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合之三
(第七個玩家出發後4分鐘)

卓玲離開別墅後與苑雲不同,向著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直走。
南面。

對於將會發生的事,卓玲心裡仍是忐忑不安的,但除此之外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還是先跟趙景陽在一起,完成這一回合的目標再作打算吧。





別墅應該位於相對較南面的位置吧,卓玲走了不到3分鐘便看到了島的盡頭。

與北面一樣,是一個懸崖。

不同的是,南面的草及腰,與北面的草地不一樣。

卓玲用肉眼搜尋著她那個男朋友的身影的同時,心中卻十分緊張。

自己到時真的下得了手嗎?雖然並不深愛對方,但終究是一條人命,她不肯定自己能否做到。





要不然...對他披露趙景陽的計劃然後反過來殺掉趙景陽吧...

不...這樣不就讓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嗎?他一定會逃得遠遠的...

就在卓玲仍然掙扎著的時候,她看到草原上有甚麼動了一下。

她遲疑了一下。

是阿緣嗎...還是說是其他在這裡埋伏的人?





由於所處位置背光,假如有人在那裡應該是看不清她的。

就在卓玲正猶豫應否揮手示意的時候,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

她渾身一震,猛地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就在她打算大叫並拔足逃跑的時候,那個身影鬆了一口氣,說道。

「呼,我還以為是別的人,幸好沒看錯...」

此時卓玲才發現,眼前的人便是那個她深愛著的男朋友。

曾經深愛著的男朋友。

縱然有殺掉他的打算,在這樣一個荒島中可以找回一個熟人,她也不禁鬆了一口氣,暫時沒有想其他事情。





她展開最燦爛的笑容撲向他懷裡,阿緣亦擁抱她,並撫摸著她的頭。

在這個裡,他們彷彿尋回了自己最初接觸愛情,為有著一個可以依靠的對方而心動。

不過,這一切只是假象。

只是一個逃避現實的假象。

相擁不過幾秒鐘,卓玲卻感覺過了幾小時。

她多希望時間不再流動,那麼她便不用去面對接下來殘酷的現實。

她人生中最殘酷的事情。
她自己這樣認為。





「怎麼了,才幾十分鐘不見,怎麼突然這麼小鳥依人,放不開我的?」阿緣「呵呵」的笑著。

面對這個開朗的笑容,卓玲開始不知所措了。

不論在別墅與趙景陽談天時,還是在來這裡的路上,她都一直強逼自己抱著對阿緣的殺意和憎恨,捨棄一切好感,以免自己會心軟。

然而,無論心中有怎樣的仇恨,怎樣的不滿,現在的他看起來仍是這麼可靠,依在他粗壯的臂膀中的感覺是多麼安心。

殺?
不殺?

困擾了她多時的問題,總算有答案了。

女人就是這麼善變,小小的事情也可以改變她。





把所有關於自己的身份說出去吧,他是不會背叛我的,我要相信他!

那個趙景陽所說的才不可信,阿緣他是不會反過來傷害我的。

在心中暗下決定後,卓玲開口了。

「阿緣...對不起。一直以來容忍我的任性、野蠻,辛苦你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重新做一個稱職,配得上你的女朋友...」卓玲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不但找回了昔日憧憬愛情的自己,更找回了那個當日令她心動不已的男朋友。

「怎麼了?這麼突然...別哭啦...哈哈真是的。搞清楚一下時間好嗎?在這種時間不是說這些東西的時候啦...」阿緣看著卓玲,無奈的微笑著。

對視片刻,卓玲下定決心。





卓玲點了一下頭,然後面露難色的開始支吾起來。

「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其實...我...」正當卓玲打算說出她的身份的時候,卻發現阿緣沒再看著她,反而拉著她的手走向前方。

「喂...?怎麼了,你有在聽我說嗎?」卓玲不滿的問道。

「等我一會...應該在這裡的..啊有了!跟我來跟我來。」阿緣沒有回頭,繼續拉著她走。

看著一步一步拉著她進去草原中的阿緣,她心中浮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好像走進去就再也出不來的感覺。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她鬆開了手,停下了腳步。

阿緣回頭,向她投向不解的目光。

卓玲沒有反應,因為她想起了一件事。

趙景陽是甚麼時候看到我的身份的?

