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素月與蕭子遙本想從這本本子上找到書生的下落,卻不曾料到,這名為阿奈的書生寫在這本本子上的,卻是對狐女每日的思念。
要取得畫像記憶,姬素月和蕭子遙就要先進入這畫像記憶。
剛落入這書生的畫像記憶中,便看見了狐女一副民女打扮,在屋內騰來騰去地打掃著。
書生坐在凳子上,藉著外面的陽光,認真地看著手上的書,可看了一會,就又忍不住抬頭看看在屋內打轉的女子,看著看著,嘴角便揚起了一個淡淡的笑。
似是想到什麼,他提筆,翻開了一直放在桌上的本子,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麼。
「這是那小狐狸嗎?」蕭子遙誇張地叫了起來,「要是狐族的人看到她這麼一副溫順得跟良家婦女的樣子,不氣得吐血,我蕭子遙三個字倒過來寫!」
姬素月一把捂住了蕭子遙的嘴,「吵死了,繼續看,還要找線索呢。」
就在姬素月說這句話的同時,畫像記憶裏的狐女也湊了過去,看看書生在寫什麼。
「阿奈,你在寫文章嗎?」狐女一臉認真地問道。
何奈忍住嘴邊的笑意,「嗯,是啊。」




姬素月低頭,看了看他寫的東西,前面寫的是二人今日所做之事,而後面幾句:只需佳人在側,願以世間萬物抵償。曾對長歌許下承諾,他日金榜題名,必風光迎娶。
想來長歌,便是狐女的名字了。
「確實是一篇好文章。」姬素月也忍不住笑道。
蕭子遙看著長歌溫柔地笑著,靠在了何奈的肩膀,卻瞬間失了神。
姬素月沒有注意到,只是在一旁看著何奈和長歌每日平淡而甜蜜的生活,長歌為何奈做飯,為生病的何奈煎藥熬湯,為何奈補上破舊的衣裳,偶爾摘了一朵花,別在了頭上,嬌笑著問書生她好看嗎,何奈說她一直都是最美……這些生活一點一滴的小細節,都被書生寫了下來。
他們都不知道何奈是抱著怎樣的心去記錄的,但他們能真確地感受到他們對彼此的愛溺,看著看著,姬素月心裏竟也覺得莫名地平靜愉悅,就快忘記他們窺探這畫像記憶的目的了。
然而,下一刻的畫像記憶,卻讓他們如夢初醒。
長歌離去的身影顯得特別模糊,不知道是記憶太久遠,還是何奈記錄著這一刻時的淚模糊了畫面。
「她走了,不知何時會歸來。我多想打翻我的承諾,不在金榜題名時才娶她,而是現在,在這一刻,不管我能給她多少,至少她在我身邊就好。」
被場景的轉換喚回了神的蕭子遙輕聲讀著本子上屬於這一刻的文字,微微歎了一口氣。




姬素月也是無言以對,只是垂眸看著何奈落寞的神情。
何奈他沒有挽留長歌,他知道長歌是有要事要回去,也知道長歌告訴他關於她家鄉的風俗,他不是強人所難的人,他也知道,這一刻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等待的這段日子裏,何奈寫下的,才最叫人難過。
「長歌回去的第一天,不知道她路上可否順利,會不會吃不飽呢,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帶夠衣服,會不會冷……」
「長歌不在這幾天,我做的飯菜都燒得一塌糊塗,鍋子都糊了,長歌回來大概會很生氣吧。」
「長歌,你不在,我發現自己真的不會做飯,我有嘗試的,可怎麼就是做不好,做不到像你那麼好吃的,你看啊,原來之前我就一直在依賴你了。你快回來吧。」
「長歌,天冷了,你有多添幾件衣裳嗎?還記得之前你為我補的棉袍嗎?它又破洞了,你快回來幫我補補吧,不知為何,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天比以前冷了些。」
「聽到附近有人說城外有劫匪殺人取財,長歌也會路過城外,不知她現在如何……」
「長歌不識字,或許因為如此,她才沒有寫信給我吧?」
「長歌,你不在,我讀書也讀不進去,你說,我若不能金榜題名,還可許你一世嗎?」




……
「長歌啊,相思成疾,原來是真的,你快回來好嗎?你要把我治好呀,要是你回來了,我卻不在了,你該怎麼辦?」
畫面中的書生,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提筆寫著。
蕭子遙和姬素月看到這兒,皆是一愣,這是記錄在這本子上最後一段的記憶了,他們對望了一眼,心裏都浮現了同一個想法。
「蕭子遙啊,你說……要是主人死了,這屋子……」姬素月輕聲囁嚅著。
蕭子遙聽在耳中,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沒有主人認可,妖就不得入內。」
姬素月聞言,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可就算死了,他的人也……」
「記得他提到城外劫匪那件事嗎?」
姬素月睜大了眼,「他不會是去找長歌了吧?」
「很有可能。」蕭子遙微微垂眸,「有多愛一個人,就會有多緊張在意一個人,有時候口說的不一定是真心的,但真心的大多都付諸行動了。」
姬素月深深地看了蕭子遙一眼,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聲問道:「把這些,都帶給長歌看嗎?」
「她有必要知道一切,至少知道他愛她,那也好。」蕭子遙笑了笑,可姬素月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落寞。
不知為何,姬素月覺得心裏有些刺刺的微痛,像小時候不小心吞了魚骨頭,卡在了喉嚨那種,可現在這根魚骨頭不在喉嚨,在心上。
「走吧。」蕭子遙自然而然地拉過姬素月的手,走出了何奈本子裏的夢境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