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我怒氣沖沖說著這句話,但淚水已讓我的聲線變得沙啞。
「給我一些時間可以嗎?」
文哥帶著友善的口吻對我說出這句話,但我不為所動,我拭乾眼淚後隨即回應:「我沒有說話要對你說!」
說罷,我立即拖著樂年轉身就走。當我踏出大約第三步時,有人不斷重複呼喚我。
「詩詩姐姐..」
這樣稱呼我的人只有詠珊,但我沒有理會她,她只是一邊叫著。
當聲音愈來愈近時,我立即甩開樂年的手,轉身送她一記耳光,還給她這句話:「不要再這樣稱呼我,我不是你的姐姐!」
「嗚...哇...嗚...哇...」
是詠珊的哭泣聲,此時文哥呆了,我轉身望向樂年,他沒有說話,只是把口張大。相信沒有人會覺得我這樣做,就算是我也不能相信。她邊哭邊跑回他的父親身邊,此時文哥才隔空對我說:「我知你很討厭我,但詠珊是無辜的,用不著這樣對待她吧!」
「無辜?當年我的無辜又得到誰的可憐?你沒有資格說這二字!」




我衝上前,再送給文哥一記耳光後說:「別以為帶著這個小孩子走到我面前便可以搏取同情,我說過不會原諒你的...」
當我想繼續說話時,突然被一道力把我拉回去。
「冷靜些吧!」樂年一邊拉著我一邊說。
但我仍指著文哥破口大罵:「要不是你,我與母親仍可在內地過著安穩的日子;要不是你,我有能力讀大學;要不是你...」
「夠了!夠了!」
樂年大聲呼叫著,並把我拖行至老遠,但仍然沒法阻止我說出最後一句話:「只要我仍在世,我也不會原諒你!」

這晚,我和樂年睡在昨日的時裝店內,我輾轉反側,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想起文哥對我說的話,也想起詠珊哭泣時的情景。雖然詠珊是無辜,但我卻不能接受她就是我的妹妹,不能接受文哥這麼多年來疼錫她,但我甚麼也沒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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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母親與我在內地時,也不能經常看見父親,還記得六歲那年,我問母親:「父親到了那裡去?為什麼所有同學也有父親?」




「父親很忙的,他在香港工作,為的是掙錢給我們...」
「掙錢?甚麼意思?」
「即是找錢回來,讓你可以上學,讓我們生活得更好。」說罷,母親展露出笑容。
「原來父親是這麼偉大的!」我高興地說。
「所以要好好孝順父親啊,父親工作很辛苦的。」母親微笑著說。
「你放心吧!我會努力讀書,好好照顧父親和母親!」
「那就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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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想到這裡時,我的淚水也失控地從眼眶內擠出,喃喃自語說著:「很可惜,我不能做到!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父親...」





我坐在椅子上痛哭,還伏在收銀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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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時,這是我來港前的一星期。

當時我放學後,剛剛踏進家門口,母親對我說:「詠詩,我們很快每天也看見父親了!」
從她的語氣中便感受到,她是多麼的雀躍。而呆在門口的我卻十分疑惑?甚麼每天也可以看見父親?難道父親不用在香港工作麼?
「女兒!這可說是奇妙的一天!」母親邊撲向我邊說。
「母親,發生甚麼事啊?」
「我們可以到香港生活了,你高興嗎?」母親興奮地說著。
「為...為什麼?」我一臉錯愕地問。
「我們的單程證已經批核了,下星期便可以到香港生活啊!」
母親久違的笑容竟然在這一刻展示出來,但我想說的是:「我不願意到香港,這裡才是我出生和長大的地方,這裡有我的朋友,有我的親戚,我要在這裡讀書、在這裡工作、在這裡尋找我的未來丈夫...我很喜歡在這裡生活!」
但看見母親這個樣子,我真的不忍心破壞她!

這數晚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只是想著應該怎樣對母親說:「我不要到香港。」




但這數天母親也很興奮,還四處對親戚朋友說將會到香港生活,而我的同學們知道後也無一不傷心,但我也感覺到同學們也是替我高興的。
「母親說過,香港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要是有機會,我也想到香港走一趟!」
「恭喜你啊!詩詩!」
「為什麼不是我?」
這麼多天來,這些說話我已聽了不知多少遍?為什麼身邊的人總是說香港有甚麼美好的事情?難道我的疑慮是多餘嗎?最後還是沒有把我的意願對母親說出來。

但將會發生的事也不到我控制了,這天是我們來港後的第一天,父母親也高興非常。當我們吃過晚飯後,返回家中時,失望的心情也找上了我,這裡和我們從前住的地方相差很遠,沒有花園;沒有陽台;房間也只是原來的五份一左右,我開始懷疑香港有甚麼好?但這些失望還不及即將發生的事情,這次是我最後一次看見父親,還記得他臨走前對我們說了這句話:「我要工作了,明天我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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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詩!」
是一把男聲叫著我,還邊拍著我的肩膊。
「是誰這麼吵耳?」我說著但仍然伏在枱上,而另一隻手同時後一揮,把拍我肩膊的人甩開。
「不是我還有誰人?」他用上溫柔的語氣對我說。
此時我才懂得把頭顱慢慢升起,但視線仍然模糊非常。我轉頭望著他,視線仍是模糊,但他仍然對我說:「我們到大家樂吃早餐吧!你們的同事也在這裡...」
「讓我多睡一會可以嗎?反正不用上班。」




此時我的眼球也慢慢地聚焦起來,這個人就是樂年,但事實上不是他還有是誰?我絕不會相信志鵬和保霖會這樣做。
「原來你是這麼懶惰的。」他笑說。
「哼!你取笑我!」
說罷,我已立刻提起雙腳,朝向他的方向跑,他見我舉起右手,便立即轉身往後跑,此時我們在店鋪內展開一場追逐遊戲。
他突然停下來,我立刻上前,他便轉身緊抱著我,對著我的前額吻下。
突如其來的一吻,我的身體立即軟化,除了伏在他的懷裡,感受他帶給我的溫暖外,也不懂得給他其他反應。也許這一刻才能感到自己幸福,縱使這個世界沒有人再疼錫我,但現在至少還有他。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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