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開始失序了)
 
楳圖一雄的恐怖慢畫《十四歲》講述未來世界成功以化學物質合成雞肉,繞過傳統飼養雞隻的步驟。
 
然而,這些由人類創造、應該沒有生命的「雞肉」,其中有一塊竟然偷偷長出眼睛,繼而長出心臟和四肢,最後長成一隻半人半雞的怪物,名稱叫Chicken George。
 
Chicken George擁有高超的智力,於短時間之內已習得所有人類知識。
 
一次,Chicken George走進未來世界的動物園,嚇然發現那些經基因改造而成的生物,有著人類的頭顱、狗隻的身軀。這些生物通過玻璃看著Chicken Goerge,一直在哭泣……
 




「可怕既人類……係萬惡之源!」Chicken George心想。「我一定要滅絕人類,拯救動物,創造出一個新世界!」
 
眼前的畫面忽然換成牛昇餐廳。
 
「你最好自己小心啲。」Simon說。「因為失蹤者身邊既人都會逐一死去。」
 
「你有罪。」坐在旁邊的Michelle對我說。
 
「依支並唔係一支普通既筆,應該只有特務先會用到。」W商人說。
 




遠處,一隻mancow望著我,默默地哭泣。
 
那隻mancow……不對,牠的樣子變了……
 
那個樣子不是別人……正是樂仔!
 
我嚇然醒來。
 
原來係發夢……
 




我從床上坐起來,四周漆黑一片。看看鐘:現在是凌晨四時五十分。
 
我轉頭去望睡在身邊的Amy,雖然在微弱的燈光下看不清她的臉,但從她呼吸的節奏,我知道她睡得很熟。
 
我起床去喝杯水,然後一邊拿著手機,一邊吃著一塊消化餅。
 
今個月實在發生左太多事……太亂了,我需要靜落黎,好好整理一下。
 
首先第一單,係樂仔失蹤。
 
點解佢會無端端消失左?重要連閉路電視都影唔到佢離開……
 
跟住第二單,係Michelle被殺。
 
雖然話兇手係Michelle既男朋友,成單嘢好似同我無關,但Michelle臨死前打電話畀我,無程程話知道樂仔去左邊,跟住又話我有罪,究竟係咩意思?




 
然後第三單,係W商人既筆槍。
 
如果正如W商人所猜測,樂仔真係一個特務,咁佢既神秘失蹤就比較可以理解,可能佢有任務要執行,而憑藉特務既訓練,有本事避過閉路電視既監察都唔出奇。
 
最後第四單,亦都係當中最離奇既一單,就係牛昇經理Simon同我講既嘢。
 
Simon所講既合成生物mancow,到底係堅定流?
 
從一般人既角度睇,一定會90%判斷佢係流既。而思想稍微開放既人,大概會覺得佢八成係假。
 
至於我,向來樂於接受各種新事物既可能性,所以我個尺度再大膽啲,基本上覺得佢三成係堅,七成係流。
 
講真,如果係流既話,Simon呃我既動機係咩?
 




我哋做sales既,行業中有部份害人之馬,有時會講大話昆客,動機當然係求財。
 
咁如果Simon講既係大話,動機係咩?佢並無sell我入會或者購買任何產品,甚至剛剛相反,佢講既嘢,絕對會令我以後謝絕食牛昇……
 
Simon講說話既態度同埋邏輯性,增加左我對佢既信任度。至於張相……其實無咩意思,因為以現今既科技,要key個人頭上隻牛度,係好容易既事。
 
我用手指掃著智能電話的螢幕,打開Kabu Club的官方app,狀態是登入,頁面上顯示著我的會員資料,還有我近幾次幫襯Kabu的紀錄。
 
我轉入Kabu的「關於我們」頁面,看到一些公式的介紹:KB株式會社於2009年成立,旗下經營多個日本品牌,包括Shabu Shabu專門店「牛鍋」、日本燒肉專門店「牛昇」……
 
