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須陀的用兵堪稱典範,與其正面對碰,都會深刻地感受到何謂毫無破綻,即使偶爾敗陣,也不會傷及元氣,正是所謂的難攻不落,若要真真正正的擊敗他,就必須兵行險著,使出他想像不了到的險著。

所以當張須陀在撤退路線上,看見了瓦崗軍的「李」字帥旗,生出了初上戰場時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貴為主帥的李密,竟然深入敵陣,從後包抄。

「李密啊,之前伴隨楊玄感起兵時留了一手嗎?還是這幾年的亡命,讓你成長得超乎老夫想像了?」張須陀道。

「不單在下,時代也在渴望成長啊。張公,和在下一起,順應潮流吧。」李密居高臨下,語氣卻非常誠懇。

「老夫自然明白時勢難逆,但作為一個長者,老夫的責任不在開拓未來,而是堅守過去。」張須陀從容回答。





「這腐敗的隋國,值得你去捍衛嗎?」

「老夫捍衛的不是大隋,而是代代相傳的道德和價值觀,這不是能從退讓中傳承的瑰寶,惟有堅持,才能彰顯這陳舊之物的真正價值,若天道真的選擇了你們,那你們就踏著老夫的屍骸,繼承這股絕不退讓的風骨吧。」

李密一怔,閉上雙目沉默了一會,然後張眼答道:「晚輩明白了。」

「全軍,進攻!」李密號令。

李密大軍推進的腳步聲,如冥府的催命符,卻動搖不了張須陀軍的意志。





「叔寶啊,你還年輕,老夫知道你對當今世道也不待見,你不屬於過去,去走你該走的道路,就算不願投降,也去殺出條血路吧。」

「張老頭兒,你說的甚麼話?我才不會拋棄你!」秦瓊叫道。

「這不是拋棄,是繼承。看,迎接你的人來了。」

「兩位老師,我來上最後一課了!」聽畢張須陀那席話後,咬金抱著另一番心情來到二人面前。

「無名小輩別來礙事!」秦瓊吼道。





「你叫程咬金是吧,老夫記住你了。去吧,叔寶,莫讓老夫的槍法和用兵之道就此失傳啊,去吧!」張須陀把自己的金槍遞給了秦瓊。

「啊啊啊——!」秦瓊接過金槍,轉身衝向咬金,槍光槊影,金紅交錯,花火濺瀉。

「程大哥,我來助陣!」

「別礙事!這是只屬於我們的對決!」咬金雙眼吐出了火舌,他和秦瓊的周圍形成了一股讓人難以介入的氣場。這是一場關乎天下大勢的戰事,但同樣又是只屬於兩個武將的決戰。

建德望著咬金那陌生的背影,又再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是誰了。

咬金和秦瓊的對決,從正午一直戰至日落西沉,都仍未分出勝負,圍觀的士兵都屏息以待,即使終戰的號角響起,但無論是咬金,還是秦瓊都不打算停下,而旁觀的瓦崗軍和隋兵,都想親眼見證至最後一刻。

旭日升起,咬金和秦瓊的坐騎早已撐不下去,槍槊刀劍四散地上,二人拖著疲憊的四肢,向對方施展已毫無威力的拳腳,但都不想停下來,只要這一場架不結束,那張須陀的戰事也不會完結。

這是二人對老人的最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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