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龍袍的乾屍,難道就是明朝惠帝?

想極不對,明惠帝在位四年,他的叔叔燕王朱棣就發動靖難之變,推翻皇位。他又怎會有自己的陵墓?

不過,明惠帝喪失皇位後,就一直下落不明,成為歷史上的謎題。

我繼續閱讀,幸好文言文水平不錯,大致明白石碑上的內容。

明惠帝朱允炆,寬厚仁慈、博學可嘉、口若懸河、勵精圖治,但在位四年後,就被「天理不容、十惡不赦、無法無天之逆賊」朱棣謀害,皇位因而動搖(這裡一大部分是自誇和貶斥朱棣)。





明惠帝的父親,朱元璋,死前就猜想到朱棣將會叛變,故給予兒子錦囊,指示了皇宮暗道和逃走方向。惠宗依循計劃,放火燒掉皇宮,然後帶著太子、兩個太監和一名忠心錦衣衛,按路逃跑。

錦衣衛……

其後,明惠帝逃出生天。按照朱元璋的指引,他本應隱姓埋名,出家為僧,卻不甘苟且,便帶同親信往西逃到榜葛刺,改名換姓,從商發掘財路。憑著皇宮學習到的智慧,朱允炆在數年內飛黃騰達,餘生安然渡過。

臨終數年,惠帝願葬於家鄉明朝國土,卻怕朱棣發現捉拿,便選擇中國南方之地,不但風水優越,而且尚未發展,人口稀少,能夠掩人耳目。

很明顯,這裡所指的就是現在的香港。





朱允炆終年八十三歲,死前依舊憎恨朱棣,掛念帝位,故耗盡家財建墓,連同歷年追隨他的太監、錦衣衛等人共同下葬,規格好比先人陵墓。

我看著可笑,明明大局已定,皇位不保,再依戀也不過是虛假的浮雲,建築如此輝煌的古墓,也不過倒錢下海,根本毫無意義。

當然,錢財是他的,他喜歡這樣用,我也無可奈何。

然而,石碑中的一句,令我徹底心寒。

「長生不死之二物,一乃咒怨之祭血鏡,二為聖陽之玉龍衣。」





乾屍皇帝的龍袍沒有一點污垢,連塵埃都沒有,難道是有靈之物?

身穿玉龍衣的明惠帝,難道真的還活著?

我轉身望向乾屍皇帝,發現「他」依然一動不動,到底,明惠帝是生人,還是死靈?

本以為石碑會解釋玉龍衣的功效和由來,誰知其餘部分都是描述「錦衣衛」。

那個錦衣衛名為賈忠遼,一直輔佐和保護惠宗朱允炆。在他死前,惠宗賦予最後的任務——守護墓穴。

利用民間的法術,惠宗讓他獲得無堅不摧的身體。具體過程如下:

切割賈忠遼的右手,換上鋒利的彎刀,然後提取胃部,以防止胃酸快速腐蝕身體。

其後,將賈忠遼身體的任何部位,都用青銅覆蓋包著,然後在烘烘烈火下燃燒三十三個時辰,期間施展陣法,令賈忠遼的靈魂不會與肉體分離,變成死屍。





三十三個時辰後,賈忠遼的皮膚跟青銅融合一起,形成百毒不侵、刀槍不入的軀體。最後,利用黑狗血和黑符水將暴怒的怪物封印在棺材裡,並在墓室裡貼著符咒,長期鎮住守墓人和進行防腐,直到有人觸發機關……

「好變態……」我心想。除了瘋癲,我實在無法想到其他形容詞。

我感覺,這個賈忠遼,遭受比死亡更可怕的階段。

現在想起守墓人的尊容,都會不自覺地顫抖。

祭血鏡、紅色毒蛇、食人魚、守墓人、乾屍皇帝,無一不是可怕的存在。

石碑的文字完結,我還是不知道皇帝的玉龍衣是什麼,但我感覺看夠了。

這時,Ocean已經離我有點遠,我快步跟上,來到炸開的洞口。





「呢度,似係另一個山洞。」Ocean說。

「係,而家只可以試下行。」我回話。

幸好,乾屍皇帝沒有給我們什麼驚喜。

得罪了。得罪了。

Ocean照亮前方的上斜路,發現地上有炸藥的殘骸。我們似乎猜對了,洞口是強行炸開的。那群盜取文物的賊人,居然有天大的膽子,在香港炸墓,簡直匪夷所思。可更匪夷所思的是,天水圍地底裡有一座不為人知的陵墓。正確來說,是政府刻意隱瞞,但目的又是什麼?