我關掉Kabu app,轉用Safari進入日本牛昇的官網,再用翻譯功能將日文轉為英文,但作用有限,因為很多文字都是以圖片型式列出,翻譯功能當然譯唔到圖片。
 
我將畫面拉到網站最底的side menu,發覺當中有food introduction、store search、reservation、feedback,就是沒有about us。
 
我看到網站右邊有些類似聯盟餐廳的資料,於是我進入其中一個連結,再copy那所餐廳的名稱,在Safari上同時搜尋牛昇和這所餐廳,結果竟然去了一個台灣網站。




 
這個台灣網站寫著「公司簡介:XXX於1973年創立,為日本首屈一指的餐飲企業,旗下品牌眾多,包括日本燒肉專門店『牛昇』、日本涮涮鍋專門店『牛鍋』……」
 
我諗Simon所講既Kabu Japan,就係指依間公司。
 
坦白講,我對日本企業界無咩認識,所以依間公司個名,恕我真係未聽過,但觀乎「公司簡介」提到既系列餐廳同埋全球分店數量,都可以知道依間公司既規模非常龐大。
 
我在Safari搜尋這間公司的名稱,順利進入這間公司的官網,是一個英文網站,good!
 
我進入Corporate Profile頁面,想看看Chairman是不是姓山本,但卻找不到管理層的資料,只找到餐廳和員工總數,另外又睇到發展資料,知道依間公司早期改過幾次名。
 
一間公司如果係上左市,好多時都會喺官網mention自己係一間上市公司,甚至列出上市編號或股價資料,例如香港股市「一號仔」長和實業既官網就有咁做。
 
但我用手指上掃下掃,都搵唔到依間XXX的上市編號。如果係上市公司,管理層既資料就會易搵好多。
 




我決定暫時放棄,bookmark了這個網站,然後關掉Safari。
 
或者依間公司根本就無上市。其實都唔出奇,例如Subway係飲食界既國際巨企,全球分店數目重多過麥當勞,但其實Subway一直都無上市。
 
再講,如果依間XXX真係Simon所講咁恐怖,即係有好多嘢係唔見得光,上市意味住要向公眾披露大量資料,照咁睇,依間XXX應該係唔會上市。
 
我放下手機,又不想睡,於是我拿起一個啞鈴,站到窗前,做一些簡單的運動。
 
從我家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鐵路和河流。
 
微風吹送,河水靜靜流動,漣漪泛著燈光的倒影。有時鐵路要進行通宵檢查或維修,就整晚都會聽到隱約的機器聲,偶爾夾雜著交談的人聲。
 
年輕時,我很喜歡在深夜的河畔流連,有時和朋友一起,有時自己一個,在便利店買一罐飲品,邊走邊喝。
 
我今年廿八歲,回想起來,已經係十年前既事。
 
我放下啞鈴,然後拎左隻香蕉黎食。看看鐘:現在是五時半左右。
 
我知道已經訓唔返,於是我沖左個涼,然後躺在沙發上,用iPad打開Youtube看一些足球影片。
 
或者你覺得我應該繼續做資料搜集,例如:Simon話日本都有類似既失蹤個案,咁到底堅定流?係咪應該上網search下呢?
 
既然Simon話失蹤者身邊既人會逐一遇害,咁可能依張死亡名單上都有我個名,而排第一位既Michelle已經遇到不測……
 
但基於咩原因,一個人失左蹤,佢身邊既人竟然會逐一遇害?
 
我諗到既就只有仇殺……唔係!如果樂仔真係一個特務,而佢連累到身邊既人成為目標,咁就真係金翅仆街鳥……
 
假設樂仔真係一個特務,佢既神秘消失係出於戰術考慮,令到對頭人搵佢唔到,於是唔知點解,目標轉移左去樂仔身邊既人嗰度。
 
真係愈諗,愈覺得似電影既橋段……
 
不過依家只有Michelle遇害,我哋大部份人重係安然無恙,咁其實都唔洗咁悲觀……可能Simon講既嘢係流呢!
 
