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是個固執倔強的人。

他父母長得很胖,可是他身材挺瘦。

別人都認為這有點說不過去,一對胖父母怎會生下一個瘦兒子,連父母也叫他多吃點東西。

男孩很清楚要是他多吃點東西的話便會變胖,他的寬肩膀預示著他年老時會是個胖子。

曾經有位長輩對他說:「我一看你的骨架便知道你決不會長得這樣瘦,不多長點肉的話將來關節受傷的風險很大。」



男孩略點一下頭。

當心關節受傷,可是不能變胖。

翻看男孩唸小學時的相片會發現一個臉頰飽滿、體態豐腴的小孩,矮矮胖胖的他恰似一尊小尼勒佛。

自從有同學說他胖,他就不再吃任何小吃、不喝汽水,甚至飯也不敢多吃。

他多吃點東西是在看著飯桌上剩菜太多的時候,他說一道菜經過運輸和烹調等工序才端到我們面前,要是吃剩的話豈不枉費了那些人一番苦心。



每當女孩訝異於男孩食量驚人的一面,男孩總會摸著肚子說:「吃太飽不好,不要吃太飽。」

接著女孩會靠著男孩的臂彎說:「多吃一點不要緊,無論你變得怎樣胖我也會要你的。」

她的耳朵像聽診器那樣貼在男孩肚子上:「快聽,孩子在踢你呢!」

男孩會揪住她的馬尾把她提起,然後摸摸她的頭。

想法一旦植根在男孩腦袋裡便很難再改變它。



「你來說說看,我跟她的性格是不是很相像?」男孩曾這樣問徒弟。

「說實在的,你倆還真是絕了。我講的話你聽不進去,她也聽不進去。」

男孩別過臉來正色看著坐在身旁的徒弟,徒弟雙眼一瞪,忙把話歛住。

「有沒有想過是你的表達方式出了問題?」男孩以手中的啤酒罐碰一下徒弟手上的罐。

徒弟不敢多說,仰頭連灌自己好幾口酒。

男孩細味著口中苦澀的啤酒。

徒弟說得沒錯。

根據九型人格分類,男孩是典型的第四型。



「你是第二型、第六型還是第九型?」男孩問女孩。

「不知道,要是我屬於其他類型的話呢?」

「那麼最好不要是第四型。」

「為甚麼?」

「第四型的人很麻煩。」

女孩完成一百八十道題目後,測試結果使她情願這輩子也沒有做過這個測試。

她反覆把那些題目做了好幾遍,再到網上找些其他測試來試一下。



最後女孩面如死灰地走到絞刑架前面。

「倘若我告訴你,我是第四型的話你會怎麼樣?」

「不要說笑了,兩個第四型的人走在一起後果不堪設想。」

她上前緊緊地摟著絞刑架,將臉埋在絞刑架胸膛中飲泣:「我是第四型。」

絞刑架變成了一具屍體。

屍體伸出他僵硬的手拍拍女孩的背:「呃,第四型也不錯啊,聽說第四型的人充滿神秘感,又令人難以觸摸,不是挺吸引嗎?」

女孩不否認這句話。

她認同這句話。



她不過是在恨自己,痛恨自己為甚麼會是這種不錯充滿神秘感又令人難以觸摸挺吸引的人。

她認為這種性格於她是種原罪。

於是她把自己的性格藏起來,甚至真的把自己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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