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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Air Jordan 3——!!!!」對面的男生興奮地看著被自己打開的鞋盒,「超——級靚!!!」
「9號?」我笑著確認道。
「9號—!!!!」非常快地確認了。
「試下啱唔啱著。」
 
很少看到這樣子的何俊朗。


像個小孩子一樣。
 
「啱啊,啱啱好。」何俊朗試穿了鞋子,「勁靚勁好著勁輕—!!」
「著佢離打波啦。」我也一同研究著鞋子,「又型,可以溝死女。」
「唔得。」何俊朗一下子反駁了,「打波會比人踩嫁,呢對鞋比人踩既話我會殺人。」
「買比你係想你著嫁。」我哭笑不得地答道,「總冇可能一世唔著。」
「咁真係太靚嘛。」何俊朗也把鞋換了回來,「係唔係好貴?我比翻錢你啦。」
「唔洗啦,係手信離嫁嘛。」我笑著拒絕道,「況且,你已經唔需要贖罪券。」
 
對了。


 
上一次,何俊朗是這樣說的。
 
與我外出時,總是會買單的原因。
 
『係贖罪券。』
 
儘管我早就已經知道...
 
『大學既時候,我拍左好多拖。』


『開始唔知道自己拍拖既意義,開始覺得咁樣落去有d寂寞既時候...』
 
『你出現左。』
 
A0。
完全沒有戀愛經驗的組媽。
 
而且...
極容易到手。
 
『你陪我傾計既時候,我覺得你同其他人好唔同,呢句係真心。』
『起碼,你比到一d其他人比唔到既野我。』
 
雖然,我並不能完全猜到,我能給何俊朗的是什麼。
可是——


 
『我不斷咁討好你,令到你受溝。呢個過程對我離講,不費吹灰之力。』
 
向著情竇初開的女孩。
長得俊朗,很明白如何才能吸引人的那個男生,不斷示好。
 
讓那個女孩自願墮入圈套。
 
『因為你太中意我,即使我做自己,即使我係賤男,你仍然中意我。』
『我開始覺得,起你面前,即使做翻自己,你都會留起我既身邊。』
 
『但係,我唔想負責任。』
 
所以...
以TLC的身份,把我留住了。


 
『同你拍拖,對我離講,係一種療癒。』
 
因為不管做什麼都會被原諒。
不管說什麼都會被安慰。
 
不論想滿足什麼...
都會盡量被滿足。
 
『同你拍左拖之後,飛哂poly班女,對我離講,係一種道德。』
 
...還真是一種特別的道德。
 
『而每次同你見面,都會上床...』
 


我聽著這話,抬起頭來,看著極度泰然的何俊朗。
 
『對我離講,係習慣。』
 
...公廁。
 
我一直都這樣覺得。
 
或許,在那一刻,我之所以沒有任何憤怒的感覺...
是因為我很清楚,我沒有怪責他的資格。
 
當對他來說,床上的纏綿只是一種習慣時。
傾注自己,自覺自己是為了愛才睡在床上,滿足他這種習慣的我,又算上是什麼?
 
『我見到你有新既TLC,的確係有d急,想追翻你翻離。』


『因為我覺得,今次既TLC同之前既唔同。』
『今次...你對我既眼神,遠左好多。』
『所以,我開始再覺得寂寞。』
 
我的眼神...
變了。
 
趙燈路有這樣對我說過。
 
可是...
我卻搞不清楚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今次,似乎我追唔到?』
 
這個自嘲的微笑...
亦不多見於如此自信的臉龐上。
 
『但係,我開始分唔到,我到底係真係中意左你;』
『抑或,係我想佔有你;』
『抑或...』
 
儘管我早就已經知道...
這樣聽人親口承認,還是有點奇怪。
 
『其實我只係愛自己。』
 
那天,聽到這話的我。
呆在原地,完全不能反應過來。
 
為什麼...
事到如今,你才要對我說這種話?
 
已經到了這個...
 
不能再回頭的時間。
 
「係喎可。」眼前的男生微笑著,看上去更是單純,「我已經,唔需要再比贖罪券。」
 
因為...
已經,進入尾聲。
 
他也想必有著這樣的覺悟。
 
所以,才帶我在這個地方約會。
 
這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因為要商討O camp的事情。
 
兩個素未謀面,只有於whatsapp溝通過的兩人。
約到了這個地方。
 
琴房。
 
『你識彈琴?』
 
在他自我介紹後,我呆住了在原地。
這個世界上...
 