雖然單嘢可能同我生死攸關,但一來Simon講既嘢實在太荒誕,都唔知真定假,二來好似都重未殺到埋身,所以我暫時都未feel到有太大壓力。
 
到左第二朝既上班時間。果然尋晚唔覺得攰,朝早就一定會覺得攰。我拿著一杯Starbucks咖啡進入辦公室,覺得個頭好赤。一坐低,挨落椅背,已經忍唔住打左個呵欠。
 
「朱老闆單嘢跟成點,張報價單出左未?」
 
「啱啱JPL打左電話黎,話個model過唔到佢哋既screening,要我哋十七號之前send個新既過去。」
 
四周響著同事努力工作的聲音。我知道自己也要加把勁,返工唔可以無精神!我立刻坐直身子,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開始檢查今早新入的電郵。
 
我哋既團隊無左樂仔同Michelle,今個星期郭Sir又請假去旅行,所以人手非常緊絀,上頭已經放左風話會派人過黎,但一直都係只聞樓梯聲。
 
正當我全神貫注咁工作既時候,忽視對面傳出一句好大聲:「屌你老母!」
 
我當堂一呆,但我認得依把聲音係屬於TT既,於是我抬頭望前,見到Felix同TT企左喺部fax機隔離,二人立足對峙,起晒鋼咁唔知傾緊啲咩。
 
「我已經講撚左!」TT對著Felix怒吼。「我要跟JPL單嘢已經好撚忙!我邊撚度重有時間跟你嗰邊啲嘢呀?」
 
「你都知JPL班仆街幾撚煩架啦!今朝又話我哋個model唔pass!你話佢哋肥左個model幾多次吖?前後夾埋都起碼三次啦!」
 
TT愈講愈嬲,一手扔左個file落張檯度。
 
「你聽我講,阿添……」Felix盡量心平氣和地說。「JPL單嘢,我知你係好煩,我都知佢哋班人係好PK。」
 
「或者咁啦,」Felix思前想後。「JPL單嘢,我會主動搵production嗰邊傾下,希望個model可以盡量符合個客既要求,」
 
「如果production嗰邊話有難處,咁我哋就試埋今次,如果JPL都係唔滿意,咁就睇下郭Sir返黎點決定,最後可能同JPL攤牌,話我哋唔接依單deal。」
 
Felix一邊觀察著TT的反應,一邊耐心地說。
 
「但你都知啦,以我哋依家既人手,如果你淨係做JPL個project,咁我哋肯定唔夠人做嘢。」
 
「我哋之前都講好左,每個月既例會個presentation,係由你同Jason輪流負責,咁上個月你做左,今個月就由Jason做。」
 
「咁Jason既然負責得個present,依兩日都無多餘時間,所以希望你幫幫手……」
 
Felix說到這裡,TT忽視擰歪面,輕蔑地說一聲:「屌!」
 
「我唔該你,唔好再同我講依啲嘢啦Felix!」TT說。「之前講好左?喂,之前我哋隊team既人腳都唔係咁啦!」
 
「重有呀,郭Sir又話上面會派新member落黎,講左咁耐,依家人呢?」TT續道。「講到尾咪又係唔肯派人落黎!係咪郭Sir江湖地位唔夠,上面班大佬當佢無到呀?」
 
Felix低頭默默聽著TT的控訴。我諗Felix知道再講落去都無意思,反而可能火上加油,影響整體既工作情緒。
 
我意識到Felix想打退堂鼓,於是我走左過去做和事佬。
 
「咁好啦,TT,你跟返JPL單嘢先啦,」我對TT說,然後轉身拍一拍Felix的肩頭,示意同佢密傾一陣。
 
Felix和我走進郭Sir的房間,關上門。「喂~坐低先啦~」我以輕鬆的口氣說,然後與Felix一起於客席坐下。
 
「點呀~你嗰邊啲嘢趕唔趕呀?」我說。
 
「幾啦,」Felix說。「依排條team少左兩個人做嘢,搞到失左預算。」
 
我們對望著,我用右手半托著頭,食指和中指輕輕地在額角揉來揉去。
 
「一係咁啦,」我說。「今日我既工作量都okay既,一係我晏啲抽時間幫下你啦。」
 
「好呀Karson,唔該晒,」他說。「Thank you!」
 