離開主墓前,我回眸一看。

但只是一眼,我隨即後悔莫及。

乾屍皇帝轉過身體,以猙獰的眼神和微笑恭送我們。





「嘻嘻嘻哈哈。」

又是那種可怕的笑聲。

然後,明惠帝張開血盤大口,流出黑色的嘔心液體,舌頭上的玉佩映入眼簾。

我嚇得屁滾尿流,立刻絆倒,狼狽地跌在地上。

Ocean問我怎麼了。我單手不由自主地震動,指著玉石棺材,卻驚訝地發現,乾屍皇帝正背向我們,維持著原本的坐姿。

我訝異萬分,剛才絕無看錯聽錯……

Ocean覺得我在胡鬧,便不顧我而去。





我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無奈,是壓力過大,產生幻覺?不管了,至少我安然無恙。

這次我沒有回頭,只是努力徒步上斜,想把剛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這樣一走,便是半個小時的路程。

我也想不到,這段會是如此安全。原本以為要跟乾屍皇帝決一死戰,如此看來我是想多了。

我們爬上又爬落,轉左又轉右,石路極不平坦,右腳刺痛入骨,喘氣聲幾乎蓋過踏步聲。

然而,Ocean沒有停下休息,像要將我折磨死一樣。

我告訴自己,出口就在前方。我告訴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回父母親人。

不論這些希望是真是假,我都需要一種動力。

「停低,睇下上面。」Ocean突然說話。

「嗯?」我仰頭,看到一堆奇怪的黑影,排列起來,感覺不像是普通的石頭。

「蝙蝠。」Ocean補充道。

看到蝙蝠在洞頂休眠,代表往前進就一定是地面的出口。

我們又接近希望一步了。

可是,我們務必放輕腳步,驚動到那群蝙蝠,我們就麻煩了。

Ocean和我緩慢地前進,穿過密集的蝙蝠群。

相比古墓裡的怪物,蝙蝠實在算不上什麼驚嚇。

走著走著,附近突然傳來奇怪的雜音。

「嚓嚓磁磁磁磁……」

「係咩聲?」Ocean臉色有變。

「要過去睇下,似係機器嘅聲。」我說道。

正確來說,是電波和電磁的雜音。

我步往聲音發出的位置,期間看見數隻零散的蝙蝠在飛來飛去,看樣子不成危險。

跨過大石後,我發現一部黑色的對講機擱在地上。

「嚓嚓磁磁磁磁……」

對講機似乎能夠接受訊號……

我雙眼發光,立刻撿起對講機,幾乎忍不住親吻幾下。

「係真?對講機?快用嚟Call救援啦。」Ocean無法掩飾興奮。

當然,我太不會用。

我逐個按鈕嘗試,雜音一時放大,一時收細,無奈就是聯絡不到外面。

「好煩呀。」我抱怨著。

終於,對講機發出「嘟」的聲響,看樣子是聯繫到某人。

「仲唔快D講嘢?」Ocean說。

我來不及開口,對方就說話了。

「終於……聯……到……地……人呀……」聲音的主人是把男聲,可聲波不太穩定,雜音蓋過部分人聲。

「我係……我叫……重複……Mark……困……地底……快……警察……救四個……」

Ocean和我互相覷視。

「唔……好……走……呀……啊……嘻嘻……太監……救命……警……重複……唔好……呀……」

通話關掉,石洞回復平靜。

一開始,那個Mark的說話尚且能夠聽懂,後來卻是混亂的叫聲,男女交集,還有清楚的「太監」二字。

之前在倒轉墓室裡,遇見四個人,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便是Mark。

也就是說,我們不是聯絡地面,而是收到他們的求救訊號。

「咩料呀……」Ocean皺起眉頭。

本想與Ocean討論之後的計劃,但當我抬頭看他時,一切言語都吞下去了。

Ocean身後出現一個高大瘦削的黑影。

沒有頭顱、右肩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