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語抽出背後的油紙傘,只見傘紙淡紅,竹骨作支,輕輕打開,紙上散花落華,迎向二人。兩人知道花解語詭計多端,不敢妄攻,便是繞開傘面,分作左右夾擊。花解語笑了一笑,道:「我特意在傘紙畫上這幅落花,便是為了給落花派贈慶,你們身為落花派門人,卻不給面子,枉苦了我一番好意。」說罷手裡一轉,紙傘旋動,分劃兩邊,只聽得破風急聲,無數彈丸從紙傘機關朝著兩人激射而去。
 
  兩人猶恐彈丸帶毒,不敢隨便格擋,只得避到一旁,花解語突然收起紙傘,妙手一拈一灑,過了半晌,卻無異樣。方皓雲冷笑道:「雕蟲小技。」便是欺身上來,正要舉掌擊來,卻聽得「噗」的一聲,花解語身前忽爾爆出一團紅色粉塵。方皓雲大吃一驚,才知中計,立時屏著呼吸,後退數呎,可是臉頰衣服已沾了不少紅粉。方皓雲深知花解語毒藥厲害,至交好友莫生幾個月前才被毒害,想到這裡,登時方寸大亂,慌忙用手撥走身上粉塵,可是這些粉塵黏性極好,加之汗水滲濕,又如何能將所有粉塵撥除?
 
  方皓雲此刻當真駭然失色,只怕落得和莫生一樣下場,不斷拍打自己臉頰,只想把臉上粉塵顫跌。然而過得良久,也是徒勞無功,回看那團粉塵,已是隨風飄散,曼麗師太等人卻已退返廳裡,閉過廳門,只剩花解語一人緊守門前。
 
  花解語噗哧一笑,道:「那不是毒藥啊,幹嘛像個猴子一樣搔癢呢,快要抓破你那張厚臉皮了。」方皓雲才知又中一計,立時惱羞成怒,躍身而起,伸手抓向花解語的肩膀。陳浚升知花解語奇招迭出,千萬不能貿然行動,連忙叫道:「方兄,且別衝動!」方皓雲卻已靠到花解語身旁,雙爪運勁,想要一把制著花解語兩臂,廢掉她使毒和暗器的看家本領。
 
方皓雲雖然並不擅長爪功,但此下爪擊沉穩有力,氣勢如虹,委實不遜少林龍爪手的威力。只是花解語自知拳腳功夫稀鬆平常,自是不會與他硬碰,卻見她衣袖一揮,纖指輕彈,袖裡數根銀針飛向方皓雲的指甲和腕間。原來爪功厲害之處,還是歸於腕勁和指力,此舉便是攻其要害,教方皓雲要不收手,要不中針。方皓雲一凜,訝異花解語眼界銳利,戰略準確,只得右手往下一掃,一掌打向花解語的腹部。
 




花解語逮著變招的瞬間,後躍數步,重新打開紙傘,舉起傘面抵著方皓雲的來掌。方皓雲冷笑一聲,暗忖就憑這把紙傘,豈能擋到自己一掌,立時運起十成功力,打算震碎紙傘,直取花解語頭上的百會穴。
 
卻見方皓雲右掌方碰到油紙面,竟覺手腕一陣酸軟無力,才知傘面也塗滿劇毒。花解語道:「我怎會傻呼呼的站著讓你抓到呢,何況當真要跑的話,你也追不上我。」語畢紙傘一關,束傘成劍,正要趁方皓雲中毒,點其穴道。
 
本來陳浚升礙於身上帶傷,加上對花解語甚是忌憚,一直在旁觀察,此時見得好友有難,非得出手不可,便是提刀上前。驀地一把長劍從側刺來,陳浚升吃了一驚,連忙退後數步,穩過身子,第二劍又是刺到,只得金刀轉劈,還了一招。凝神一看,眼前站著一個襤褸污穢的男人,圓臉瘦身,眼細眉粗,竟便是慕容謙。慕容謙哈哈大笑道:「怎麼大名鼎鼎的一葉樓主,淪落得要兩個人夾擊一個姑娘?」
 
陳浚升環顧四周,細耳傾聽,只聽得外面殺戮死傷不絕,他早知以花解語的為人,定是有備而來,不會孤身犯險,卻沒想援軍竟是慕容謙這種高手。慕容謙見他臉露焦躁,譏道:「你之前不是老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臭臉?操你娘的,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還當真痛快,果然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正想賣弄幾句文采,卻反將對方抬舉成龍虎之威,比喻自己為蝦犬之輩,立時止口不語。
 
此時方皓雲雖則手腕無力,但毒素尚未運遍全身,便是腳底一撐,後空翻開丈餘之遠,立刻扣著手腕脈門,截停毒素。花解語聽到慕容謙說話,失笑道:「你說話就不能想清楚麼?這樣連累我也變成小蝦小狗了。」慕容謙老臉一紅,道:「他媽的,不說話了,來打架打架!」說罷來到花解語身旁,把長劍拋到空中,雙拳一揮,運起黏勁,長劍便是凝在空中,架起御劍術的姿勢來。
 




