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手電梯殺人事件(下):
 
嗰個責死自己個仔嘅男人弓住身,彷彿從此抬唔起頭。
 
佢雙眼注滿恨意,掘住我:「我個仔冇攝到對鞋入電梯!當時保安烏低身,根本係瞌緊眼瞓,唔為意梯上仲有人就熄咗部梯。」
 
我喺被告席激動到捉實鐵欄,好想大叫:佢講大話!
 
檢控官自以為正義:「控方呈上證物,經過檢驗,死者嘅拖鞋並無捲過入電梯嘅痕跡,所以急停電梯嘅理由完全唔成立,呢宗意外純粹係因為被告嚴重疏忽。」
 




全場嘩然,庭上啱啱仲向我深表同情嘅觀眾都轉風向,一筆抹走我嘅傷痕。
 
一幕幕畫面平空浮現,擋住我嘅未來:判官敲定我人生嘅喪鐘、喺監獄畀真正嘅惡人糟質、我個仔長大成我唔認識嘅人……
 
律師要求休庭三十分鐘,同我對話。
 
「無論你係咪講真話,我作為你嘅律師只能夠相信,但我希望你講嘅『真相』唔好有任何犯駁位。」
 
我舉起三隻手指指向天,「我發毒誓,我只係想救個細路。」
 




「你諗真啲,仲有冇咩細節漏咗?」
 
我合埋對眼,揞實對耳,努力諗……但件事已經成幾個月前,莫講話細節,連事情大概,我都只係背書咁背。
 
我越急,個腦越係空白,忟憎到全身嘅血液好似燒滾咗,「我唔知呀!我唔知呀!我嗰陣踩足全日,對眼放空等放工,我根本唔知自己做過乜!」
 
我怒吼過,冷靜返,總算重播到事發經過。
 
但撳停梯、提醒男人企穩、細路話攝住對鞋、男人仆低……每一件事都喺同一刻獨立發生,好似一串斷咗嘅珠鏈,每粒珍珠各自觸地而上下彈跳,零碎、混亂。
 




無分先後,無分因果,偏偏呢兩樣魔鬼卻主宰我嘅命運。
 
「總之,部梯停咗,我烏低身想幫個細路。我點估到係假㗎啫,佢咁講,我咪咁信。」但連我都開始唔相信自己……
 
律師踱步,「個男人當時有咩反應?」
 
「如果唔係有人瓜咗,我連佢係男定女都冇為意啦!」我捉住頭髮,頭皮好痛。
 
律師望實我,「記住,你唔可以答『唔知』,你好清楚自己做緊乜,就算唔係,都要扮係!」
 
我混混噩噩再次走上法庭。場邊,老婆勉強對我笑一笑,個仔有啲怕醜,但一啲擔心都冇,佢仲未到懂事嘅年紀。
 
如果我入獄,我生命中最重要嘅人,會唔會離開我,搵過第二個人依靠?
 
律師開始盤問責死自己個仔嘅男人,「請問意外發生時,你做緊咩?」




 
「咪喺電梯度企定定等囉。」
 
「點解你當時唔係同個仔企埋一齊?」
 
罪魁禍首眼窩深陷,臉容緊繃,「我個仔好叻仔好活潑,自己行落去先。」
 
「你有冇睇實你個仔行?」
 
罪人眼神閃縮,「有。」
 
「你講大話!你當時根本乜都冇留意!你玩緊電話,你發緊吽哣,當你意識到自己做緊乜嗰陣,你個仔已經死於你嘅疏忽!
 
「死者極有可能係扮攝住對鞋,想博你望佢一眼,而我當事人誤信咗,佢嘅好心的確導致不幸,但真兇,係你!」
 




我興奮得握實拳頭,指甲深陷於掌心。估唔到法援都有好似包公咁明辨是非嘅律師!
 
旁觀者被說服點頭,同我一樣都覺得怒火中燒,一日都係呢個不負責任嘅父親!
 
檢控官大叫反對:「反對辯方律師作出毫理根據嘅猜測!原告人當時做緊咩,同被告係咪職業疏忽完全無關!」
 
「我只係想提醒各位,真兇係原告人,佢為咗自己良心好過啲,選擇將責任推畀我當事人!」
 
律師步步進迫,仗義執言,最後講出關鍵:「最重要係,證人指出我當事人『烏低身』,但佢並唔係眼瞓,而係想幫死者抆鞋。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請判我當事人無罪。」
 
再多嘅法律程序,我都唔太記得,我只記得責死自己個仔嘅男人一殼眼淚、一殼鼻涕,喊到聲音沙啞。
 
搞到無辜受牽連嘅我都開始同情佢。我忍唔住諗,責喺兒子身上嗰刻,身體會有咩感覺?
 
佢離開證人席,彷彿走出兩行血路,血正正喺佢身上流出嚟。




 
理所當然,我被判無罪,我乜都冇做錯,只係咁啱咁橋被血濺中啫。
 
而發叔欠我嗰餐茶,都仲未找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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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該隱 #扶手電梯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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