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我跟大肚俊從小到大都很有緣份。

一起遲到、一起被罰留堂、同一天不見錢包、暗戀班上同一個女同學、同一天被同一個人將大便裝進書包霸淩、被同一個妓女破貞操... ...

今天。

我竟然在上次遇見他的超市門口停車場上碰到他!同一時間同一位置,你說這機遇巧不巧。

「嗨,又見面了。」我上前從後拍了拍他肩膀。





大肚俊先是充滿疑惑地轉身望著我,然後神經緊張地不斷四處張望。

「怎麼了?這麼快就忘記我?」我被他的行為搞得奇怪起來,明明上星期才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才沒過幾天就變得好像不認識我衣樣。

「是你?」大肚俊半信半疑地問。

「對啊,就是我啊,怎樣?」我開始不爽了,他一定是想說洗完澡認不得我這些垃圾話。

我握緊拳頭,他敢說出口我一定揍他!





「你要洗...」

「洗你妹!」沒等他說完我就一拳捶在他的大肚子上。

「媽的!你是不是有病?」大肚俊摸著肚子倒退幾步,面露痛苦表情。「你不想洗就算!你可以跟我講我再找其他人,外面很多人在等著排隊,我又沒對你怎樣,你用不著大打出手吧?」

我簡直被他氣炸了,不能再忍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低聲下氣、那麼的懦弱。

就是今天,就是現在這一刻,我要學會反抗,我要試著改變。





就算他是我曾經中學時期出雙入對的好友,也別怪我不給面子。

對了!

我想起來了!

就是他,長期以來都假裝跟我親近,表面上對我無微不至,事實上卻跟其他人一樣在嘲笑我、作弄我,整天取笑我腦殘。

就讓他來當作我革命道路上的第一顆踏腳石吧。

「嚴重警告你,以後再敢笑我的話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瘋狗,我要將自己假裝成一隻亂咬人的瘋狗,這樣他才不敢取笑我。「還有,我洗不洗澡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什...什麼?洗澡?」大肚俊歪著頭,像個白痴一樣望著我。

看來這位老朋友的問題挺多的,不會是被我嚇傻了吧。





「我承認沒有用肥皂,可能還是會有點臭味,那又怎樣?我已經的的確確洗了一遍啊。」

「你不是叫尋找風的男子?」大肚俊一面嚴肅地靠過來,在我面前低聲說著。

悶熱天氣忽然驟降幾度。

這種氛圍什麼回事?

我猛地將卡在喉嚨裡那坨濃痰放回肚子。

「尋...尋找風的男子?誰會改這麼智障的名字。」

「幹!你不是來找我洗黑錢的?那你來這裡幹嘛?」大肚俊依舊用著嚴肅的語氣說著,仿佛是害怕被人聽見。





「洗什麼黑錢?」我不斷地在思索著這個詞彙的意思,明明是認識的中文字,但奇怪我完全聽不懂。

他左顧右盼地顯得十分不自在,打算連解釋也直接省略。

我本來就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人,平時在路邊看到被揉得稀巴爛的彩票也會拾起過目,所以你覺得他不解釋清楚我會讓他走嗎?

如是者,在我三寸不爛之舌逼近瘋狂的追問之下,他終於不耐煩地娓娓道出。

原來他今天是約了別人進行交易的,怎料對方臨時突然爽約。

至於他為什麼如此鬼鬼祟祟,擔心被人聽見他的計劃內容?

因為他們的交易是觸犯法例的!

洗黑錢,顧名思義就是將一筆因進行犯罪活動而所得到的資金,通過分層的交易網絡,繼而整合成一筆合法的資金。





打個比方;就是將一枝髒骯的藍色原子筆,放進筆筒裡和其他乾淨的藍色原子筆攪亂,然後從裡面取出另一枝乾淨的原子筆。

意思也可以解釋為,將犯罪所獲得的金錢注入一些空殼公司,再利用這些空殼公司進行虛假的交易,例如將不值錢的東西以高價販售給另一家公司等等,最後的得益人當然是幕後主腦。

這個就是很簡單的基本流程,舊時的黑幫或跨國的犯罪集團普遍都是用這個方法。

但這個方法過程繁複,當中涉及的人數眾多,難以控制,容易泄露機密。

直到早些年面世、到現在無人不曉的比特幣誕生,無疑為這類非法活動打了一枝強心針。

其加密的系統、匿名的設計,根本就是為了犯罪活動而度身訂造。

就算被人舉報,別講ICAC,就連美國的FBI也無跡可尋。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也對。

眼前這個曾經「廢物二人組」的好夥伴,竟然搖身一變成為商業犯罪的大亨,就像平時好萊塢間諜電影裡面那些穿著西裝帶著墨鏡,整場酷酷的走來走去然後招惹一群身材火辣的性感尤物獻身送吻的男主角一樣,我不羨慕死才怪。

「那你經常跟辣妹打炮嗎?」好好好,我承認我的思想確實很下流,每天除了打手槍就是打手槍。

大肚俊愕住了,仿佛完全沒有料到我會問如此下三濫的問題。但他想了想,還是回答說。「還...還好。」

「帶我進去。」

「什麼?」

「你不是說開了一間公司嗎?」我忽然想起他之前跟我講過開了一間金融公司。「拜託請我,我會很努力上班的!」

「這...」

「求你啦,念在我們曾經是好朋友好兄弟的份上,我會很很很用心學習的。」我跪在地上捉著他的腳,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得了我要跟辣妹打炮的慾望。

大肚俊株著下巴,瞇起雙眼似乎在深思熟慮,透過他那副方形的黑框眼鏡放大片,我看見他的左邊眼皮像是抽搐般地跳動著。

「好吧,我打電話叫司機來先載我們回公司總部參觀環境。」大肚俊笑著說。

現在是晚上7時58分,太陽早已下山,周圍只剩一盞盞泛黃的街燈提供照明。

但我卻清晰地看到有一束耀眼的光芒,從雲端上方貫穿了無盡的黑夜,高高地射在大肚俊梳得一絲不苟的油頭上。

神跡... ...顯靈了!

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還是奈不住流下幾滴男兒淚。

一定是上天看見我這麼楚楚可憐,才特意委派他來打救我。

五分鐘後,他所謂的司機駛著一架紅色的「TOYOTA」在停車場前面的圓形迴旋處拐了進來。

嗯,沒關係。

一定是他刻意想在進行交易時保持低調。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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