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打工時間告一段落,老闆發了薪酬後我也瞥了瞥手機,原來也已經八點半。
 
正當我打算又到麪包店買兩個包充飢的時候,一個熟悉又帶點陌生的臉孔出現了在我的面前。
 
「你咪梓峰個同學!?」站在眼前的是黃雞的舅舅,而「梓峰」則是黃雞的本名。
 
「係呀...舅父你好...」我點了點頭示好。
 
「咁夜仲係到嘅?」他問。
 


「啱啱打完工...」
 
「咁辛苦!?咁你食咗飯未呀?」他皺起眉頭地問道。
 
「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咁不如嚟我鋪頭食個飯啦,舅父請你食!!」他搭着我的肩膀,我也不好意思去拒絕他的一番好意...也就再一次的來到了「地獄餐廳」去了......
 
希望這一頓飯不會是我最後的晚餐吧......
 


讓我不敢相信的是今天餐廳內竟然座無虛席,幾乎沒有空位......而且掛在食客臉上的是滿足的笑容,而不是快要嘔吐的痛苦...
 
難道他們施了什麼法術......
 
「想食咩即管叫~!」舅舅露出個豪邁的笑容。
 
我當然不會這樣做,不然還真是十條命也不夠用......
 
「我要一個揚州炒飯同杯水得啦......」我說。
 


「哎呀,後生仔食咁少邊夠,我加多兩隻雞翼同碗湯比你啦!」說畢,他快快地轉過身去,留下的是愕然的我...
 
過了十分鐘,我凝望着桌上擺着的揚州炒飯,我作了人生當中第一次...或許是最後一次的祈禱後便徐徐地放了一口飯進口內...
 
咬了一口、兩口......
 
驚喜的是我竟然能把整口飯吞了下去而感覺十分舒服...
 
我絕對是餓壞了...
 
最後我狼吞虎嚥的,把整碟飯一粒不漏的吃完,還把附送的雞翼和湯水殲滅掉......
 
「好味!」我向舅舅豎起拇指。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幫助我的是當初讓我失望至極的餐廳......



最後舅舅泛起慈祥的笑容,還真的讓我吃了頓免費晚飯...
 
「記得下次再嚟呀!」當時他也說了這樣的一句...
 
夜幕高掛,這夜回到家裏只有老姐在家,這段時間老爸老媽也在外邊工作至深夜才回家......
 
「你食咗飯啦~?」她的眼神充滿着擔憂。
 
我點了點頭,她續問:「你呢幾日都係出面咁夜先翻嘅?有到咁多嘢做?」
 
「係呀...我哋班個project仲有啲嘢未搞掂...」我不想她爲了減輕我們的負擔而去打工。
 
「多啲休息呀...」她說。
 


「嗯...你都係。」我按了按她的頭蓋後便返回房間去。
 
把功課都做完後我邊溫習邊待小欣的來電,手機卻久久沒有震動起來...
 
最後她終於傳了段訊息來,原來是父親在所以不方便談電話......
 
我也傳回了一段訊息予她。
 
「唔緊要啦~聽日再傾!愛你 <3 」23:02 我
 
「我都愛你,goodnight~」23:03 小欣
 
「Goodnight~」
 
如此每天打工的日子過了大概半個多月,轉眼二零一五年只剩下最後十多日的時間。


 
月首的時候我在外面打工的事被爸媽和老姐知道了,皆因當時追債的人來到了家門前,老爸卻還在前一晚苦惱着還差三千多元的債款,我把這段時間賺得的薪酬都給了老爸,終於能把一個月的債款還清...
 
「對唔住...我竟然要個仔出去打工先可以還到錢...」老爸愁眉鎖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呀老豆呀,我係呢個屋企嘅就要付出,其實我係出面做下 part time 都好開心呀!」我大笑着。
 
老姐熱淚盈眶地凝視着我,我用衛生紙擦去她眼眶的淚水,說:「你辛苦夠啦,唔比啲嘢我做我會好冇存在感。」
 
「你真係...」老媽滿是搖頭地嘆氣。
 
我給了他們每人一個擁抱,感受着久久沒有過的溫馨...只屬於家的溫馨......
 
「阿金!得就可以上㗎啦~」芷翹的一聲掠過了我的回憶。
 


「哦...!好!」我抬起眼前的那堆新書走到外面放上書架。
 
今天是十二月十七日,距離聖誕已經是一週倒數中,我絞盡腦汁的在想着怎樣跟小欣慶祝,卻還是久久沒有計劃......我承認我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不懂去設計一些羅曼蒂克的情人約會。
 
禮拜天書店的人流一如以往的絡繹不絕,到了中午時段,我先替代芷翹的位置以讓她外出去完膳。
 
趁着沒人排隊的空檔,我點開了手機,手機內有來自小欣的一則訊息...
 
