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樓來,慕容謙揉合趙玖豐與那樓上三人的對話內容,心中忖度:「看來落花派與那鍾天政正在密謀歹事。原來落花派勢力已是這般龐大,就連汴京都插上一旗。」隨即躊躇:「此事要不通知花解語一聲?可是我又被人追殺,沒空多管閒事。」左思右想之際,驀地前方出現一群人,看其服飾,似乎是樊樓追出來的工人,卻見他們人人手裡拿著武器,不懷好意。慕容謙笑了一笑,彷彿早就料到將有追兵,放聲道:「江湖尊稱『東汴京樊樓,江南一葉樓』,兩樓樓主武藝冠絕天下,卻原來都是其他人的走狗。」
 
  忽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慕容道長為了花解語公然叛師,也不就是花解語的走狗?」眾人走出了一個青春少艾,只見她一身紫裙白褲,頭梳圓髻,眉似新月,眼神若星,神采奕奕,站在一眾奴僕之前,更是顯得英氣不凡。慕容謙見到此女姿態柔橈輕曼,只看得目不轉晴,登時忘記身陷險境,笑道:「你說話雖然好不到哪,但仍比剛才那個野蠻潑婦好聽得多了。姑娘你叫甚麼名字?」
 
  那女子被慕容謙調戲,不怒反笑,道:「反正你也活不久,我就說給你聽罷,我是樊樓的總管岑凐,要分清楚,那是凐沒的凐喔!」
 
  慕容謙嘆氣道:「像你這般出眾的女子,又怎會凐沒呢?你人長得倒好,樣子我很喜歡,卻是改壞了名。」
 
  岑凐笑道:「你這人廢話真多,不怕被閻羅王勾了舌頭麼!」說罷舉手示意,立時一堆人將慕容謙包圍。
 




  慕容謙有架可打,自是樂意奉陪,但想起從對壘丐幫打狗陣、一葉樓中殺花陣,去到峨眉四秀圍攻,都是以少打多,不由得有點洩氣,怨念立生,叫道:「怎麼你們老是以多欺少,不覺得羞愧嗎?」拔出背後長劍,按柄運勁,一道劍芒從鋒上閃過,卻被混沌天色映照成慘紫邪光,本來匯合天地陰陽之理的太極劍法也變得似是邪魔外道的技倆。
 
  只聽得一人道:「凐兒何必勞師動眾,讓我收拾這妖道。」一個長身玉立的大漢走了出來,只見他華冠麗服,卻是一臉憨厚,與其打扮身形毫不相襯。又聽得岑凐道:「怎麼你出來鬧事了?快回去!」
 
  那人道:「如果這能證明我可以保護你,我願意拼命奉陪。」
 
  岑凐急道:「你這笨蛋,人家好歹也是武當長老,你不想想你楊煒多少斤兩?快快回去,別在這裡阻手阻腳!」
 
  楊煒沒有理會,走到慕容謙半丈之前,抱拳道:「在下楊煒欲領教道長武功,拳腳無眼,得罪。」語畢握緊雙拳,隨手垂放。
 




  慕容謙笑道:「樊樓裡的人名字都這麼衰,怎麼又走了個『陽萎』出來?凐妹,這男人不要得,會使你後悔一生!」
 
  楊煒聽得慕容謙喊岑凐為凐妹,臉上勃然變色,額上青筋暴現,怒道:「你這妖道…....」接下便是口齒不清的說了好幾句話,卻都聽不明白。
 
  慕容謙更是縱聲大笑,學著楊煒的語氣,伴怒道:「嘰哩咕嚕,巴啦瓜瓜!」
 
  岑凐一陣情急,道:「傻瓜,他這是激將法,你可別中了計!」楊煒尊嚴受挫,此時憤怒難遏,甚麼話都聽不進去,大喝一聲,握拳直奔慕容謙。慕容謙見他步伐穩紮有法,卻是呆板固執,走了不少多餘的步法,似乎只懂依循心法所述方位而行,墨守成規,不知變通。便取笑道:「『陽萎』兄,你邊走邊想著接下來要走的方位,可不累麼?」說罷閃身避開揮來一拳,霎眼間來到楊煒身後。
 
  楊煒大吃一驚,這話確是戳中心頭。岑凐喜歡武藝高強的人,自己卻是武功低微,常常被岑凐所詬病,因此決心勤力練武。然而苦在天資有限,只會死記,使得一身武功雖有高人指點,階達上乘,卻始終未能成為一流好手。就因如此,每次使用武功輕功,都得一心二用,像是讀書引經據典一樣,總要思索片刻,不能集中,威力便是大減,就像現在一路想著拳招,一路想著身法方位,極是蹩腳。此時楊煒背後露出一大截空隙,立時依照拳法所示,反手揮出一拳護身。只是楊煒不知打鬥須得靈活變通,對方武功比自己高出好幾倍,如此身也不轉,反手無力可繼,對方只要運勁一送,登時可把自己背脊打得粉碎。只聽得岑凐大喊道:「笨蛋!怎會使這招?小心背脊!」
 




  只是慕容謙有心戲耍,想楊煒在心上人前出醜,也就沒有下手,身子微側避開迎面一拳,然後立刻還了一劍。楊煒轉過身來,只見劍招柔弱無力,不成章法,彷彿一碰即能奪之,以為慕容謙內力不繼,便使出空手奪刃的招數,雙拳成掌,兩面夾擊,一手劈向劍柄,一手劈向劍面。倘若慕容謙真的調息不順,這下必會被其奪去兵器,不過純陽無極功又豈是兒戲功夫,像慕容謙這般內功大成之人,已是臻至「無極」的境界,除非中毒受傷,否則內力無窮不滅,生生不息。
 
慕容謙見楊煒中了誘敵之計,丹田立時運氣,劍招隨即變得綿延有力。只見劍鋒一轉,竟從楊煒雙手夾到長劍之前,在楊煒的褲襠上一劃。此際突變,岑凐和楊煒登時驚呼起來,楊煒雙手也嚇得凝在空中,動也不動,眾奴僕也是目瞪口呆,不忍直睹。不消幾秒,楊煒的長褲跌在地上,露出一條污黃的貼身短褲。原來慕容謙與楊煒無仇無怨,也不至惡毒得要替人去勢,便是向其褲頭一割,使得他顏面全失。
 
岑凐見到此景,不由得臉上發燒,又羞又窘,掩著臉道:「哎喲!你搞甚麼鬼!」
 
慕容謙用劍挑起一片褲布,望望上面彩繡麗圖,又望望楊煒的骯髒短褲,嘲笑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話未說完,忽爾楊煒衝向慕容謙,欲以頭顱撞上手中長劍,慕容謙吃了一驚,立刻一腳把其踹開數呎。只見楊煒跌在地上,口裡吐血,呻吟道:「我不要活了……殺了我吧……」岑凐卻慌忙地上前扶著楊煒,哭道:「不要……這小小意思,怎可就這樣尋死?」
 
慕容謙「呸」的一聲,道:「以前我在青樓被人設美人局,五花大綁要脅做事,也未至於尋死!你這樣算得甚麼了?你又有甚麼本事保護你的心上人?不自量力,卻又狂妄自大,可笑啊可笑!」說罷揚長而去,不留一點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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