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

2016年3月

「聽日Sports Day記住唔好遲到啊!7:30我地係青衣站等啦。」我對電話另一旁的汪語寧說道。

距離我們調位後,又過了5個月。春天來了的同時,又到了一年一度的Sports Day。

「okok,記住整啲野食喎!我整菠蘿腸仔!」





「知啦,你講佐N次啦已經。衰人,專揀啲最簡單嘅黎整。」

「你知唔知整菠蘿腸仔都好有學問咖,我唔淮你侮辱菠蘿腸仔!」汪語寧自己說完也忍不住笑埸,我無奈地看了看天花板,這傢伙是瘋的吧?「而且我見你地個個school Picnic或者咩大食會都有整,咁咪諗住整下囉。有咩錯?你講!有.咩.錯!哼!」汪語寧這傢伙就是懶!還說甚麼學校旅行和大食會會弄菠蘿腸仔,小學生才會做這個吧!唉,和神經病交朋友的確是我的錯......

「唉,是旦你啦。咁熊仔整咩啊?」

「唔知喎,佢神神祕祕咁。不過唔洗擔心,熊仔煮野好好食,所以冇問題!我收線先啦,約佐王子8點打LoL 啊!Bye!」汪語寧自顧自地說完便收線了,我看了看時間,都已經8點半了?!那語寧不就遲到了嗎?不過王子這麼寵她應該沒事吧。

我一想到明天便是Sports Day 嘴角便不禁露出笑容,這是第一次可以跟陸查以外的人一起參加Sports Day。關於Sports Day 的活動,其實我只參加了跳遠,陸查好像是helper ,之於其他人好像真的不太清楚。不過算了,明天再問問他們吧。這時我的房門被人打開了,冒出了一個可愛的小腦袋,不用說就知道那是我親愛的妹妹唐雨霜。





「家姐,你聽日有冇比賽啊?」她一進來就大喇喇地坐在我的床上,正打算盤起腳時被我制止了。

「唐雨湘,唔淮著拖鞋上我床!」我這輩子最討厭人家穿鞋上我床,總覺得很髒。

「小氣鬼。死潔癖!」我揪起了我妹妹的耳朵,用我最温柔的聲音問候她:

「小妹,你講咩話?」

「得得得,我錯我錯ok?」我哼了一聲放開了手,她連忙揉着自己發紅的耳朵。





「痴線咖,邊有女人咁暴力咖!」她還不知死活地小聲咒罵。

「唐雨湘!」

「係係係!冇事!咩都冇發生過!我錯,我錯。」我翻了一個白眼,這鬼靈精,最多奇奇怪怪的動作。有時候真懷疑我們是不是親生姊妹。

「喂,唐蜜,你仲未答我啊。」她用腳踢了一踢我一邊問我。我嫌棄地撥開她的腿回答:

「跳遠囉,我年年都淨係報跳遠㗎啦。」

「係喎可,家姐你運動咁廢,除佐田項你都應該玩唔到徑項比賽。而且你又唔玩錠鉛球,擲鐵餅個啲,哈哈!」

我瞪了她一眼,這妹妹肯定不是親生的。

「喂,咁你入黎做咩啊?」





「冇啊,我聽日報佐女子100米諗住依加落去練習下。想問下家姐你要唔要一齊落去啫。」

「唔去啦,我仲有BA同Econ啲Note未温完啊。」

「你係咪痴線咖,聽日Sports Day今日仲温書!你再唔做下運動,特陣變佐大肥婆綠茶哥就唔要你啦!話說我近排成日都見到佢同個個女神熊詩敏一齊啊。」

我拿了一個枕頭擲她,誰知被糖霜反擊打中了我的臉。我氣鼓鼓地瞪着她,有個運動好的妹妹真麻煩,總是欺負不了她。

「綠茶同詩敏係friend 黎咋,我同詩敏夠係friend 咯。唉,係練你就快啲落去啦!自己一個小心啲啦,bye 。」我把糖霜推出門後又繼續回復到温習的心情上,可是卻是有點心不在焉的,心裡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過了一會我聽到糖湘離開家的聲音後便攤倒在床上發呆,突然我的手機傳來一個whatsapp 訊息。

妹:家姐,阿媽返佐黎啊!我係大堂見到佢!

