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凌鳥] 駕的士時，我遇上一個女子: 第十五章
天色已黑，涼風劃過我的風衣，卻吹不散我的煩憂。
頸部突然微微一痛，但我也沒時間想是怎麼回事，不過在大冷天還有蚊子出現真的頗奇怪。
正當我開口說話的時候，突然一把似是小混混的男聲插進我混亂的思緒中：
還用想嗎？當然是他媽的不做啊！你後天便要和張敏兒結婚，用得理這個臭女人？」
我打了個寒顫，拿出電話，來電聯絡人是一個正擠弄著醜醜嘴臉的包包面，正是敏兒。
我見文超不知為何一副氣衝衝的樣子向我跑過來，肥貓在後面捧著沉重的油碎步走過來，一臉焦急，只見文超急跑避過了蕾，沒有停留，便向我一拳揍過來。
我反應不及，便被他一拳狠狠揍在臉上，鮮血頓時在鼻孔噴出，我跌倒在地上，蕾似乎也料不及這個看似和我很要好的朋友會打得這樣狠，她立刻站去我和文超中間，以免文超再向我撲過來，肥貓也走到過來，放下油筒，緊拉著文超。
文超一反常態，被蕾瞪著也並無退縮，極為憤怒大喝：「林過豪，你不是聽這個臭婆娘的話而放棄婚禮吧！？張敏兒那傻女人會幾傷心你知道嗎！？記得你他媽的當初答應過我什麼嗎！？」
我隨手用手背抹去鮮血，鼻子吸了兩吸，站了起來，走到蕾的旁邊怒瞪著文超：「我當然記得。」
那年中五，我們十七歲。
我，肥貓，文超和阿水已經混熟得滾爛，對於會考一事也是嗤之以鼻，每天四人不是到處打混便是在踢球，不過很多時候總是三缺一，因為阿水那傢伙已經忙於應付那些低年級或是高年級的女生，看得我們牙癢癢的，最多鬼主意的文超突然提議：「不如我地都溝番條女。」
年少輕狂，三個傻小子也沒有想過感情需要認真什麼的，便開始了我們的壯舉：「人人也可以是阿水之瘋狂溝女大作戰！」
計畫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追個女朋友，而行動亦非常簡單，和女生表白。
而我們三個沒有阿水的高度，也沒有阿水的樣貌，更沒有阿水的口才，所以遇到的困難可是一波三百折。
肥貓每天放學後呆在圖書館，參考各種不同的書藉，目的是以深情的文字寫情信來觸動少女們的玻璃心，；文超則隨身帶著一副撲克或萬字夾或鐵匙，在上課期間不斷翻來翻去，聽他說是在練習魔術但在我看來卻是在表演雜耍；而我則決定以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一句說話：「做還是不做我的女朋友？」來上戰場！
結果很簡單，幾乎所有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也拒絕了我們這樣兒戲的感情，不過當我對青梅竹馬的敏兒說這句話時，她的臉稍稍一紅，然後就說：「我們畢業後才交往吧。」
文超那時也向我一拳揍過來，不過他那時候很瘦弱，我隨意一避，便舉拳回應著他，最後他躺在地上，一臉鼻青臉腫地對我說：「林過豪，你一定要對張敏兒好好的，不要辜負她…」
我揉著已經青瘀了的手臂，笑著答應，便扶起了他，兄弟就是打過架後才會友誼永固的。
後來我們幫肥貓寫情信，肥貓偷偷地告訴我，文超就連小食部的大嬸也表白了，不過卻沒有和敏兒說過任何東西…事實上他表白的對象比我還要少。
我那時候問肥貓：「難道敏兒還比大嬸差嗎？怎麼文超那小子不敢找張敏兒了？」
肥貓嚴肅地嘆了口氣，只道：「你真的要好好照顧張敏兒。」也沒有說些什麼。
現在長大了，才明白那些淡淡的，藏在深處的感情是多麼難開口。
「你這王八蛋記得就好，還不快點聽電話？那他媽的定是張敏兒吧！」文超被肥貓抓著雙臂，仍然不斷掙扎，卻敵不過肥貓健壯的手臂，不過他仍然狠狠瞪著我。
我的姆指稍稍猶豫，便按下了接聽。
我吸了一口氣，急步地離遠他們：「喂？」
「阿豪啊，明天我們要不去一躺百鳥塔？」敏兒的聲音雖然聽得出有點疲態，但還是有點興奮。
「吓？」我呆了一呆，在我腦中如此掙扎的時候，你卻說些無關痛癢的東西…
「林過豪！你不是忘記了吧？百鳥塔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啊…」敏兒的語氣由興奮慢慢變得有點幽怨，我已經想像到她那有點胖胖的包包臉正在鼓起腮子，眉頭皺得連鼻子也有皺紋的可愛模樣。
「嗯，我當然記得啊，只是為什麼要在明天去。」我回望一下遠處蕾的身影，她也正向我看過來。
「我們後天結婚了啊！你…不是不記得吧？我殺了你！哼哼，也沒什麼特別，只是想在我們踏進另一個階段前去懷緬一下以前罷了。」
「當然記得啊…嗯…」
以前？
一個穿著黑紅色格仔裙的包包臉女生不知為何哭著，我不耐煩地坐了下來，她說學校內養的小雞死了，我隨口說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雞心張敏兒，小雞泉下有知也會安息了。」她便不哭了，只是小手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整個人挨向我的肩頭，我也任由她去，直到學校快要關門，她才紅著臉孔跑掉。
一次我不小心踢足球時因衝撞弄得手臂脫臼，痛得厲害，後來敏兒陪我看了跌打，不過有時候還是會隱隱作痛，敏兒知道後便上網查看有什麼方法解決，後來她便定時為我按摩，直到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但她細嫩的小手仍然會不時在我肩膀上遊走。
我一臉不爽地拿著只有四分的會考證書，她擔心地看著我，陪著我一起報讀課程，漫長的等待，幾乎把自己最要緊的中六升學錯過，然後直到大學畢業，她也一直緊緊黏著學歷比她低的我。
我讀書不行，但只要努力就行了吧？於是早上工作，晚上也工作，眼眶下的黑眼圈日漸越深，為的便是和她的幸福，她卻不知為何哭著說：「你不用那麼辛苦，我們沒問題的。」
還有很多很多，看似傻乎乎的，但卻是非常幸福的事...
這個傻女人，到底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為什麼你這麼愛我？
「哼，那明天早上乖乖的來我家接我喔，拜拜，老公...」
我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