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廣州軍區某大樓

 今年廿七歲的羅渣,赤裸上身,伸出右手,讓一個面有刀疤,貌似屠夫的老中醫把脈。
 
「腎虛氣弱,肺陰胃寒,四眼寒背,嬌生慣養,剛愎自用,慾求不滿……還有色盲和近視……你這種八十後想當兵,嫌命長嗎?」
 
「我……我想報效國家,為人民服務!請……給我一個機會吧!」
 
「你有甚麼本領?」





「我……我有學歷……」
 
「又是哈佛畢業?」老中醫瞟了羅渣的畢業證書一眼:「這年頭,連哈佛也搞『量化寬鬆』嗎?」
 
「……」
 
「是深圳買的吧!」老中醫搖頭:「Too Simple, sometimes 『內衣褲』啊你,別欺老夫不問世事……」
 
「你的中醫證明書也是深圳買的吧!」羅渣被看穿了底牌,只得來個絕地反擊。
 




「是又怎樣?」老中醫冷笑:「老夫上面有關係,你有嗎?」
 
「我……哼!你可知道,我…我老爸是羅幹!」
 
「嘿嘿嘿!臭小子……」老中醫兩指捏個劍訣,指著羅渣說:「你老爸是羅幹的話,老夫就是會無限復活的江澤民了!」
 
「……」
 
「像你這種腦袋裡只有房子、福利和鐵飯婉的龜孫子、兔崽子,老夫見太多了。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老中醫拿起「不及格」的印章,蓋章!
 




冷不防羅渣伸出手背,擋在前面--那個「不及格」的印章狠狠地蓋在羅渣的手背上……
 
「再來……」老中醫抽起印章,像玩打地鼠遊戲般不停蓋章,但每一次都被羅渣的手背擋掉。
 
「慢著!慢著!」被蓋了五十多次後,羅渣反守為攻,一把抓著老中醫的手說:「我還有--殺手鐧!」
 
「哦?」
 
「這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羅渣由褲袋掏出一個紅封包。
 
「早點拿出來吧!年輕人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不識大體……」老中醫笑瞇瞇接過紅封包,打開。
 
「我只有這麼多……」
 
「吶……」老中醫看了裡面的銀碼,皺眉。




 
「怎麼了?」
 
「不夠,只有這點錢的話……你還是回去打工吧!」老中醫嘆氣說:「唉,你也知道,就算我不收錢,上面也要收的……」
 
「但是……請給我一個機會吧!」羅渣哭著大喊。
 
哭聲引來外面兩個士兵。
 
老中醫乘機向他們打眼色。
 
兩個士兵倒是非常醒目地抓起情緒激動的羅渣,拖出門口。
 
「小子啊,別怪老夫不給你機會喔……」老中醫沒有羅渣阻撓,終於可以爽快地蓋章。
 




「我給你的,是個面對現實的機會!呵呵呵!」

申請人:羅渣--不及格!

 ★★★★★

 地點:深圳富士康廠房

 投考公務員失敗,羅渣難過得想死。
 
但是,比起自殺死,還有更痛苦的事情早就等待著他……
 
「幹!幹你娘親!」
 
「白痴--白痴--敢罵我白痴--你找死!」




 
「你這貴州小農民,憑甚麼……憑甚麼……就憑管工跟你有親?」
 
深夜,三個工人在廠房的後巷,肆意虐打羅渣。
 
羅渣只有雙手掩面,縮作一團,像隻蝦米般強忍淚水。
 
「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麼了……痛嗎?痛就叫出來吧!」
 
「叫啊!求饒嘛!裝甚麼好漢?」
 
「你就是想被我揍死,對嗎?」
 
三人打得性起,正在癮頭,忽被一個管工喝斥:「喂,你們在幹甚麼?」
 




手電筒的光照進後巷,只映照出滿身傷痕的羅渣,施虐的三人早已逃去無蹤。
 
「羅渣?你沒事嗎?」管工趕忙扶起羅渣。
 
「噢,北芪?是你嗎?」羅渣望著他的好兄弟。

「對,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哦……」羅渣的眼角除了瘀痕外,還有淚痕:「我可以這樣被揍一整天!」
 
「你沒事就好--」北芪說:「我正想找你。」
 
「啥事?」
 
「是好事情。」北芪說:「兩個好消息:第一個是--我終於考到解放軍!」
 
「噢……恭喜……」
 
「另一件事則是這個--我拜託朋友,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他掏出四張寫著「相約在世博」的門票。
 
「但這個還是……」
 
「兩張是咱倆的,另外兩張則是把妹用的!」北芪興奮地說:「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走。我才不容許你說『不去』呢!」