這裡除了方皓雲,也沒人見過慕容謙的御劍神功,無不訝異吃驚。花解語道:「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御劍術麼?原來真的有這樣神奇的武功。」慕容謙聽得她誇獎,驕傲的道:「武功這回事,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不想被人打敗,便要勤力練功,不然就像那個只會用大刀的傢伙,處處碰壁,處處落敗。」
 
花解語笑道:「那你快收拾那兩個混蛋罷,我累了,要休息一會。」慕容謙一愕,道:「你不是要看我這神奇的御劍術嗎?再說我以一敵二,怎成道理?」花解語道:「我已幫你廢了方皓雲一隻右手,他們身上都有傷,以你的武功,應該不是問題吧。你想想慕容謙同場大敗一葉樓主和刀聖,若然這事傳了出去,便夠你吹噓一輩子了。」
 
慕容謙心想這總不合情理,但想到能同時打敗兩個高手,名揚武林,便是振奮起來,道:「那個當然!那兩個混帳怎是我的對手,我只想你看看這御劍術而已。」花解語道:「成啦,待我照顧一下師太,就出來看你。」便是轉身入廳,關了廳門。
 
慕容謙二話不說,雙拳一伸,長劍便如扯線般黏著拳向,從空刺向兩人,只見輕柔無形,劍氣卻是連綿不絕。兩人只覺劍氣如風撲面,時快時慢,或剛或柔,實在無從捉摸。倘若兩人在慕容謙附近,對付這等超凡劍招,起勢搶攻的話仍有一拼之力,但慕容謙站在丈餘之外,再者兩人身上帶傷,單是劍招已難以抵擋,遑論要搶到慕容謙身邊,除非慕容謙自行收手,否則立在不敗之地。
 
慕容謙看得兩人吃力抵禦,獰笑道:「陳樓主,你這生最錯的事,就是十年前沒有在一葉樓殺了我。那時候你當上了一葉樓主,我多麼的妒忌羨慕,看著你被群雄擁護,我多想上台把你宰掉,換我來當這個主角,只是我打不過你,才沒這樣做。不過後來我栽在你手,你卻沒有把握機會,被我跑掉,如今自然容不得你好過。」
 




陳浚升登時大凜,像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過招,勝敗只決於一招半式,有時只是運氣和狀態使然,也不見得誰強誰弱。數月前一葉樓的事,記恨心頭也符合情理,卻想不到慕容謙搬出十年舊事,可見其心胸之狹窄。便道:「你既想當這樓主,大可過來挑戰,若然我技不如人,自然會拱手相讓,賢能居之。」
 
慕容謙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我怎知會否多了個刀聖暗箭傷人?江湖人才輩出,我就不信你十年不敗,定是暗地裡做了甚麼手腳。」難抑心中怒氣,兩拳招式加快,長劍黏勁再趨,劍法越是精妙,兩人有若陷入怒海漩渦,雙腳彷彿被吸在地上動彈不得,全身卻暗暗被黏勁引去,越貼越近,然而兩人忙於拆招,實在騰不出真氣使勁脫離。
 
慕容謙意欲侮辱兩人,眼見兩人身子快要相撞,便是突然鬆勁,兩人陡地失去重心,一個蹌踉,竟是撞在一起,同時跌倒。慕容謙捧腹大笑道:「兩個蛇鼠一窩,一起跌個狗吃屎!」神情得意洋洋,轉身道:「花姑娘,你怎麼不出來看,我總得有人見證我打敗他們,不然沒人看到,也是沒有意思。」方皓雲趁此空隙,暗回真氣,見得慕容謙背心大露,便是縱身一躍,左掌擊去,勢道奇猛,全力打向慕容謙背心來。
 
慕容謙聽得風聲作響,才知不妙,回身一看,手掌已到眼前,只怕是難以迴避,嚇得目瞪口呆,竟是愣立原地。過了半晌,卻見手掌忽然凝在慕容謙身前不動,慕容謙才得回復過來,跳開數呎,大叫:「我的媽啊,好險,好險!」定晴一看,只見歐白水不知何時竄到方皓雲身後,一把制著方皓雲穴道,自己才得以保著性命。
 
慕容謙知他又救了自己一命,就算再要面子,也只得道:「歐叫化子,我欠一條性命,先算著帳罷,我早晚還給你。」卻見歐白水神情異常冷靜,道:「這話放在後面,我們也不知能否活命。」慕容謙抬頭一看,只見南宮雨也潛到陳浚升身邊,趁他無力抵抗,竹笛幾敲,便也制著了陳浚升。然而再看四周,庭院已是黑密密的滿佈落花派眾,其中五人站了出來,裝扮有異,顯是落花派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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