「大金今日我、敏敏同藍晨逸諗住行下街,你得閒嗎~?」09:48
 
糟了...竟是兩個多小時前的一則訊息...那時我正在倉庫內整理着貨物呀......
 
正當我懊悔的責怪自己時,走進書店來的三人竟然就是小欣、陶海敏和藍晨逸......!
 
我驚慌失措的,卻又不能在這個時候躲進倉庫去......
 
快點回來呀,芷翹...!
 
可怕的是她們竟然還真的在書店內仔細的選擇着買哪一本......芷翹卻仍然在外沒有回來...
 
我默默地深呼吸,爲迎接待會的尷尬而作好心理準備。
 
然而戲劇性的一刻驚險地上映,芷翹已經在書店門外踏步進來了...!
 
正當我準備轉身離去之際,一把熟悉的聲音叫停了我......
 
「大金!」
 
她們終究還是發現了我...表情最錯愕的也就是小欣了...
 
「你...點解會係到嘅...?」小欣臉上是滿滿的問號。
 
「我近排係到做 part time ...」
 
「咁...所以你呢段時間忙緊嘅就係打工...?」此時此刻,我已沒辦法讀懂她的表情...

「係...對唔住...之前冇同你講到...」我小聲道。
 
「咁所以之前你所講嘅做project都唔係真?」她眉頭緊鎖。
 
我連忙點頭,說出口的除了道歉還是道歉...
 
「你背後有啲原因先會瞞住我?」她很明白我,但我卻不太想因爲家裏的事而讓她擔心......
 
而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因爲不想讓她擔心而讓她擔心了......

「喂...!陶海敏!?」芷翹突然出現打破了尷尬的處境。
 
「甄芷翹!?」陶海敏頓時驚喜不已的擁抱着芷翹,原來她們是外面補習班的同學...
 
「呢位係我男朋友...」陶海敏臉頰通紅的指着身旁的藍晨逸,他亦禮貌的跟芷翹握了握手。
 
「你又會係到嘅~?」陶海敏輕笑問道。
 
「我爸爸開呢間書店,我禮拜六日都會翻嚟幫手嘅~」芷翹笑着指着我說:「你哋識嘅?」
 
她們仨點了點頭,芷翹續說:「大金係到都做咗差不多一個月啦...佢都真係好努力...」
 
我感覺到不祥的預感,欲叫停芷翹之際她卻已吐出我家裏所面臨的困境......
 
小欣瞠目結舌的凝望着我,雙眸同時漸漸泛紅了...我深知不能再隱瞞她,所以就拉着她到了附近的公園去,沿路上她一聲不吭,我的心卻繃得緊緊的...後悔莫及。
 
來到了晏架街足球場旁的觀衆席坐了下來,她在我發聲前就先眼眶含淚地問我:「點解你之前冇同我提過...?」
 
「對唔住...我之前一直唔想你擔心我...」我緊緊的牽着她的手...她驀地潸然淚下的說:「你點可以咁自私...自己一個揹曬上身...」
 
她像個小女孩般依偎在我的肩膀上:「你個傻仔以後咩都要同我坦白呀......唔可以再自己收收埋埋...」
 
我愣了愣:「咁你姐係...唔怪我...?」
 
「怪!點會唔怪!點解你唔同我講反而同咗個女仔講...!?」她撅嘴道。
 
我心裏暗笑,原來她在惱這件事。
 
「我見佢靚咁咪同佢講咯...」我喃喃地在她耳邊說。
 
她氣得欲動手打我之際,我捉緊了她的小手,跟告白的那天一樣地把她拉進我的懷裏...
 
「我以後咩都會同你坦白...」我用臉頰輕碰她的柔髮,她就抱得更緊了。
 
「咁你屋企嘅問題宜家處理成點...?」她憂心忡忡地問。
 
「每個月都還到錢嘅,打工咪當拎下經驗咯~」我豎起拇指笑道:「我搞得掂喎。」
 
她抿嘴一笑,依靠在我的右肩旁。
 
慶幸在我最艱難的時刻,有妳在旁...
 
最後我十指緊扣的牽着她的手回到了書店去,陶海敏、藍晨逸也已經買好了書在門口待着小欣的歸來。
 
「咁我今日陪唔到你啦...」我輕聲道。
 
「唔緊要。」她也柔聲回答:「辛苦你啦...今晚再傾~」
 
「嗯...Bye bye.」揮手道別後我也就回到書店繼續工作。
 
結果整個下午芷翹也好像突然變得垂頭喪氣、意氣消沉的,沒有再跟我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