩真不好意思。」另一位警務人員也急忙向我道歉。
 
我沒有再理會他們,轉身就走。
 
只是在離開期間,我隱約聽到他們說:「快點召人來清理吧,我們還要去收黑的。真麻煩喔...又要...」收黑?受賄吧...警察喔,官員喔,無一不貪吧。
 
『全方位主動式防禦系統...全方位主動式防禦系統...』我一直看著手掌中快要凝固的腦漿,一直想...
 
這個處決式的系統...奪去不少下等人的性命...
 
「又殺人了...」在柏斯佛咖啡店裏,阿月看著投射畫面喃喃自語,唸唸有詞。
 
『妳在看甚麼喔?韓劇嘛?』我嘗試探頭望向阿月的畫面。
 
「甚麼韓劇喔?我在看即時新聞喔!」阿月認真的拍了兩下桌子說。
 
咖啡杯也差點給阿月弄掉了...
 
『新聞有甚麼好看喔...』我拿起桌子上的拿鐵咖啡,喝一口,懶理阿月的小姐脾氣。
 
「飛揚,我來問問你,你對全方位主動式防禦系統有何看法?」阿月左手把弄著桌子上的濃縮咖啡,令杯子有規律地順時針轉動。
 
『主動式防禦系統?』我看一看牆角上黑黑的圓圓的比拳頭小一點的半圓球體...
 
阿月幹嘛問起這個問題呢?在香港,主動式防禦系統只是一個廣泛散佈在香港每一個角落的普通保安系統...可以有何看法?
 
「系統以甚麼準則來處決人?」杯子已經順時針轉動了好幾個圈。
 
準則?處決?『對要人將會做成傷害的下等人。』政府宣傳片是這樣說的。
 
「將會做成傷害?已經傷害了嘛?為何只有下等人成為被鎖定的目標?下等人不是人?」杯子越轉越快。
 
這個...深入想一想,香港之所以有今日,全賴我們上等人的努力、聰明、拼搏得來的成果,這一點阿月不會不明白吧...至於已經受到傷害與否...
 
『對於整個社會來說,下等人並沒有任何貢獻,他們只是寄生蟲而已。 至於已經受到傷害與否...』我再喝一口手上的拿鐵咖啡,『妳應該聽過防患於未然吧?我們對這個社會有多重要?妳也應該很清楚。假如我們有任何閃失,對這個社會做成何等的損害?所以寧枉勿...』
 
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坐在對面的阿月左手用力一推,把還在手中轉動著的濃縮咖啡推向我方。
 
轉動的咖啡杯在細小的圓形咖啡桌上滑行...
 
正當我伸出左手,試圖接住將要掉下的咖啡杯時,咖啡杯擺一擺,在咖啡桌邊緣停了下來...
 
『搞甚麼鬼喔?!羅海月!差點便掉到我身上喔!差點把我的衣服弄髒了!』還好停了下來,不然一褲也是熱咖啡...
 
只見阿月雙眼怒視著我:「差點嘛!差點把你的衣服弄髒嘛!意思是還沒有把你的衣服弄髒吧!只是差點而已,還沒有發生,你卻要處決一個未必會傷害你的人!人命喔!人命喔!你未必會失去性命,但你已奪取了他人的性命!性命喔!性命喔!不只得你一個的性命算得上珍貴!每個人的性命也很寶貴!」
 
我一直走著走著,一直看著手掌中已經凝固的腦漿一直想,生命...何價...?
 
主動式防禦系統可以隨意奪取下等人的性命...
 
我們上等人可以隨意剝奪下等人的性命...
 
身處這個暮氣沉沉、委靡不振的空間裏,每個人的眼中就只有絕望...
 
絕望的靈魂,絕望的軀殼。
 
一雙又一雙大白光圈閃照街道上,閃照我身。
 
為何我會在這裏?為何我會生於這個社會裏?為何我會身處地獄裏?
 
惡臭的氣味,迷糊的瘴氣,深淵感覺把我吞噬。
 
誰創建了地獄?誰把地獄建立在地面上?
 
我們創建了地獄...下等人的地獄...
 
