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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好意思麻煩你,要專誠來到香港找我們。」我繼續說著一系列的客套話。
 
我坐在四方桌的其中一邊,左方、右方、前方各坐著一名男生。
 
「可以與Kairos先生合作,是我們的榮幸。」對方也照樣以客套話回應。
 
說到『Kairos先生』,便是坐在我左邊的男生。
又名嚴少諾。


 
「佢話可以同你合作,係佢地既榮幸。」我照樣翻譯著道。
「唔係啊,佢地肯比咁好既機會我,至係我既榮幸。」嚴少諾立刻謙虛地答道。
「Kairos先生說,你們肯給他這麼好的機會,是他的榮幸。」我把嚴少諾的話翻譯成韓語。
「Kairos先生這麼年輕就已經可以排出這樣的舞,是很有天份的舞者,我們自然不能錯過。」坐在我右方、戴著黑色口罩,看著去很可疑的裝束的主人也回答道。
 
...又名具晨熙。
 
他加入了一個節目組。
製作單位邀請不同的藝人,使他們成為經紀人,發掘有才能的練習生。


 
不是在唱跳組合中,而是在樂團組合中被挑選的藝人,其中一名便是具晨熙。
通常大眾都會認為,這些藝人培訓的練習生都是以唱功為主。
 
而具晨熙則打算打破這種成見,希望能在自己對練習生進行歌唱培訓的同時,找到好的舞蹈老師訓練舞蹈技巧。
 
要是一名在韓國不被認識的舞蹈老師,又要是能排出在節目中極為亮眼的舞蹈。
 
所以,具晨熙當時才會一直與我聯繫,希望能找出舞蹈影片背後的主人。
在這一個月的互相溝通後,具晨熙與他的經紀人來到了香港,與具晨熙見面與簽約。


 
「那麼,像我們剛才說的那樣,練習生們會先練習基本技。」經紀人再次重覆著道,「在七月的時候,麻煩你們來韓國一星期,到時候就要一次過教導兩到三首編曲的舞蹈了。」
「佢話,呢段時間班練習生會練住基本技先,七月我地再過去韓國一個星期,教兩至三隻舞。」我向嚴少諾以廣東話翻譯著,「簡單d離講就係客氣d咁樣再講多次頭先傾完既野。」
「咁就客氣d咁樣散band啦。」嚴少諾也笑著向我示意道,「既然已經約都簽埋,就韓國見啦。」
「是的,那麼我們到時候在韓國見吧。」我立刻微笑向著其他兩人,「這裡好像也快要關門了,你們接下來還會去別的地方嗎?」
「我們約了在香港的朋友見面,也差不多要過去了。」具晨熙立刻反應了過來,向經紀人打了個眼色,「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在韓國時再見吧。」
 
經紀人看到了具晨熙的眼神,也立刻站了起來,拿了桌上放著的單據,走到收銀處。
 
「等一下,這個讓我們來就—」可以了...
「沒關係的,畢竟是我們有拜托在先嘛。」具晨熙阻止了我站起來的動作,「走了,在韓國見吧。」
「...謝謝。」我看著揮手的具晨熙,也呆呆地一同揮著手,「韓國見了。」
「Thank you, Mr. Kairos.」具晨熙走之前還不忘向嚴少諾也點了頭,「See you in Korea.」
「See you.」嚴少諾也立刻反應了過來,向兩人道別著。
 


...說走就走的兩人。
 
「...咁我地都走?」兩人離開以後,我也轉過身向嚴少諾確認道。
「十點幾咋喎。」嚴少諾看了一下手錶,「再食個甜品?」
「仲食,食左好多野啦。」我抹了嘴,補了一下唇膏,「走啦,我想翻屋企訓覺,今朝翻完早。」
「辛苦哂。」嚴少諾也把背包背了起來,「行啦,送你去搭車。」
「唔洗啦。」我像平常的那樣拒絕著。
 
雖然知道,即使只是朋友,男生也可能會送女生去乘車。
可是...
 
22:11。
 
時間太緊迫了。
 


「行啦,去搭車啦,你部車仲有十分鐘就到啦。」嚴少諾看著手機,向我報告著道。
 
十分鐘。
這樣的話,時間剛剛好。
 
一起去吧。
 
我本來是這樣想的。
 
「行車受阻喎。」嚴少諾邊與我走在公共交通交匯處,邊看著手機程式上顯示著的狀態,「應該要等多陣。」
 
...該死的九巴。
 
怎麼辦?
 


