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曬在臉上好一會,才熱醒了我。
「醒來了嗎?先喝杯熱飲吧?」負責打掃的艾露貓紫薯——我們一般都叫她紫姨——把熱飲放到我面上。
「又熬通宵了嗎?真辛苦呢。」她邊打掃邊說道。
「嗚,已經早上了嗎…」我打了一個驚人的呵欠,才總算回過神來,並回道:「沒辦法,這陣子新大陸的調查進展實在太誇張了,比過往四十年加起來都多呢…」
「哇,真厲害呢,可是就苦了你們啊。」
「就是啊,不過是工作嘛,沒辦法。」
寒暄過後,我們就繼續投入各自的工作。或許這只是段簡單的對話,卻已經是這結算所裡最有人情味的時光了,在這裡,同事間的話題永遠只有工作進度以及是非,不過我也已經習慣了。
「紫姨,給我進來!」
上司的聲音響徹公事房,但卻沒有哪個同事敢抬頭去迎接他的這股怒氣,據說獵人被魔物的吼叫聲震懾時也是這個樣子,若真是如此,那不知道耳栓有沒有作用?
被點名紫姨卻避無可避,唯有戰戰兢兢地,弓起腰走去上司的房裡。門關上,卻擋不住上司的喝罵聲。似乎是這陣子光蟲的消耗超出了預算的樣子,那豈不是也有我的責任嗎?那,是否…




不不不,我在想什麼呢?即使在那罵聲中,還夾雜了些像是飲泣的聲音,但他人的過失,與我有什麼關係?所以說,我的腳,為什麼擅自站起來了?
有時候,人會去做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不是因為心態轉變了,而是因為一直累積的東西,像不滿或憤怒等,被觸發了。
這刻的我,就不知道是被什麼觸發,是連續十一天加班的疲累?是那段旅程的召喚?是對橫蠻無理的上司看不過眼?還是對這過於冷漠的都城的不滿?
反正,我魯莽地走上前,打開了上司的房門,但也只不過是,想為這幾天裡,唯一關心過我的紫姨,說兩句好話。
上司和紫姨似乎也被我這意外的行動嚇倒了,於是我就趁這空檔,說道:「抱歉…光蟲的事,我也有責任,請你別這樣怪責她…」
結果換來的,是沉重的拍案聲和喝罵,不過我自動開啟了被訓話模式,反正上司罵人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過濾掉就沒問題,凡事好好放低就行了嘛。
然而那連番的老套喝罵攻擊當中,卻有兩句攻破了我的防禦,而且還形成了會心攻擊。
「——你真係蠢X過隻豬,竟然還為這長舌的老貓說話?你都不知道牠平日如何向我打你的小報告,說你工作時不是發呆就是自言自語,還總是去廁所,工作效率低,浪費資源!你還為牠說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什麼啊,枉我以為這世界上還是有人情味的,最起碼艾路貓會不一樣,但沒想到不過又是一具虛偽的假面具,或許是因為環境的影響吧?反正,每個人都是這樣,表面說一套,內裡卻是一套。
啊,好像連我自己也是這樣呢…




我以為經歷了幾年的洗禮,我早已習慣,甚至是熟悉了都城的這一套,但原來只是被我自己強行抑壓了下來而已。
「去你的,我不幹了。」
爆發,可以是轟轟烈烈,也可以是乾脆俐落,我似乎是後者呢。
摔下狠話後,我頭也不回,就來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細軟。沒想到做了這麼多年,這桌上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卻不多,只有幾隻因為帥而買下來的古龍擺設,還有喝剩的幾支的營養劑,所以我很快就執拾好。
這期間,上司的吼叫一直在背後響著,但我都劈炮了,誰還管你那些嘴裡放出來的狗屁?
我走向結算所的大門,然後轉了轉身,向一直尾隨我的上司和紫姨,以及整間結算所,舉出了中指。
「吔屎啦!」
於是,我就這樣離開了。
「唉…」
「現在想想,為什麼我這麼衝動啊,以後的日子怎麼辦啊?現在環境不好,工作難找…」




我很擅長說謊,尤其是欺騙自己,雖然我口裡是在抱怨,但我雙腿卻走得很爽快,向著那個相遇的小巷,嘿,都城的景氣不好與我何干?
但,新大陸那邊又如何呢?危險嗎?受付娘的收入穩定嗎?衛生環境不知道如何…我又開始有點擔心了。
我無意識地抬頭一望,啊…是萬里無雲的大晴天。
或許這只是意氣用事,或許只是一時衝動,或許只是想逃避這讓人難以喘氣的都城,或許我很快就會後悔,但,不管了。
新大陸,魔物獵人的世界,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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