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躺在床上的他睜開眼睛,看著夜色。
 
這已經是凌晨三時多,可是因為夢,他始終睡不著。
 
阿雪問:「為什麼還不睡?」
 
他說:「我覺得我快要瘋掉。」
 




阿雪問:「又是那個夢嗎?」
 
他說:「我已經慢慢分不清是我有問題,還是那個夢有問題。」
 
阿雪問:「想要去出走走?」
 
 
郊外的夜晚十分寧靜,晚空瞬息萬變。
 
他們在樹林和河邊走著,不發一語,只是在看著水流和星雲。




 
最近因為毒品的事,他很久沒用心看過天上的變化。
 
這一夜,他們難得有機會,就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他問:「你猜這條河會流向什麼地方?」
 
阿雪說:「河流向什麼地方其實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想它流向什麼地方。」
 
他說:「希望是片安靜的草原。」




 
 
這一晚的風很潮濕,也許是因為回暖。
 
可能是因為空氣中的水分,他覺得自己與大自然很接近。
 
或者因為這樣,他的心好像平靜了一點。
 
他覺得這就好像他以前喜歡看海一樣,現在喜歡河流,只是換了個方法。
 
然而說到了海,他又想起以前的房子。
 
因為想起了房子,心裡就有一刻想過要搬回去,始終他更喜歡那裡。
 
可是他曾經說過,其實搬到城市的中心,需要準備。




 
 
阿雪問:「你有想過要找誰幫忙嗎?」
 
他問:「可以找誰?」
 
阿雪問:「我不知道,或者阿仁?」
 
他說:「我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就算有,也不想打擾他。」
 
阿雪問:「那麼找黃警司?或者他可以幫你找個醫生。」
 
他說:「不好,始終我不想對他盡信。」
 
阿雪問:「為什麼?」




 
他說:「只是身邊有很多人都這樣對我說,現在我也有戒心了。」
 
 
阿雪說:「但有些事,不是不去理就會自己解決的。」
 
他說:「我還是想靠我自己。」
 
阿雪說:「要是靠自己就可以的話,你現在就不用這樣煩惱。」
 
他說:「但我覺得我已經走在正確的路上了。」
 
阿雪問:「為什麼?」
 
風吹過前額,有些事自己明白。




 
以前他遇到敵人,他可以躲在其他人的後面,但若然敵人是自己,就沒辦法了。
 
他說:「因為那個夢慢慢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一夜以後的時間,他們沒再說那個夢的事。
 
或者因為大家都沒能力看得透,所以也急不來。
 
然而雖然說覺得自己已經走在正確的路上,可是離真相還有多遠,他始終不知道。
 
或者很近,或者很遠。
 
但他有一個預感,覺得事情很快就會完結。




 
因為故事來到這裡,已經經歷了很多。
 
上天在寫他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應該在找地方結尾。
 
 
老闆的女兒說:「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他問:「什麼事?」
 
老闆的女兒說:「那一天阿仁放過了韓琛,但我在路上殺了他。」
 
他聽著她的說話,回憶起韓琛上車的畫面。
 
他記得阿仁最後的說話是要送韓琛到最近警署的,這是意想不到。
 
他問:「為什麼要殺人?」
 
老闆的女兒說:「是那個黃Sir下的命令。」
 
 
他說:「但你和警察部的事向來沒有瓜葛。」
 
老闆的女兒說:「那一天他說殺我父親的人是韓琛,我沒有多想就信了。」
 
他問:「你父親?韓琛也有在那場槍戰中?」
 
老闆的女兒說:「我原本也以為是。只是後來我們打聽到,他那天跟本不在香港。」
 
他問:「那就是說?」
 
老闆的女兒說:「是警察部想借我的手來殺人。」
 
他說:「但我想他們不至於這樣壞。」
 
老闆的女兒說:「他們不是壞人,只是手段比黑社會還狠。」
 
 
他問:「但為什麼要告訴我?」
 
老闆的女兒問:「你還記得韓琛在臨走前說過什麼嗎?」
 
那一天槍火聲不斷,四處都是屍體。
 
韓琛的說話,他大概忘記得一乾二淨。
 
老闆的女兒說:「他說到時候被槍指著的反而是你也不定。」
 
他問:「什麼意思?」
 
老闆的女兒說:「江湖上有消息,警察部的人準備要來抓我們了。」
 
 
他說:「沒可能,你可有幫過他的。」
 
老闆的女兒說:「聽說在警隊裡有聲音,說他們不可以與黑道太過接近。」
 
他說:「但上次在廚房要不是你們,死傷可多。」
 
老闆的女兒說:「在黃志誠眼裡,你幫過他,不代表什麼。」
 
知人口面不知心,也許就是這樣的意思。
 
老闆的女兒說:「而且上一次我幫他,也是怕他把我殺韓琛的消息流出。」
 
說罷她舉起身邊的水杯,說:「否則我才不會出現。」
 
 
他問:「現在既然他們針對你,會離開嗎?」
 
或者他已經見過太多身邊的人離開,阿仁阿玲東哥。
 
現在每一次有問題發生,他也想要逃避。
 
老闆的女兒說:「我跟你說過,我會在這裡留守父親的店的。」
 
她在背後拿出了一支手槍,放在他的面前。
 
老闆的女兒說:「而且逃避,就等於讓對方自動獲勝嘛,這不像是我的風格。」
 
 
他問:「要我幫手嗎?」
 
老闆的女兒說:「不用了,老實說你幫不了什麼。」
 
他說:「這也是,講打講殺你比我有經驗。」
 
老闆的女兒說:「但你也要小心。聽說你身邊的女人以前也是個黑道。」
 
他聽著這句說話,不由得擔心起來。
 
或者這只是她的胡想,但要是成真的話,這也很麻煩。
 
老闆的女兒說:「所以這支槍送你旁身吧。記著殺人的從來不是槍,是你自己。」
 
 
黃警司問:「他真的這樣跟你說嗎?」
 
阿雪說:「的確是。」
 
黃警司說:「那個夢,那個吸毒的女人,那段關於他父母的往事,都不尋常。」
 
阿雪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黃警司聽著,沒有說話,只是回頭打了個電話。
 
後來他說了不久,掛斷了電話以後,就說要先行離開。
 
黃警司說:「我再跟他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