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暗潮洶湧

11.1

    在共和書院內有為數不少的學會、同好會。有上百人的大團體,也有只有三四人的少社團,書院的校園報社就屬於後者。擁有悠久歷史的校園報社,在書院裡卻沒有甚麼名氣。無他,因為堅決不走娛樂路線的傳統而又沒有壟斷地位報社,實在不太可能滿足學生們的需要。不過今天,在報社成員的眼前就有一個大翻身的機會。

    「各位!我們校園報社一直有著為讀者提供優質新聞的傳統,拒絕腐化的軟性新聞,堅決排斥新聞娛樂化。這樣的光榮目標是由前輩們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決不能敗在我們手中。」

    活動室內有三名男學生,剛才發言的似乎是校園報社戴方框眼鏡的高三級學生。





    「可是學長…」

    另一名看似高二生的學生正要回答,卻被打斷了。

    「叫我社長!」

    「…是,社長。」那名高二生無奈遵命說:「那個傳統是很偉大,可是我們報社的收看率好像不太好…」

    無論那個世代,嚴肅的新聞大抵是票房毒藥。再者在這共和書院並不允許使用電子媒體作宣傳工具,所以報社仍然只用紙張印刷,其傳播效率之低可想而之。





    「伍德,你太幼嫰了,收看率並不是傳媒的最高價值!揭露真相才是我們的使命!」

    被稱為「伍德」的高二生向社長抗議,請他不要胡亂為自己安插奇怪的名字,但卻被一口拒絕。

    「你今天開始就是伍德!作為偉大的校園報社記者,你還未知道一宗震驚天宮的大新聞已在蘊釀當中吧!」社長說罷便轉向剩下的一名高一生說:「沃德!你把你所知的告訴伍德。」

    「沃德」當然也是社長亂作的假名,他就是被嚴宇奇煽動張貼郊區縱火事件新聞在校園內的高一自由班學生。

    「…我們的收看率雖然一直低迷,可是最近關於郊區縱火的新聞卻得到高一級的意外迴響,甚至有人懷疑與縱火者有關的人士就是我們的學生,而且高一級秋季旅行的地點也正好選了在郊區。」





    伍德表示對高一級的學生的安全意識感到懷疑,不過社長卻毫不在意地說:

    「新聞的野獸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宗不可錯過的大新聞,必定成為我校園報社歷史中不可磨滅的里程碑!」

    伍德不想去吐糟社長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獸還是野性的直覺,只是客觀地說:

    「郊區縱火背後的原因很複雜,牽涉到市政府、地產商、開拓者、保育份子等人士和團體,當中的利益瓜葛不是我們一介校園報社能涉足的吧?」

    能進入共和書院的大抵都是精英,雖然偶爾也有些像女皇和施燈的異類,但就像伍德一樣有著上佳分析能力,能提出正確意見的人也是不少的。

    「呵呵呵,伍德,我明白的,很害怕是吧?」社長並沒有斥責伍德,反而奸笑起來說:「人有時就會害怕啊!害怕成功!明明伸出手就能獲勝,卻懷疑自己沒有資格。我告訴你,只要相信我,跟從我,你就無所不能!」

    伍德已經是高二生了,也不是第一年加入校園報社,卻從來沒有看過這個狂傲化的社長。從前的社長雖然不中用,卻總是腳踏實地地做新聞,辦校報,收看率雖不高,但確實如他所言是為了報導事實。伍德認為不必再問他甚麼,轉向沃德說:

    「社長為何變成這樣,你知道些甚麼吧?」





    沃德表示社長收到一份匿名信,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沒錯!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社長拿著那封已拆開的信,信心滿滿地向兩人說:

    「書院轉校生嫌疑縱火,郊區開拓者抗拒收地,你倆不覺得這單新聞一定會『爆』嗎?」

    社長興高采烈地宣佈自己為尚未採訪的新聞所起的標題,但很快又被新的靈感取代:

