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猶如利針一樣刺進我的耳朵,我正欲反駁,她突然問起:「我給你那支口紅還在嗎?」 

「當然在,那是你唯一一次給我的車費。」我暗暗補充:當然在啊,我幾乎每天晚上也會看一次才會睡覺的.. 

「給我。」我看見蕾閃過了一下欣慰的笑意。 

難道她是在劃下清界線,不容許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牽連嗎? 

想到此處,我有點緊張說:「你不是想收回它吧?」 





「不,只是有點懷念它。」蕾伸出了手。 

我喔了一聲,把車子駛得更慢,然後一手握著軚盤,一手伸進懷裡取出口紅,遞給她。 

蕾接了過來,有點歡快地凝視那支有點舊式的口紅,她輕輕扭了一下,便塗向嘴唇。 

只見那支口紅在她嬌嫩的嘴唇上遊走了一圈又一圈,櫻色嘴唇慢慢變了成熟的鮮紅,我實在有點妒忌它。

塗完後,她便收好口紅,向我遞過來,有點婉惜道:「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塗了。」 





我聽到後,不把它接過來,頓了一秒,大聲道:「怎會是最後一次呢,你想塗的時候就找我,它會一直等你,直到你不想要它。」 

「呵。」蕾只是用一下輕笑來帶過我第一次這樣表露感情的暗示,她又再轉過去看著窗外,「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嗎?」 

雖然對她沒有正面回答我感到有點失落,但我仍然充滿好奇心道:「當然想。」 

「謝謝你,林過豪。」蕾突然有點溫柔道,「不過或許這是個不太高興的故事。」 

「沒所謂啊...」我把車子駛向應該更少人的道路,輕道:「不管如何,我也想知道。」





她似是已經預知道我會這樣說,點了點頭,換了一個坐姿,雙眼看去遠方,回憶道: 

「我生於英國,父母希望我在英國發展,所以由小至大也在英國讀書,直至十歲我才知道原來父母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富豪,而我竟然是一個香港人。那時候起就對這個城市有著無限幻想,【東方之珠】,這聽上去便覺得很美麗的城市到底是怎麼樣,所以我就不斷懇求父親讓我來港,不然就不讀書,父親抵不住我的耍賴,就讓我來港讀中學,我非常興奮,這對我來說是渴望已久的事。」 

「幻想總是美好的,來到此處卻不是我所想一樣,雖然景色的確美麗,但最重要的【人】卻不是我所期盼的,外國人熱情有禮,香港人則冷淡刻薄,幾年瞬間逝去,直至中學畢業,我遇過許多不快事,曾經一度心灰意冷,甚至想過從此回去英國,不再回來。」 

「不過就在我絕望時遇上首領,那時他已經辭去政府官員一職,他找上我,說要跟我父親商討一些要事,年中不知多少人想找我父親,所以我不想理會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拒絕了他,他卻暗中避過我的保鑣,偷進我的房間脅持了我,並要我打給父親,我雖然害怕,但直覺不知怎的告訴我他不是壞人,所以我乖乖的跟他的說話做。」 

「後來也發生許多事,我也不多說,只知道父親後來答應了他一些事情,然後便多了一個叫作【皇雨】的組織,而我則是被首領強逼瞞住父親,當了第一個成員,雖然說是被逼,但那時候我是半推半就的答應,或許我被首領那股真誠的熱血所感動,或許我也想看看,香港在後來會發生什麼改變。」 

「人長大,便開始清楚首領一直以來的說話是真實,香港政府是多麼的腐敗,從中學畢業後我便早上跟著父親學習管理公司,晚上便跟著首領學習不同知識和訓練,那段日子是非常辛苦,想想一個本來體質虛弱的女子要舉起比自己重三倍的啞鈴是多麼困難的事?不過首領不知在何處認識了卜言,他的藥物讓我事半功倍,很快的我便成為了一個受到父親器重的好員工,但同時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你可能想著一個女孩子被逼成為殺手是很可憐的事,如果你這樣想就錯了,是我自己要求提議要做殺手的,認識首領久了,發覺他是個心地善良的和平主義者,他經歷過無數失敗後,仍然想用言語或平和的手段爭取民眾的心和勸導政府,但明顯是徒勞無功的事,要對抗邪惡,必先更邪惡,所以我殺了第一個人。」 

「那是個壓榨村民的圍村土豪,他為了順利把土地賣給政府,暗地裡結交黑社會,光天化日下毆打村民,燒毀農地,首領多次跟他會面,甚至出更高價錢向他買地,但一切也是白費的,最後在一個村民被打至重傷而不治,我忍無可忍,就在當天晚上潛入土豪的豪宅,為民除害。首領雖然不認同我的做法,但他看見村民後來被事件激發至團結一致,反對政府收購,最後成功保衛家園,他便任我而去,甚至為我計劃刺殺行動,直到現在。」 





蕾一口氣說完這麼長篇的故事,我消化了一會,她用著不明的眼神看著我,似是包含可惜沉重,卻還有一絲解脫的情緒道: 

「經歷過後,首領也變了許多,不再主張和平,現在更主張激進的方法,也喜歡招攬一些武派份子,如一紅,猴子等,他終於明白到武力是何其重要的事。不過他雖然看似冷酷,但那善良而溫柔的心仍然不變,我看得出來。他對我求婚,我是考慮過許多許多,而我答應他的求婚,或許不只是屬於單純的衝動,或許...我心內也喜歡這一個為國為民的男人。」 

話畢,她還未等我說話,便對我嫣然一笑,那一笑是我從未看過的燦爛笑容,她潔白如雪的牙齒也隨著笑容展露出來,卻讓我感到有點陌生和熟悉的感覺。 

「所以,那口紅我不會再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