 ★★★★★

 地點:世博會場

 北芪帶來了兩個女生,但她們都只纏著北芪。
 
特別是當他們問完羅渣的工作,以及他有沒有房子之後……
 
看著好兄弟築起小後宮,羅渣感到不是味兒。
 
「咦?你看--是小鬍子候活!」北芪被兩女一左一右的挾到候活企業的攤位。
 
只見一個蓄小鬍子的男人,穿上西裝,色迷迷地打量著身邊穿得很少的賽車女郎。
 
「各位先生女士,讓我為大家隆重介紹候活企業的新產品--唉卡 ( i Car)!」候活走到位於攤位正中央的舞台,拉起一塊紅布,展示出一輛白色的電動車!
 
「噢,和美國的簡直一模一樣嘛!」
 
「根本就是山寨貨……」
 
台下觀眾竊竊私語。
 
「再過不久,全世界的汽車將會換成這一種『超級環保』的車輛!」候活假裝聽不到台下的說話。一個閃身就坐上駕駛座,燃點引擎,卻見車子打個震顫後,車蓋發生小型爆炸,冒出大量的黑煙!
 
「咳……咳……咳……」
 
途人紛紛走避。
 
「所以說……咳唔……這輛車……連電也不會用,超級環保啊!」
 
羅渣不理這場鬧劇,徑自走到軍方位於世博的場館。
 
他記得這裡也有招請入伍的攤位--他希望在這裡放手一搏。
 
「渣啊!」忽然,北芪從後叫住他。
 
「我……」
 
「你還要去考軍隊嗎?」
 
羅渣點頭。
 
「已經是第五次了。」
 
--不,其實是第七次。
 
羅渣沒有說話。
 
「你就是不懂得放棄嗎?」
 
「對不起。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我沒錢買房子,也沒有當官的人脈關係,就連大學畢業都是虛構的。我對這個世界也有很多不滿啊,可是我又能怎樣?我也想要改變世界,想以有尊嚴,光宗耀祖,活得像個男子漢,但是對著集體腐敗的眾人,我又可以怎樣?沒有女孩子會喜歡我,沒有人想要我的基因。成家立室已經無望,揚名聲顯父母也機會渺茫。像你這種精英,又怎會明白實踐不到自己的痛苦……」
 
「我改變不了這個充滿既得利益的建制,我能做的,就只有加入建制,分到那丁點的蠅頭小利。好運的話,我可以死於自然,但即使不夠運,我也叫享受過。況且以『軍人』的身份死去,總好過寂寂無名地以一個小老百姓的身份消失……」
 
「渣……」
 
羅渣沒有聽到背後的好兄弟在說甚麼,也沒有心情去理解。
 
因為此時的他,心裡只有「當兵」的念頭。

他當然也沒有留意到,剛才在他身邊,有個穿著白袍、鼻子很大的老人家,非常用心地聽著他每一句說話……
 
進了徵兵處,羅渣如同以往的經驗,填寫表格。然後他被安排到一個獨立的房間,準備驗身……
 
忽爾,他留意到房間的牆上用紅漆寫著「虛報資料,就地槍決」。
  
--怎麼以往都不見有這些字句?難道是新規矩嗎?
 
羅渣心裡七上八下,想要逃走,忽見一個鼻子很大,穿白袍的老人家闖進來。
 
他手裡拿著羅渣的表格。
 
「羅渣先生,你在七個不同的省份,用了不同的身份想考入軍隊--如果你不是瘋子,就一定是個間諜……」
 
羅渣背後冷汗直冒。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老實回答我……」大鼻博士忽然合上檔案,笑問:「你想去殺幾個小日本嗎?」
 
「我……」
 
「我問你啊,想去殺光日本鬼子嗎?」
 
「其實……慢著……這是測驗的題目嗎?」
 
大鼻博士不發一言。
 
「啊……我……說實的話……想變成日本人呢!你知道嗎?我見過那些日本電影,裡面那些叫痴女的女人,很厲害的啊,個個臉蛋可愛身材超棒,而且光是瞧兩眼就已經濕了,還會主動爬上……」
 
「行!夠了!」大鼻博士阻止他說下去:「那些齷齪的慾望就留給你自己享用吧!」
 
羅渣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垂頭喪氣。
 
「喂,最後一個問題,也要老實答我,你老家在哪裡?」大鼻博士又問。
 
「我……貴州。」
 
卻見博士在羅渣的履歷表上大筆一揮,改了藉貫一欄後,拿出一個印,蓋章。
 
申請人:羅渣--及格!

(下回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