這樣下去的話...
 
22:21。
 
一分鐘。
 
要想辦法與嚴少諾分開。
 
還在想著的時候...
 
「東涌啊,你部車啊—!」我發現到了正在往車站泊來的巴士,「快d上啦,下一班有排嫁啦。」
「但係你...」嚴少諾被我推著走。
「我等多幾分鐘就有嫁啦,你快d上啦—!」我把嚴少諾推到巴士前,「快d上車啦。」
「咁你小心d。」嚴少諾在開啟的車門前敵不過壓力,「上到車whatsapp我。」
「得啦,你快d翻去啦。」我看著已經上了車的嚴少諾,「我行嫁啦,bye bye。」


 
我放下心來,轉過了身,往自己的車站走。
 
緩慢地走著...
感覺卻很快地上來了。
 
到現在也還是沒能泰然地說自己『已經習慣』。
這種寂寞與空虛的感覺,還是如此襲來。
 
而我,依舊選擇獨自面對這種感覺。
既然誰也沒能幫助我。
 
我選擇不對任何人有期望。
 
唯有這樣...
我才不會有失望。
 
眼淚在眶中打轉。
然後就在它往下掉的那一刻。
 
後面傳來一股阻力,把我向後拉住了。
有誰正從背後抱著我的腰。
 
夾雜著喘息的聲音。
 
「原來冇錯。」
 
...嚴少諾。
 
「真係10點22分。」
 
...他剛才。
說了什麼?
 
他知道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第一天見面時嗎?
或是...
 
我繼續抽泣著,悲傷感使我沒能理智的思考。
後面的那股力量,卻把我抱得更緊。
 
「Sorry。」嚴少諾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係我遲左。」
 
為什麼...
總是要這樣闖進我的世界裡?
 
把這個世界,弄得一塌糊塗之後...
卻又要離開。
 
我並沒有這樣的覺悟。
我做不了這樣的覺悟。
 
開始鎮靜下來...
我轉過身去,看著嚴少諾。
 
「點解要落翻車?」我沒能正視嚴少諾,聲音微微顫動著。
「Sorry。」嚴少諾像平常那樣道著歉,「我有野講漏左。」
 
他看著我的眼神...
如此憐愛。
 
宛如玻璃,稍一不慎,就會留下刮痕的那樣。
 
「我唔介意你有TLC。」嚴少諾的語定相當堅定,「亦都唔介意做你TLC。」
 
我聽著這話,抬起頭來看著嚴少諾。
 
他在說什麼?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想起你身邊。」嚴少諾直直地注視著我,「起你喊既時候,起你迷惘既時候,起你一個人既時候,我都想陪你。」
 
不負責任地...
說著這番會引起極大後果的話。
 
像你這樣的孩子。
 
「你係唔係痴撚左線?」
 
我選擇...
把這樣的孩子趕走。
 
「我係雞係公廁,我同緊你一齊既同時同緊好多人一齊。」
 
明明時間已經過了。
 
但這樣說著的時候,我的聲音竟然會顫動得如此厲害。
或許,這是因為...
 
我自己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你攬住我當係愛惜緊我,但第二條仔起張床度點樣捉住我離插,全部都係你理唔到既野。」我把話越說越絕,「我今日仲同緊你食飯,今晚已經淫叫住叫第二條仔離插我,呢d就係我呢種人既生活,你明唔撚明啊傻仔?!」
 
非要把話說得如此不堪...
才能讓你死心嗎。
 
是啊。
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像你這樣溫柔而又細心的孩子。
應該去選擇更好的人。
 
與那個人一起,擁有對方。
而不是只在部分時間中擁有我這個公廁。
 
下一部車...
來了。
 
「下次見。」
 
我輕輕掙脫了嚴少諾不知從什麼時候拉著的手,然後轉過身去上了車。
 
夠了。
真的夠了。
 
不能再分享這個男人給我的任何東西了。
 
這樣貪心的話,會得到懲罰的。
 
我這種人...
到這裡就好了。
 
我沒有確認嚴少諾的反應,然後走到了上層,坐了下來。
 
眼淚卻竟然在這時候流下來。
 
不要這樣啊。
 
不要再給我什麼。
 
像我這樣的人。
只要你給我一點...
 
我便想要全部。
 
所以,我寧願...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過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