    「…不,逆向思考,逆向思考。這樣從體制暴力方面起題也不錯,『官商狼狽為奸,農民玉石俱焚!』,妙絕!」

    兩人看著陷入狂熱的社長都沒有辦法,然而伍德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說:

    「社長,姑勿論那封信寫了甚麼內容,但那可是匿名信,而且沒有第二消息來源啊!」





    對傳媒有所認識的人都知道,比較負責任的傳媒人都不會輕信單一的消息來源,如果是匿名的就更需要查證清楚,以免被有人心利用作為宣傳或抵毀他人的目的。對伍德來說,他知道這道理社長是不可能不明白的。

    「那當然,伍德!我們校園報社是公器,決不會受人利用。」社長對伍德的提醒毫不退縮說:

    「別忘了,撰寫的角度始終由我們掌握,所以我們就要乘著這次高一級的秋季旅行,來一次偵查報導,查明真相了。」

    為了振興長年低迷,只剩三個社員的校園報社,伍德知道社長是豁出去的了,自己和沃德可以選擇的就只有跟隨或者退社。



    穿著貼身的透氣運動服在橢圓形的標準跑道上練習均速跑,那是高一博愛班的馬龍。作為共和書院的頂級運動員,這光景幾乎每日可見。有人說努力家是贏不了天才的,能贏得了天才的只有更努力的天才,馬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他旁邊很少有其他的隊友練習,畢竟愈近距離看著他,愈能感受到那難以追趕的差距。

    然而今天,他卻聽到自己背後一有陣陣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那人慢慢拉近與他的距離,直至出現在自己的身旁。那一個身形稍遜於他,卻仍算健壯的少年望向前進的方向邊跑邊說:

    「果然是學界代表啊,要跟上你一點也不易!」來者赫然是嚴宇奇。





    馬龍稍微看了他一下,心裡卻百味紛陳。自己以往並沒有和宇奇深交,但自從知道他的計劃以來,對他產生了很強的厭惡感。但不得不佩服的是,他不僅能跟得上自己的步伐,而且能邊跑邊說,代表著他仍是遊刃有餘。

    「你不是為了跑步而來吧?有話便說。」馬龍冷淡地道。

    「你實在是個爽直的漢子,只是我們要談的事可不能公開說,又有誰會想到我們會一邊練跑一面商量大計呢?」

    確實,沒有人會刻意靠近訓練中的運動員,馬龍對宇奇如此地費盡心思著實感到有些可怕。

    「報社的人行動了,一切如計劃中進行。」宇奇平淡地陳述計劃的進度。

    「我只關心你如何實踐承諾。」

    馬龍對宇奇在盤算甚麼並沒有興趣,他已完成了宇奇所託,在班代表會中支持到郊區旅行的建議,交換的就是在旅行中要得到與瑪利亞獨處的機會。





    「放心,我們班代表會可以編制當天的分組名單,只要在那裡下一點功夫…」

    「瑪利亞不可能同意跟我一組吧?」

    「不需要同組,在附近就可以了。那時你只要留意暗號,我自會為你製造機會。」

    「你想怎樣做?風少會怎樣?」馬龍懷著疑慮問。

    「呵呵,沒想到除了瑪利亞,你還會擔心其他人啊。放心吧,我已有主意,但有時還是要隨機應變,現在也說不準啊。」

    宇奇說的並非無理,馬龍此刻確實沒有空管他人的事,也就只有隨他的意了。宇奇看他不再說話,便乘機退場說:

    「啊,不愧是專業的,像我這種玩票的果然跟不上。」

    說罷他便放慢步調,目送馬龍繼續均速前進。就如眼前的光景,兩人並非意氣相投,不是在同一跑道上的戰友,而是各懷鬼胎互相利用的關係。但那又如何呢?馬龍也好,宇奇也罷,都只是在貫徹自己的信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