我看著郭Sir放在檯頭的家庭照片,又看了看整齊排列在牆邊的高爾夫球桿。
 
「話時話,頭先TT真係幾燥喎,」我以打趣的口吻試著說。「條友搞咩呀?谷到行晒咁撚樣,係咪成個月無扑嘢呀?」
 
「哈哈,真係唔知佢喎,」他說。「你見我都係用正常態度同佢講嘢,但唔知點解佢嗰下咁撚興。」
 
「我自問無得罪過佢,」他續道。「不過JPL單嘢係難搞嘅,所以佢咁撚燥,其實我基本上都可以理解。」
 
Felix同我都知道,TT雖然係一名身高六尺一吋既大隻肥仔,睇落去好powerful,但其實日常代人接物都算順得人,好少見佢同人嗌交,但今次就唔知點解,竟然會吵獲大既。
 
今次TT在眾目睽睽之下咁樣硬爆Felix,恐怕之後都好難相處,可能Felix會同郭Sir講……不過我哋條team已經無咩人,所謂用人之際,應該暫時都唔會踢人走住。
 
「近期真係發生左好多事……」他說。「其實如果係依個情況,你覺得可唔可以搵Jason幫手?」
 
「我諗都係唔好搞Jason嘞,始終例會既嘢要present畀班大佬睇,如果有咩差錯就麻撚煩。」
 
Jason既工作能力雖然高,但佢似係騎牛搵馬,唔似係想博上位,所以自己既份內事通常做得好好,但就好少肯做extra duties。
 
「咁好啦,」他說。「今次真係唔該晒你,Karson。」
 
「哦~依啲嘢okay嘅,」我笑說。「但係上面又話派人落黎嘅?你有無打聽到啲咩最新消息?」
 
「無喎,人事部嗰邊,我都八唔到啲咩嘢。」他說。
 
「或者等郭Sir返黎,由郭Sir親自出面去問下,」他續道。「始終人手既嘢,以我哋既level,真係急都無用。」
 
Felix的說法正確。雖然郭Sir近排成日掛住玩,荒廢朝政,但講到要同上大人溝通,都係要郭Sir出馬,先至比較上有把握。
 
我認為都傾得七七八八,正當我想離開房間之際,Felix忽然說:「Karson,你會唔會去Michelle既喪禮?」
 
「我會去呀,」我說。「好似係聽晚吖嘛?」
 
「係,」他說著微微一笑。「我重以為得我一個會去添。」
 
「傻啦~」我說。「我同Michelle都叫做左兩三年同事,而且Michelle份人不留都幾好,我覺得係應該要去嘅~」
 
「Karson,我代表Michelle多謝你。」Felix有點過於鄭重地說。
 
「哈哈,傻啦~」我笑說。「我都係出去搞埋啲嘢先,你出去未?」
 
「我想喺度坐多一陣先。」
 
我打開門離開房間。關上門的一刻,我瞥見Felix垂著頭,望著地毯發呆,個樣好似好迷茫咁。
 
我認識既Felix,係一個好硬淨既人,從來唔會輕易示弱,就算佢受到不同既問題困擾,外表睇落都好似無乜嘢咁,其他人根本唔會知道,原來佢係畀咁多嘢煩擾住。
 
不知為何,我忽然想到:Felix會唔會就係Michelle既情夫?
 
依家諗返轉頭,Felix好似成日都對Michelle特別細心,例如佢會記得Michelle有敏感,唔可以食海鮮……
 
Michelle死左之後嗰日,Felix無端端請左日假,所以我先有機會去見W商人……
 
我在此截停自己的思路——Michelle係一個已經逝世既人,死者已矣,於現實既人世,生者先係最重要,所以Michelle既情夫究竟係邊個,我決定唔再諗落去。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摒除雜念,專心工作,因為今日喺office最大既,就係Felix同我,所以我哋兩個唔可以冧,我哋一定要堅持住,直至郭Sir返黎!
 
第二日,我哋收到消息,郭Sir喺泰國死左。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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