從那時開始?由誰開始?
 
誰主宰了生命?
 
為何生命會分類為上、中、下等?
 
為何下等人的生命不受尊重?
 
他們犯錯了?何罪之有?
 
他們可以被解救嘛?
 
誰可以救贖他們?
 
救世主...救世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當我漫無目的走到一座工廠大廈的出入口外時,我聽見一把青翠的聲音在哼唱。
 
『快樂頌?阿月曾經彈奏過的快樂頌...』我跟隨著青翠的哼唱聲,一直向著工廠大廈的入口處走過去。
 
當我穿過入口後,我看到牆後面正正有一個小女孩蹲在地上。
 
小女孩看似只有六、七歲,雙手緊抱著布娃娃,咀邊哼著快樂頌。雖然穿著破爛舊布衣,但身體好像總是散發著光芒...
 
『小女孩?為何妳會隻身蹲在這裏?』我也單膝半蹲,凝望著小女孩問。
 
起初,小女孩以呆若木雞的神情看著我,兩秒過後,她向我展露微笑說:「爸爸說在這裏等他下班,一起回家。所以我和布娃娃乖乖地等候他。哥哥,你也是要等爸爸下班嗎?」
 
等爸爸下班?竟敢把自己的小女兒獨自留在這裏?
 
可知道現身處的位置與路口只有一線之隔。一輛又一輛巨型貨車在出口進出,一不小心,小女孩瞬間變成小肉醬...
 
而且,除了巨型貨車,出入工廠大廈就只有臭男人...
 
一個不好遇上個變態戀童癖古怪大叔...後果不堪設想...
 
『小妹妹~妳姓甚名誰喔?』我也帶著微微笑意問。
 
「黃樂儀。」小女孩笑著回答。
 
『好吧~樂儀~跟哥哥來~哥哥帶妳找爸爸~』我站起來,向樂儀伸出右手。
 
「不!爸爸說不可以隨便跟隨陌生人的!」樂儀遙遙頭說。
 
想不到,這個小女孩年紀輕輕也蠻聽教...
 
『妳一個小女孩留在這兒很危險喔~來~聽哥哥的話~哥哥帶妳去吃糖果~』我向樂儀伸出雙手。
 
只見樂儀依舊蹲在地上,不斷遙頭說不。
 
此時,一道怒吼從身後傳過來:「喂!你想怎樣?!快點離開!別再靠近我女兒!」
 
我回頭一看,只見泥黃色的燈光下,遠處站著一個漆黑的身影。
 
健碩的身材,高大的個子,一步一步走過來。
 
「爸爸~」樂儀一邊叫,一邊跑向漆黑的身影。
 
『你就是樂儀的爸爸嘛?』我仔細打量著這個黑影。
 
看清楚一點,不單只身影漆黑,皮膚也相當黑漆漆...
 
卷曲的黑髮,卷曲黑鬍子,與烏黑的皮膚差點溶為一體...
 
樂儀跑到爸爸身旁,抱住他的腿。
 
「當然!」樂儀爸爸也打量了我一下,「這種潔白的醫院衣物...上等人...?你想對我女兒怎樣?!你想擄走她嗎?!」
 
拐帶兒童?!好人當賊扮...
 
『你也猜想到我是上等人,想要一個小女孩,要費心機拐帶嘛?用錢買也可以了。200萬?400萬?4000萬可以了?人口販賣市場,一個六歲以下的可愛小女孩,100萬便可購入。100萬?富豪飯堂的甜品也吃不到。』下等人,腦袋單純得很。
 
「變態!有錢人都是變態!你們這些上等人,女人玩厭了,男人玩厭了,就連小孩也想玩...變態!有我在,你休想傷害我女兒!」樂儀爸爸緊握拳頭,快要失控。老粗...老粗改不了臭脾氣。
 
『冷靜點,別亂來。剛剛有一個下等人因為意圖傷害我,被主動式防禦系統轟掉頭顱。你不想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吧?』我伸出左手,把手掌中已經凝固的腦漿展示給樂儀爸爸看。
 
樂儀爸爸看一看我掌心,再怒視著我,但不敢輕舉妄動。始終,他最想的就只有保護女兒。
 
『你想保護你女兒,就乖乖聽我說。』我點著頭說,威脅甚麼的,我最耍家。
 
「你想怎樣?」樂儀爸爸緊抱著樂儀。
 
『我想要你...』
 
「變態!你還沒有玩厭男人嗎?!」樂儀爸爸退後幾步。
 
『我從來都沒有玩過男人!你神經病!我話未說完!我想說,我想要你的生活資訊!』誰是變態喔?!
 
