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輪總算漸漸平穩下來,眾人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慢慢站起來。

然後,我們都紛紛朝著發出慘叫聲的方向望去。

只見剛剛那手持電話的男性,正掩著右耳,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無事呀嘛?」我檢起了地上的電話,走到那男的身旁。

「好痛......我耳仔好痛......」他痛苦地說。





正當我和其他人不知怎樣應對,一名較為年長的男性走出來。

「讓開,唔好掂佢。」這名年長者看上去應該超過六十歲了。

只見他輕輕拿開了那男人掩著耳朵的手,仔細地觀察了一會。
然後又用手輕輕觸碰那男人,看來像在為他觸診。

「你覺唔覺得頭暈?」年長者向男人詢問,那男人輕輕搖了搖頭。

「好彩,耳仔無出血,亦都無頭暈嘅感覺,應該只係鼓膜突然受到聲音刺激,鼓膜膨脹令到你覺得耳仔痛。如無意外,你休息一陣就無事㗎啦。」





年長者的說話聽起來十分專業,我們都禁不住盯著他看。

「其實我係退休醫生嚟,對我嚟講,呢啲係基本嘅醫療知識嚟啫。」年長者解釋。

「我......我好啲啦,多謝......」過了一會,那男人表情稍為緩和,看來疼痛開始減退了。

「叫我明叔啦。」

「多謝明叔,我叫阿華。」阿華向明叔道謝。





「嗯,你仲有無唔舒服嘅感覺?」明叔詢問。

「耳仔入面仲有啲痛,同埋有少少耳鳴。」阿華回答。

「咁過多陣應該會好啲㗎啦。不過,點解你會突然間痛成咁?啱啱應該無任何嘅聲音會令到你耳仔受損先啱。」

「電話......我部電話......」

「喺呢度。」

阿華從我手上接過電話,然後放到耳邊。

「可惡!」





「做咩呀?」我問。

「電話打唔通......無晒訊號......」阿華消沉地說。

「咩話?」聽到這話的眾人,都馬上拿出手機確認。

「大鑊,真係打唔到電話,連上網都唔得。」現場的人紛紛鼓燥起來。

「阿華,到底發生咩事?」明叔問。

「其實啱啱我畀架船震醒咗,然後我發現已經喺十二點,我驚我個女會喺屋企一直唔瞓等我返去,所以我就打返屋企叫佢瞓先。咁開頭都無事嘅,但愈傾個電話收得愈差,突然之間,個電話仲發出一下好尖嘅聲音,我即刻覺得隻耳仔好痛,痛到我暈咁滯。」

「咁依家點算呀?」

「收唔到電話,有客搵我就死梗啦。」





「有無咁黑呀?無啦啦遇到啲咁嘅嘢。」

知道了電話失去訊號後,大家又開始吵鬧起來。

「大家冷靜啲先,收唔到訊號都無辨法。我建議我哋都係盡快到下層駕駛室,就算船長真係出咗啲咩意外,駕駛室入面一定有其他通訊嘅設備。咁到時我哋就可以求救啦。」阿康拍了拍手,站出來安撫了鼓燥的眾人。

「咁快啲開門啦,仲等咩?」剛剛那不太友善的女生在催促,我對她的印象又差了一點。

但阿康似乎毫不在意,他把手放到手把上,嘗試開門。

「果然鎖住咗。」阿康搖了搖頭。

「撞門啦。」不知是誰提議。





阿康頓了頓,然後便重重地踢向木門上。

「碰」的一聲,木門沒有如預期般被撞開,反而阿康被反作用力弄得跌倒在地上。

「唔係啩,咁都踢唔開?」眾人看到阿康這用力一踢竟無法把這看起來十分脆弱的門給踢開,都感到不可思異。

「你無事呀?」我伸手扶起阿康,觸碰到他時,從手上傳來顫抖的感覺,相信剛剛那一踢真的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我無事,不過,呢度門真係唔知咩構造,我啱啱用盡全力踢落去,感覺就好似踢落一道牆上面噉。」阿康搖了搖頭,似乎也無法相信竟無法踢開這道木門。