卓玲閉上雙眼,開始回想來到這裡後的每一個細節。

醒來,解碼,死亡,規則,聚餐,賭博,遊說,離開......

這麼想來,唯有還未知道「K」的意思時才會鬆懈。之後的時候她都把撲克貼身收藏,並無給任何人一絲機會偷看。

那麼他會看到,一定是講解規則時的事了。

那時候他是站在哪兒的?這種小事她記不起了。

接下來的疑問是,還有沒有其他人有看到?

先當作趙景陽真的沒告訴其他人好了,那時絕對有可能有其他人偷看到...特別是...特別是...

那個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人。
包括現在,他也站在她身旁。

阿緣?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靜。

在經過遭揭穿身份和回想起公車上發生的事這雙重驚嚇,又被與阿緣重聚的喜悅沖昏了頭,她一直未有好好理清思緒的機會。

直到現在。

她睜開雙眼,盯著前方。視線越過阿緣,謹慎地看著前方那片草原。

那裡是...我記得是...
剛到這裡時看到有動靜的地方。

突然有甚麼東西閃過她腦海。

假如...假如阿緣他早在講解規則的時候就知道我的身份,是什麼促使他沒有避開我,甚至與我約定在這裡見面?

因為怕我會追殺他,所以不敢爽約?

不對,這不是主因,他大可逃開去。

一定有甚麼值得他冒著與我這個死神單獨會面的風險也要實行的東西......

「怎麼了,快點跟過來啦,進到草原裡就安全了啦!」阿緣邊笑著向我招手,邊催促著。

我輕輕搖頭,重新審視他。

他溫柔的笑容,看在我眼裡卻顯得是虛假,強行推砌出來的。

關心的眼神此刻卻像一個看著獵物快步入陷阱的獵人一樣虎視眈眈,見我久久未有回話,感到一點焦急。

所有的一切,都反映著他的心虛、他的不軌企圖。

卓玲深深慶幸自己及時醒覺,沒有中計。

受傷的女人是最容易被乘虛而入。

但有疑心的女人卻是最聰明的。

那怕一丁點的懷疑,也可以把一切想像當作事實。

無論事實是否如此。

「喂...你...怎麼不出聲啦,剛剛不是還很纏綿的嗎?突然怎麼...」眼前的男子繼續試探著,但我沒有理睬。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有必要再裝下去嗎?
卓玲對眼前這個男人只有鄙視。

想不到人竟然可以這樣虛偽,一想起剛才還跟他親熱,就令她感到作嘔。

「欸...女人怎麼這麼善變啊...前一秒還好好的。不會是在想別的男人了吧,哈哈...」阿緣繼續打哈哈,一邊把手慢慢伸前。

你就即管裝傻扮懵吧!我已經看穿你的面具了!

然而,他的話卻提醒了她一件事,一件她甚至怕是自己過份妄想的事。

別的男人。

趙景陽。

假如,他說的偷看是騙人的呢?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不是透過偷看...而是......

驀地,一切在她腦海中串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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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阿緣看到了我的身份,感到十分害怕,但又不敢明言怕我會發現他知道我身份的事實。

這件事想必令他感到苦惱不已吧。

趙景陽那個人絕不會放過這點。

從他的言行表情察覺到他的擔心,猜想了我的身份。

接著運用他令人恐懼的語言藝術,誘使阿緣參與他的計劃。

控訴我換取那一回合的安全。

但要如何確保我不會在這一回合中找到並殺掉他呢?

在這一回合中最後一刻作出控訴就可以了。

但假如回合中出現變數,有別的人發現了他怎麼辦?

有甚麼方法可以...

不對,趙景陽甚至可能亮出了他的身份,用些藉口告訴阿緣會保護他,甚至會殺掉我。

對,殺掉我就可以了。

細心想想,那個平民規則根本滿是漏洞。
假如被控訴者在這回合完結前便死了,那控訴會怎樣?