樂儀爸爸呆若木雞看著我,兩父女的神情相當近似...當然,相比起她父親,樂儀可愛得多...
 
「好吃喔~」樂儀一邊咬著過熟的枯黃菜心,一邊笑著說。
 
「好吃要慢慢吃喔乖女兒。」樂儀爸爸輕輕掃一掃樂儀的髮尾說。
 
「李少爺,你不點些東西吃嘛?」樂儀爸爸看一看我說。
 
『不用了。』老實說,這些東西,可以給人吃嘛?
 
由於樂儀說肚子餓了,樂儀爸爸要求到工廠裏的餐廳邊吃邊談。
 
走到工廠大廈內,環境相當惡劣。
 
燈光昏暗,某些角落還漆黑一遍...
 
滿地雜物、塵埃、貨物...
 
貨運升降機內油漬滿佈,銹漬斑斑...
 
日久失修嘛?會急速下墜嘛?有安全系統嘛?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貨運升降機一直向上升,一直發出“隆隆...隆隆...”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去了那一層(因為顯示器壞了),“轟隆”一聲,升降機震了一震...
 
升降機門打開了...
 
『到...到了嘛?』我帶著驚恐地問。
 
只見樂儀爸爸探頭出去,左看看,右看看:「應該到了。」
 
應該...
 
在堆滿雜物的迷宮裏多轉幾個彎,跨越幾個貨箱,終於看到“草根食堂”四個大字...
 
不怕生壞命,最怕改壞名...草根食堂...實至名歸吧...
 
當我進入草根食堂的門口時,我看到門口旁正正就是廚房,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廚房旁邊正正就是洗手間...
 
洗手間嘛?有何大不了?
 
問題在於這個洗手間的衛生問題相當嚴重,蒼蠅、屎蟲、黃黃啡啡的污垢一地也是,還帶著黃色的液體...
 
你可能會說:「上等人!大驚小怪!」也許吧...
 
但當你看到黃色液體正流向廚房旁邊,放在地上載滿菜心的膠籬時,你還會質疑“上等人大驚小怪”嘛?
 
「看不起草根佳餚嘛?上等人喔,你們這些住洋樓,養番狗的,又怎會明白我們這些下等人住危樓,養癲狗?」黃先生看我不爽的說。
 
橫視四周,燻黑的牆帶有裂紋,油漆剝落。餐桌椅子都用上廢鐵廢木組裝而成,餐具也一樣,刀刀叉叉筷子湯匙全是廢鐵廢木。
 
整間餐廳就只有一樣東西最光鮮、最耀眼,黑黑的圓圓的比拳頭小一點的半圓球體...全方位主動式防禦系統...這個殺人機器...真諷刺...
 
『如果你為樂儀好,我奉勸你一句,你也別再給她吃這些臭東西好了。』我也看黃先生不爽的說。
 
只見黃先生憐憫地看著樂儀:「不吃這些,吃那些?」
 
大家也沉默下來,就只有樂儀的愉快咀嚼聲...
 
打從心底裏,我明白...我明白他們負擔不起高級食府的驚人消費。但也不至於倫落到這個田地吧...
 
「你知道嘛李少爺,以我們這些下等人的收入,養自己難,養兒更難。」黃先生握住水杯遙呀遙,水杯裏混濁的水轉呀轉。
 
『甚麼食物銀行,甚麼關愛基金呢?你可以向他們求助。』我打量著那杯混濁的水說,可以飲用嗎?
 