「等我試下。」我環視了一下眾人,以體格來說,除了阿康外,我應該算是最健壯的了。

我先握著把手,嘗試拉一下木門。

我用了很大的力氣去拉那道木門,結果真的如阿康所言,我就像在拉一面牆壁一樣,完全沒有辨法將它打開。





「無理由,明明係一道木門嚟,點會連拉郁嘅感覺都無。」

我不死心地再次嘗試,這次我用力地用上身撞向木門,但木門仍然紋絲不動,還使我手臂隱隱作痛。

「你係咪男人嚟㗎?連度爛鬼門都開唔到,無鬼用!」剛剛那不友善的女人又再口出狂言。

「你講到咁叻咁勁,不如你試下開呢度門啦。不過我估你呢啲得把口嘅死港女,都唔會開到㗎啦!」我稍為有一點動惱,對著這種口沒遮攔的人,我是不會客氣的。

「你講咩呀?你話邊個係港女呀?」這女人聽到我的說話後,開始抓狂起來。

「呢度仲有邊個港女得過你呀?你除咗喺度講廢話仲識做啲咩?」

正當我倆爭持不下,其他人都在旁看戲時,明叔開口了。

「好啦好啦,兩個都唔好嘈啦,我哋都係諗下有咩方法打開度門啦。」

「阿叔,呢壇嘢唔關你事,唔好阻頭阻勢!」這女的不願意接受明叔的勸架,還愈吵愈烈,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似的。

看到這情況,其他人亦忍不住開口。

「喂,明叔做好心勸交咋喎,你做咩鬧佢?」

「咪係,個後生仔講得啱呀,你係咁勁嘅咪打開度門囉,唔好喺度得把口。」

「講嘢咁無禮貌,我係女人都唔幫你。」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都把矛頭指向這語氣囂張的女人身上。

「做咩呀?你哋憑咩鬧我呀?你哋當自己係邊個,有咩資格鬧我?」

「大家都唔好嘈啦,依家嘅情況情緒唔好係正常嘅,大家盡量包容下啦,後生女你都冷靜少少先。」明叔繼續勸架,並嘗試安撫這囂張的女人。

「冷咩靜呀?我又無做錯,做咩要我冷靜?仲有,你做咩淨係同我講,你唔叫佢哋收嗲?佢哋收嗲我咪冷靜囉。」

這女人不但沒有收斂她的態度,而且更變得愈來愈暴燥。

「明叔,算啦,我哋唔會好佢啦。呢啲女人點講都唔會聽,由得佢繼續發癲,我哋諗下有咩方法開門罷啦。」明叔原想繼續勸她,但我阻止了明叔,畢竟跟這種女人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而且,眼下的情況實在有點奇怪,這樣無意義地爭論下去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於是,我無視了她的謾罵,和其他人商議如何把木門打開。

「喂!做咩呀?唔理我算係點呀?答我呀!」

任那女人如何大吵大鬧,我和其他人始終無視了她,就當她是吵鬧的空氣吧。

「出聲呀!我叫你出聲呀!」

那女人走到我身旁,狠狠地摑向我的臉傍。

我向後退了一步,使她揮了個空,結果,她整個人撲了個空,倒在地上。

面對這情境,我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在場的其他人亦偷偷竊笑。

「你哋笑咩呀?唔準笑!唔準笑呀!」她聽到我們在取笑她後,她的情緒更加激動。

可是,接下來的情況,我們卻笑不出來。

只見她拉起了手袖,手臂上露出了大量的傷痕,那是割脈自殺的痕跡。

本來以為她只是一個自我中心的港女,誰想到她竟然是有自殺傾向的瘋子。

就在我們都嚇得呆住的時候,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小刀。

我們都害怕得退後了數步,深怕她拿著刀子就這樣刺向我們。

「你哋同出面啲人都一樣,都係睇我唔起!我努力做嘢,你哋就喺背後笑我;我明明無做錯,你哋就將矛頭指向我,逼我認錯!我唔會再聽你哋講,我唔會呀!」她激動地揮舞著手上的刀子,眼神裡充斥著的卻不是殺意,而是滿滿的不信任和絕望。

「小姐,你聽我講,我哋信你,你無錯,你係啱嘅。」面對這情況,明叔仍然堅持要勸她,他也太過執著了吧。

「你唔駛呃我!你同佢哋一樣,你同佢哋一樣......點解要咁對我,點解......」她由歇斯底里突然變得陰沉低落,這轉變實在有夠大的。

眾人看到她沒有剛才那麼暴燥,都稍為安心下來。

只有明叔看到她這個樣子後,顯得十分慌張。

「唔好呀!」明叔邊喊邊跑向她,像在害怕甚麼發生似的。

我們還沒有意識到明叔的用意,事情便已出現了變化。

那女人,竟然拿著手上的刀子,狠狠地朝手腕上的大動脈割下去。

漆黑的夜裡,孤寂的小輪上,誰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發展成流血事件。

到底,我們能夠平安回到岸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