存在這樣的人嗎。
 
『唔識啊。』我搖了搖頭。
『咁你又book琴房?』無奈的笑容。
『咁冇其他房book啊嘛。』
『坐過離啦,企起度做咩?』卻完全沒有要怪責我的意思。
 
我們的初次見面...
便是如此平凡。
 
已經過了幾年。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陳舊的鋼琴也依然完好。
 
「如果翻翻去果日,你冇應承到要做組媽,你既人生冇遇到我,可能你既經歷唔會咁崩壞。」
 
如果回到最初...
我們,並沒有遇上。
 
「可惜。」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地已經遇到。」
 
你已經...
給了我,不會有第二次的經歷。
 
可以說是上了一課...
只是這一課,需要的代價及時間較多。
 
可是,我獲得的,也如此的多。
 
「可能我既人生入面,唔會再愛一個人愛到咁呢。」我依舊從容地笑著,「多謝你,你係我既初戀。」
「我冇諗過,我自己經歷過一個咁差既初戀,最後會比翻一個咁差既初戀人地。」何俊朗坐到琴椅上,轉身來看著我,「有冇話過比你聽?我既初戀。」
「...冇。」我俯視著這樣的何俊朗,「咁講起上離,就咁望你既話,好似冇人會將『初戀』同你掛勾。」
 
情場高手...
對了,也是有初戀的吧。
 
「中學既時候曾經好中意一個師姐,追到佢入U至到手,愛佢愛到瘋狂,想將自己既一切都交比佢。」何俊朗的眼神開始飄遠,「但係原來,親眼望到自己中意到唔敢污染佢一分一毫既人,叫自己best friend上hall,除哂衫求我best friend插佢,仲要可以聽住live,會係呢種感覺。」
 
親眼——
 
我聽著這句平靜的話,卻不斷地衝擊著我的思緒。
自己一心一意地愛著的女人。
還有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此刻卻如此冷靜地說出來。
 
「之後,果個師姐係咁樣同我講。」何俊朗單手托著頭,手臂墊在彈架上,「因為愛情本來就係唔公平。你付出幾多都好,都冇權利要求對方相應地付出翻幾多;你幾愛對方都好,都冇權利逼對方珍惜你既愛。」
 
——如此合理。
便解釋了自己的背叛與不忠。
 
「因為呢場遊戲本身就係咁樣。邊個就先付上真心,邊個就係輸既果邊。」何俊朗這瞬間的笑容,卻與對話的內容格格不入,「最後我決定,我入到U之後,一定要做play boy。我要贏到呢場遊戲。」
 
...到底用了多少段關係,才彌補得到他在當時受到的傷害?
 
「...係為左邊個?」
「...咩話?」
「贏左,冇贏到,係為左邊個?」
 
我找回眼神中的焦點,望向眼前的人。
 
贏了...
又如何。
 
我找到了答案。
 
不管用多少段關係。
都無法彌補。
 
用寂寞填補寂寞...
最後,不會能填補到任何東西。
 
你的安全感,只是來自於毋須付出真心。
但是,既然你會害怕我的離開...
 
「如果真係好似你果個師姐咁講,愛情係一場遊戲,邊個就先付上真心,邊個就係輸既果邊...」我向何俊朗走近了一步,「我寧願輸既人係我。」
 
即使要付出真心。
即使不能保證對方會如何對待自己。
 
即使到頭來,可能會失去一切。
 
我亦希望,我在過程中,能夠這樣傾注自己。
能夠這樣感受著自己。
 
我曾經,如此瘋狂地愛過。
 
「你之所以會想留住我。」聲音環繞在空中,形成迴音,再次環繞,「係因為你有人想愛你,唔係咩?」
 
到最後...
 
即使想保護自己,所以不付出真心也好。
想被誰愛著的這心意,也沒有被更改。
 
如此單純、原始的心意。
 
「...點解你咁肯定——」
「因為我都一樣。」
 
我也...一樣。
 
不斷追尋著。
希望有人來愛自己。
 
「可能其實我由頭到尾都好清楚,我追求既,唔係咩異想天開既野。」
 
我只是...
想被愛而已。
 
「所以,你行得太快都好,你整痛我都好,你無視我都好,你只係將我當做洩慾工具都好。」
 
我似乎,可以面對這個答案了。
當初,劉婉情覺得極度不能理解,我會為何俊朗而死心塌地的理由。
 
「不過只係因為你令我感受到被愛。」
 
摸了我的頭。
對我微笑。
撫摸著我。
吻著我。
控制我。
 
「全部都係因為你令我感受到被愛。」
 
因為你對我說了。
『我愛你』。
 
「我都係幸福既。」
 
就像童話故事中的主角那般。
你是我的王子...
 
你是我所注定的人。
我為你而瘋狂。
 
曾經。
 
「...留起我身邊。」何俊朗一下子站起來,把我拉進懷裡,「對唔住。」
 
這個抱緊的力度...
也從來沒有經歷過。
 
「朗。」我沒有作出任何反應,「我地講好左,今日係——」
「對唔住。」
 
...一下子打斷了我的話。
 
「我想同你起埋一齊。」何俊朗的語氣極為堅定,「我想彌補翻我之前做過既野。」
「朗,我講過。」我輕輕嘆了口氣,「你可以選擇自由,你已經唔需要再比贖罪券。」
「我想再重新認識你,我中意咁放鬆既你,中意可以誠實表達自己既你。」何俊朗的信心卻沒有因我的話而降低,「我可以放棄哂所有野,我同哂全部TLC分手,我唔落club,我以後都真係只會對你一個人好,一心一意。」
 
...這樣真誠的何俊朗。
也非常陌生。
 
「求下你,留起我身邊。」
 
緊緊地,擁抱著我。
像是害怕著我會立刻逃跑的那樣。
 
「我地重新開始,好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