大概會成立吧,因為規則註明了取消控訴的方法只有殺掉控訴者。不計算偶然碰到並殺掉他的人,根本不會有其他人能取消控訴。

即是說,他在控訴後而我死了,他便等於肯定得到了下一回合的安全,面對這樣的引誘,再勾起對我的不滿,他肯定會答應的。

然後趙景陽用這個機會接近我,反過來遊說我殺掉阿緣。

他憑甚麼確信我會這樣做?因為阿緣是真的打算拋棄我,只要把這點說出來就可以動搖我了。

而我也上當了,打算按他說的去做。

接著我來到了這裡,阿緣也依約前來。

然而,這樣還不夠,在趙景陽那傢伙來之前,我也可以,原本亦是打算這樣殺掉他的。

阿緣為免被我先下手為強,又未完全信任趙景陽,所以又按排了一條最後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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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裡...有甚麼嗎? 」我終於張開口問道。

阿緣沒留意我冷淡的聲線和表情,卻口吃起來。

「那...那裡甚麼都沒有...只有草和泥巴不是嗎...哈哈」咬字不清楚,阿緣他一緊張就會這樣。

以前每次撒謊都是這種懦弱的心理出賣了他。

草原中有甚麼?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

除了是人還會是甚麼?

最後的一道防線。
草原上埋伏的人。

理用規則中我不能在兩個非死神玩家注視下殺人的限制箝制我的行動。

這就是整個計劃的原貌。
卓玲如此深信。

絕不能坐以待斃。

知道了對方的惡意後,甚麼安心的臂彎,可靠的身影再也不在了。

剩下的只有恐懼和心寒。

這樣一想,甚麼心軟、退縮也不見蹤影了。

無論強逼自己抱持多少殺意、恨意,也及不上因自然恐懼而燃起的惡意來得徹底。
疑心、恐懼,才是點燃殺意的藥引。

心中只剩一個念頭。

要動手嗎? 還是說逃走?

而且我還有趙景陽這個後盾,要等他來到才動手嗎? 

不對,趙景陽也有臨陣倒戈的可能性,唯有先幫他殺掉阿緣,他之後才可能信任我。

現在逃走阿緣必定會嘗試追過來阻止我,一但埋伏的人也耐不住衝出來就死定了。

但是...跟阿緣進草原也是必死無疑,不用暴力,他們二人圍成一圈攔著我,不讓我走直到回合結束就可以了。

現在只能孤注一擲了。

賭那個草中的人是死神,或是一個不專心,沒有專注盯著我的平民。

動手吧。

我向前方伸出手,阿緣見我總算放下心防,便立即抓住我的手並把我緊抱在懷裡,不再讓我退開。

情侶間的擁抱不算暴力嗎...無差,倒不如說正好。

我面無表情的伏在他胸膛上,一邊聽著他興奮的喘息。

這麼快便以為我中計了嗎?

蠢男人。

我笑著把手中的撲克,輕輕放在他身上,接著按下功能鍵。

去死吧!
卓玲不斷的默念著。

過了半晌,甚麼也沒有發生。
抬頭一看,迎著視線的是阿緣勝劵在握,得意的笑容。

「卓玲...其實,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這次是我的勝...」

「嘟!」
話還沒說完,電子聲效就從他的手環上傳出。

他整個笑容一下子變得慘白,震驚的看著手環,嘴唇顛抖著,回望草原上,正欲張口之際,臉上一陣痛苦,便倒在地上打滾、掙扎著。

不久便停止了,連同呼吸、心跳也永遠的停止了。

我從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盯著男朋友的屍體,心中好不痛快。

尤其想到是自己殺的,心中就更滿足了。
殺人的感覺是多麼令人愉悅。

這樣第一回合的目標就算完成了,先等趙景陽那傢伙來到吧。

想著趙景陽,她又笑了。

看著吧,暫且先跟你一起行動,到最後一回合...我一定會讓你去找阿緣的!

她忽然感覺到一股陌生的視線,與之前任何人不同,她感到的是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她不經意的望向草原裡。

但她並沒有打算進去尋找那道視線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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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別過開去的頭轉回來,凝視著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

這個殺掉自己摯愛的女人。

這個為殺人感到興奮的女人。

我嘴角上揚,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果然別過頭不去看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微微調整自己在草中的姿勢,以尋找一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看下去。

遊戲,就是這樣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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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正好是遊戲開始後40分鐘,生存人數跳了一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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