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6上午,阿保起來,看到Ta不在,以為她正外出散步。
中午,她還未回來。
阿保覺得人總要放假,所以沒有理會Ta的去向。
下午,她仍未回來。
阿保開始覺得不對勁,想用電話找她,但發覺她的手提電話遺留了在家。
傍晚,她終於回來了。
 
「Ta……你到底……去了哪裡?」阿保慌忙問。
 
Ta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拿出了手提電腦,慢慢地打出了以下一段文字:




 
【阿保,很開心與你共處了兩個星期。這十多天裡,我嘗試以最好的方式去照顧你,煮你最好的東西吃。昨天晚上,你帶我到餐廳享用晚飯,我覺得很感動,因為那餐廳很貴,我根本負擔不起……你是一位很好的男生,也是我生平第一位認識的外國人,但……對不起,我的身體不容我繼續照顧你下去。
 
你知道的,我是從Иваново (伊萬諾沃,Ivanovo)這個小鎮來到聖彼得堡。出發前,我作了身體檢查……
 
幾天前,我得到了報告。結果是……證實我得了脊髓肌肉萎縮症(Spinal Muscular Atrophy,SMA),肌肉會隨時日而萎縮,身體漸漸被約束。這是家族遺傳病,我想,我將要回家鄉休養,並計劃一下未來的路該怎樣走。
 
和你這位香港來的男生一起生活,我真的感到自己也充滿活力。我初時還以為可以和你經歷更多有趣的事情……可是,也許上天終究沒有給予我太多時間去留戀在聖彼得堡的一切。
 
今天早上外出時,我已經通知了M太太,說水土不服、思鄉,不能再照顧你。她雖然是我的好朋友,卻痛罵了我一頓,責罵我沒有好好地遵守承諾。我氣得哭了出來,但我不責怪她,只能歸疚自己的身體……




 
放心吧阿保,她已經安排另一個人來照顧你。我相信那個人明天就會到來。
 
對不起,我不想的,請原諒我。】
 
打完這篇自白文章後,Ta早已忍不住,潸然淚下。
阿保十分悲慟,他沒說什麼,只是展開雙臂,摟著Ta。
阿保緊緊地擁抱她,希望自己能分擔她的痛苦。
他感受到Ta身體的顫動、抽搐;
數秒後,她的情緒平服了一點下來;




再過幾秒,阿保不知何解,心跳的很快;
不一會,他感到自己身體有種灼熱感。
 
由於身體的異動,迫使阿保主動鬆開了Ta。他轉為以右手輕撫Ta的右臉頰,幫她拭去淚水。阿保的一舉一動是沒有意識地進行的,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作出這樣的行徑。或許,他只是想Ta不再傷心。
 
當晚,Ta邀請阿保陪她往公園散心,阿保義不容辭地說好。在路上,他倆並沒有開啟翻譯工具,阿保一直默默地留守在Ta的身旁,不發一語。
 
當步行到Фонтанка (豐坦卡河,Fontanka River)附近的海河邊,雨,驀然降下。
 
阿保想拉Ta到商店避雨,可是當他拉一下她的手臂時,發覺拉不動。他看了一眼Ta的臉,發覺她正在哭……淚水,與雨點混和,一併帶到地上,滋潤泥土。看到Ta的哀傷,阿保靜靜地退到她的後方,陪她享受這場「時來之雨」。
 
大雨過後,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到了Сад Зимнего Дворца (冬宮花園,Winter Palace garden)那裡享受街頭音樂。
 
花園內,有幾名吉卜賽舞者,一邊敲著樂器,一邊奏出悠揚曲目,一邊翩翩起舞,盡然徜徉於。吉卜賽人(Gypsies),或羅姆人(Romani),是一個旅居的民族,也是流浪於城市與鄉村的音樂家。這世上,也許有人唾罵他們的齷齪,但永不能否認他們為世人帶來獨特的文化。
 




「可以陪我在這裡,享受聖彼得堡的最後一場音樂會嗎?」Ta問道。
 
Ta在河畔隨音樂節奏恣意起舞,阿保則站在她的旁邊,伴隨著她,直到著名的Дворцо́вый мост (冬宮大橋,Dvortsoviy Most)再次敞開。
 
黎明驅走黑暗,人潮散去,他們才肯離開。
 
回家途中,Ta要求阿保陪她喝杯咖啡,阿保很樂意。他們點了兩杯拿鐵加奶,然後坐到公園邊暢談夢想,邊喝咖啡。阿保第一次自願喝的咖啡,縱然苦澀,卻分毫未及將要分離的痛。
 
「散有時,聚有時」——
這夜阿保感受特別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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