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謙見岑凐愁眉苦臉,怏怏不樂,此事自己雖非罪魁禍首,卻也有份造成,便站了起來,道:「走罷,我們尋樂子去。」
 
  岑凐怔了一怔,道:「跟你?」
 
  慕容謙道:「樊樓想要我性命談何容易,只要鍾天政親自出來,兩三下子就能把我打得像狗一樣趴下。你們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罷,難道還想殺我麼?倒不如跟我去散散心。」
 
  岑凐此刻愁腸百結,而且諸事不順,正想有人陪伴,苦悶之下,竟答應道:「好。」又想了想,道:「可是去哪裡啊?」
 
  慕容謙縱聲一笑,道:「你雖為樊樓辦事,卻要服侍賓客,想必沒空享樂。現在就帶你當一回上賓,看看我們大宋的繁榮盛世。」
 




  此時趙玖豐轉醒,只覺頭腦昏沉,睜眼一看,卻是一片黑蒙,四圍焗促狹窄,全身只能屈曲,痹痛酸楚。心裡慌張之下,不斷揮拳掙紮,卻似被縛在網中,無法用力。趙玖豐摸了摸四壁,才發現自己被裝進布袋,立時大叫道:「放我出來!」
 
  只聽得外面的人道:「那小子醒來了。」腳步驟近,布袋突然解開,趙玖豐方能掙脫,吸得一口鮮氣,清醒過來。此時天色昏沉,日斜月起,善樂幫的人正在旁邊圍圈,在中央燃點篝火生光取暖。只見四周疏樹禿枝,紅葉凋落,月前遍地如血,風雲接地陰沉,寒風呼嘯,幾丈之外更是懸崖峭壁,一片悲涼蕭森景象。
 
  趙玖豐此刻雖是心裡惶惶,卻非立刻想及自己安危,而是在想:「究竟他們帶我來到哪裡?要是迷失方向,可是耽誤了救師父的時間。」心裡著急,竟顧不得身份尷尬,直接踏進圈中,道:「在下話已說完,各位若然不信,我也是無可辯駁。只是當初鄧副幫主向在下請援時,在下曾百般推辭,若非鄧副幫主割指表誠,在下也不會和此事沾上關係。」又舉起雙手道:「相信戴幫主與在下一樣,及時醒悟回頭,才會脫離落花派,既同患難,何不相惜?」
 
  戴靖男坐在對面,兩人之間隔著篝火,看不清雙方容貌。戴靖男依舊躊躇,縱然自己肯相信趙玖豐,也難說服肝膽相照的幫眾,況且自己也是被他們的義舉感動而叛變,說怎麼也不能讓他們以性命犯險。如此良久,本來安靜的群眾也開始對著趙玖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時間嘈雜起來,伴著篝火劈啪作響,頓成亂況。
 
  善樂幫經歷許多困境,終於連地盤大名府也失守,此際性命朝不保夕,人心彷徨。戴靖男本就是外人,有些粗豪大漢心生懷疑,按捺不住,道:「幫主難道對落花派念念不忘嗎?」又有人悄聲道:「幫主畢竟從落花派出來,終究會念舊情。」這些言語一出,人心立時動搖起來,鄧令龍一群元老向來支持戴靖男,竟也不禁暗自忖量。
 




  群眾起哄,戴靖男再多矛盾,也不得不作決定,道:「我實在無法讓我的兄弟冒險。」揮手道:「把他扔進山底,吉人自有天相。」然而心知這話只不過安慰良心,別頭過去,不忍直睹。
 
  群情立時平伏,漸漸靜下過來。趙玖豐反是心下安然,笑道:「戴幫主不必介懷,換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頓了一頓,續道:「只是我有一個請求。」
 
  戴靖男敬重他是個漢子,便道:「請說。」
 
  趙玖豐道:「實不相瞞,在下乃花解語之徒。來由多說無用,然而師父早前因營救在下而失手,被落花派特使所擒,在下途經大名府,便是為救師父而行。如今她們正往黃龍府路上,只望戴幫主脫難以後,能替在下完成遺願。」語畢負手在後,準備就範。
 
  戴靖男見他灑脫硬朗,不像存心說謊,心下只覺愧疚,便道:「待得安頓一切,我定會義不容辭。」
 




  兩名幫眾來到趙玖豐身旁,各分一邊反按趙玖豐肩臂,帶到懸崖之前。此崖極是峻峭,俯瞰下去,底下坡斜石尖,萬樹成林,遼闊無邊,如此被拋下去,又豈能活命?趙玖豐吸了口氣,心裡思索畢生回憶,苦笑長嘆,仰頭張看,長空彷彿印著花解語俏麗的容貌,卻再也不能相見了。
 
  眾人看著趙玖豐被兩人拋落山崖,也覺此舉殘忍,卻又無可奈何,不禁默然。半晌,戴靖男道:「越過這雁門關,便是大遼國土,黃龍府位於大遼東北,倘若他所言不假,那麼我們便是背腹受敵。」
 
  鄧令龍道:「依我之計,我們該當先避開刀聖,繼續往北進發。大遼地大,容易藏身,要是途中碰上落花派的人,落花派也不會棄重取輕,放棄花解語這個頭號大敵。」
 
  戴靖男點頭道:「我也是這樣的想。」頓了一頓道:「疑慮已消,行程匆趕,各位須得起行。」說罷便領著眾人再度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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