「哈...騙人的,一切都是騙人,那些報告報導也是騙人的。錢都轉到他們自己手中了,全都被貪走了。」頭頂上的天花飄下灰塵,飄到混濁的水裏去。
 
都被貪走了嗎?果然確有此事...
 
早前也有聽說過,社會上有不少所謂扶貧團體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他們會把籌得善款私有化...
 
當然當中也有不少與商業機構、財團涉及利益關係...
 
這個老爸應該比較清楚...
 
「還好在工廈裏工作,每天也有免費的化學能量液補充體力。賺回來的錢供養樂儀就好...」黃先生靠到椅背去。椅背發出“依依”的怪聲。
 
化學能量液?!一種可能令肌肉迅速增強的化學劑!
 
這種化學劑可以在短時間內激活細胞,也可以補充人體所需的營養。
 
與改造原核DNA科技屬同一範疇...
 
問題在於,化學能量液與改造原核DNA科技不同之處,改造原核DNA科技,會基於本體DNA作出詳盡分析,在安全範圍內作出改變,基本上並沒有任何副作用。但化學能量液只強制強化細胞功能,其副作用...
 
『會導致細胞核瓦解!會死的!別再食用呀!』雖然可以用生物份子重組技術令細胞重組,但下等人就連基本生活需求也未能滿足得到,又如何支付高昂的醫療費用?!
 
現今醫學科技昌明,上等人的平均壽命可以過百,而且還一直向上增長。
 
身體有損傷,可以借助生物份子重組手術重組損傷部份。就算癌細胞也可以徹底清除。
 
雖然有些細胞依然會老化,重組技術也無法令細胞得以全面回復青春,始終無法達致長生不老的最終目的,但致少可以延長壽命。
 
但這些醫療技術只有上、中等人受惠,下等人卻無法支付高昂的醫療費用...
 
所以下等人的平均壽命不到五十歲...發病死亡率更高達九成九...
 
至於如何補充下等人的流失?
 
國內多的是!
 
可是現在不是談論人口問題的時候...
 
只見黃先生帶著微笑地輕嘆一下:「唉...細胞核瓦解嘛?會死嘛?老闆對我們說不會影響健康,但當然,我們骨子裏非常清楚事實...事實上會致命...」
 
黃先生喝一口混濁的水:「眼見不少師兄突然暴斃,我們都知道化學能量液是一種毒藥...」
 
『明知毒藥都要喝?不要命嘛?神經病嘛?』我瞪眼責罵黃先生。
 
「無辦法...無辦法不這樣...我這種生世不靠這種工作為生,那有錢養活樂儀?樂儀就只有我這個爸爸...」黃先生再次憐憫地看著樂儀。
 
『她的媽媽呢?』接下來的,多數是悲慘情節...
 
「樂儀媽媽...在樂儀出世沒多久,就被她的老闆姦殺了...」黃先生握住水杯,混濁的水泛起了陣陣漣漪,水杯也差點破裂了...
 
果然...悲劇故事裏只有悲劇元素...
 
在這個社會裏,每天也不斷發生相同的劇情。
 
『那個老闆想必安然無恙,繼續姦淫其他女員工。沒有想過要反抗嘛?』我也以憐憫的目光看著樂儀。
 
「反抗?」黃先生看了我一眼,遙遙頭,「莫說反抗,我就連打你一拳也不敢,我可以怎樣?」
 
的確,他的拳頭還沒到我面上,頭顱先被全方位主動式防禦系統轟掉。
 
可悲...太不公平了...這個男人錯在那?這個小女孩又錯在那?
 
從小失去母親,爸爸為了養育女兒付出勞力,就連服用毒藥也在所不惜...
 
可悲...仇恨無法宣洩,如何可以含淚忍受屈辱?
 
「罪惡必須承受苦痛!」對了...阿月曾經這樣說過。
 
『公司名稱,老闆名稱。』我相手十指合上,看著黃先生。
 
「甚麼?」黃先生回了一個驚異的神情。
 
『不想報仇嘛?告訴我,你妻子的那個邪惡老闆,他公司的名稱,他的姓名。』這個香港裏,有誰的眼神比我更接近惡魔?!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