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媽媽回家了?我連忙跑出廳收拾一下糖霜遺留的混亂廚房,順道沖了一杯熱茶。這時,家裡的門打開了。





進來的女人有着一頭淺棕色的及肩捲髮、白皙的瓜子臉上有着辛勞工作的痕跡,臉色異常憔悴卻也看得出年輕時是清麗的美女,她的臉上架了一副眼鏡加上身上的黑色職業套裝,一看就知道是在職的商業女強人。這就是我媽,她也的確是一位女強人,可是卻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阿蜜?仲未瞓?」待媽媽在玄關換鞋時,我已經把茶端出去廳給她。

「係啊,温緊書。」

「唔好對自己咁hush,媽咪知道你勤力但係適當嘅時間都要take a break。」

我聽後點了點頭,我也知道媽媽愛我們,可是這種口頭上的愛有甚麼用。

「小湘呢?」母親見屋子裏這麼安靜不禁四處張望,問了一句。

「佢聽日Sports Day有比賽所以落佐去練習。」

「哦~你呢,你唔一齊去?」





「跳遠都練唔到所以廢事落去陪跑。」

「係啊?講起上黎,我好似都好耐冇去過你地嘅Sports Day啦,好懷念睇你地比賽個陣啊。」

「嗯,你忙丫嘛。」我不冷不熱地回答。

「阿蜜...你,係咪怪媽咪啊?」看見母親小心翼翼又有點受傷害的樣子,我微笑地搖搖頭:

「點會呢,媽你諗多佐啦。」

媽媽聽後鬆了一口氣但我卻更失望,身為母親連女兒在口事心非都聽不出嗎?我們就真的這麼生疏嗎?

「咁你袋住啲錢聽日同同學去玩啦。媽咪去沖涼瞓覺先啦,你都早啲休息啦。」媽媽從錢包拿出一千蚊紙放在茶几上然後便走進了房間,我落寞地收起了那一千蚊紙。





我要不是錢啊,我想要的是你的陪伴啊。

還記得剛到香港讀書時,最害怕就是Sports Day。因為裡面總有一個叫「薪火相傳」的親子環節,由父母跟子女一起接力。每一次我都坐在看台上,靜靜地看着台下的同學跟父母玩得興高采烈。比賽完畢後他們都跟着父母一起到McDonald食東西,而我則是帶着妹妹買了McDonald 外賣回家吃。因為我們兩個人單獨坐在那裡感覺實在太可憐了,我們都討厭別人看我們同情的眼光。

我們不需要。

我一直都知道父母很努力地賺錢,想要給我跟糖湘更好的生活。可是我不想要錢,我只想要父母陪在我身邊而已。每一次看見爸或是媽回來都很累,跟我們聊不過十句就想要回去睡覺,我都不好意思扯着他們繼續說了。每一次的家長日都是我自己去見,然後替爸媽去見糖霜的老師們。我寧願我爸媽不是甚麼金融達人,不是甚麼高薪厚職,這樣家不成家的,有錢又有甚麼用?我還記得小時候糖霜總是問我爸爸媽媽甚麼時候回來,我每一次都沉默,到後來糖霜也不問了。她是一個很敏銳的孩子,她知道這個問題我答不了,而且聽了會不開心所以她也再也不問了。

我很想念以前總能在媽媽身上嗅到甜甜蛋糕和曲奇餅味道的時候,縱使我們只有一間小小的咖啡店;我們一家四口擠在細小的房間,但總好過住在這大卻空洞的房子。在母親身上再也沒有甜甜蛋糕或是牛奶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錢的腥臭味。

我抺去了眼角温暖的淚水,從沙發站了起來,撥通了陸查的手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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