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向我揮手的,是偶然間認識的一個從事寫字樓的女性,她剛好下班有空與我吃飯。她穿著住西裝裙和黑絲襪,要是喜歡腳的人也許已經十分興奮。雖然有點粗,但總算是美腿。
 
而年齡向來都是女人的秘密,她聲稱自己未過三十,那我猜度她大約在廿五至廿七歲上下吧。
 
「嗨!」
 
「你很準時嘛。」
 
「你站在這裡等我,我想你這句都是讚你自己好了。」
 




「哈哈,別互戴高帽了;我肚餓啦,不如先去吃飯吧?」
 
「好。你想吃什麼?」
 
「隨便,我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嗎?女人這樣說通常都是陷阱,是陷阱啊!像是,如果我說日本菜,她會說早就吃過好悶;泰國菜也許嫌味道濃;吃辣又會說會不會太辣?說不出來又說我沒主見,真是超傷腦筋啊。
 
她說道:「你別以為我是港女啊。」
 




被讀心了!但我只能裝作不慌不忙地說:「我才沒有當你是港女!對了,其實我不知道這邊有什麼吃,既然你在這邊上班,不如你拿主意吧!」
 
這似乎如她所料,一切都按她盤算好的方向發展。
 
她笑著說:「那跟我來吧!」
 
我原本還以為她會把我當作肥羊宰割,不貴價的都不去食,萬料不到她竟然帶我來快餐店。
 
實在太神奇了。
 




「我其實不太舒服,所以才來這邊吃粥,還有些炒粉麵你可以選擇的,對你胃口嗎?」
 
「其實我對食沒有什麼要求,隨便飽肚就好的了。」
 
「那麼我先去買吧?」
 
咦?這什麼發展,不該會是冤枉我沒紳士風度的節奏吧?好歹也讓我請一下啊?
 
我忙著道:「不,就我請吧,你看完告訴我要吃什麼。」
 
「哈哈,我早說過我不是什麼港,你就別裝什麼紳士了,不覺得這樣好累嗎?隨心所欲就好。」
 
隨心所欲。
 
任性。




 
我想這兩個詞應該同義吧,又或意思是相近吧?但這兩個詞現在用的話都是貶義居多;該死的,難道我不想隨心所欲嗎?太多枷鎖,太多束縛了。精神、肉體都被眾禁在世界這座大監牢裡,還談什麼逍遙自在啊?
 
「不,還是我請吧。」
 
「你是宗教狂熱信徒嗎?難道就那麼愛奉行教條?」
 
「呃……」
 
「那一百幾十我還付得起,用不著你請客。況且我們也還只是朋友關係,不想虧欠你些什麼。」
 
這短短幾句的爭拗,已足夠引起一陣哄動。店內的人因我們的爭論而凝視著我們。夠了,我不是什麼大人物,才不想每次約人都這樣被凝望著、盯著,難道我是什麼怪物嗎!
 
面紅耳赤。
 




並不是因為與她爭論而惱羞成怒,而是真的不習慣被人凝視著,幸好每次靜下來過一陣子,那些人群就會當沒一回事。但總有人會拿電話鏡頭來拍攝,真的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好了,我買完了,你去買吧。」
 
她的一句話讓我清醒過來,於是我動身去買餐。
 
「其實,現在不用男生請客的女孩已經很少見。你很值得欣賞。」等了一會兒已經可以拿食物回去開始用膳了。
 
「是你認識的女生太少了吧?我倒覺得身邊的朋友很多都不介意AA制,而且我跟你只不過是朋友而已……」
 
也許以往我的世界太狹小了,只容得下Kelly一個人,在於女人的立場來說,我的宇宙只有她一人的話,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我又不是什麼星體,用得著只圍繞一個太陽轉麼?何況我亦有了阿詩,雖然她的心思大多放在學業上,我與她幾乎沒有見面機會,但現在總算不用怕寂寞,可以不時跟其他女生約會,太好了。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也許要擴闊我的生活圈子了。」
 
「不是『也許』。是『一定』啊。」




 
「你說得容易,你倒教我怎麼辦啊?」
 
「找份不會自閉的工作,多點對人的。這樣的話機會不就是多了很多嗎?」
 
工作?對了,我的工作……噫!怎麼我想不起我在做什麼工作?痛,頭好痛!
 
「喂,你沒事吧?面色忽然之間這麼難看?」
 
我用力摀住太陽穴,閉上雙目。頭痛還是不止,又一陣暈眩的,怎麼搞的?忽然間這樣。但我為了她不要為我擔心,還是死撐著說:「沒事,我休息一陣就好。」
 
她也沉默了,但店鋪內交談之聲不絕於耳,嗡嗡的像蒼蠅、像蜜蜂,真討厭,搞到我好煩啊!真的想扛座大砲來轟他們一記!
 
「你滿頭大汗了,真的沒事嗎?」
 




我好想回應她這麼親切、溫柔的慰問,只是此刻我頭脹欲裂,實在無法回話。我只好揮揮手示意沒事。
 
但神推鬼撞的我不知怎地張開了眼。人就是犯賤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張開雙眼,如果我一直緊閉雙目,不就好端端地沒事發生了嗎!
 
是阿詩。映入眼簾的是阿詩。
 
她看我不到,但她雪白的皮膚讓她在人群中太顯眼了,絕對不可能看不見她。她戴上了眼鏡後別有一番風味。她雙頰白裡透紅的,一副幸福相,手牽著另一個男生的手,晃晃蕩蕩,旁若無人地十指緊扣。阻礙她幸福的,是我吧,也許是我吧。還是她那張笑臉,是何時何地都如此幸福的?那麼容易滿足嗎?還是天真的臉下,卻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的面?
 
看不透。
 
看不通。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腳踏兩船?偷情?雖然歌詞有唱:「問哪裡有人,一生只得一個女人」,但一個女人同時有兩個男人,這我不能接受!
 
坐我對面的淑慧順我視線望過去:「怎麼了,熟人?……不,是你女朋友吧?」
 
「她不可能在這裡出現,還要拖著一個小白臉!」
 
「有什麼可能不可能?你不也是想和我有進一步發展麼?」
 
「那、這……不同的!」
 
「啊?有什麼不同?難道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對的?為什麼女人就不能花心?你跟她在這裡相遇的處境難道不是同一個模樣?你憑什麼發怒,不准她這樣做呢?」
 
「可……可是!」
 
也許是爭吵得太大聲,阿詩望過來了,我與她四目交投。她也看到我身旁的淑慧,然後怒氣沖沖地拖著她的男友人走了。
 
這……我還沒有發火,你!你憑什麼怒氣沖天啊!
 
「她走了,你想要怎樣?」淑慧忽然起身坐過來,擁抱著我。
 
「你……你這……是……」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突然之間?
 
「我家就在這附近,不來嗎?」她聲音愈發嬌嗔,使我身心都發麻,完全拒絕不了。
 
「我……」
 
罷了,算了,都去死吧!什麼都不管了!誰怕誰!反正阿詩都不知去了哪裡了!
 
就這樣,我終於一嘗共赴巫山,享受魚水之歡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