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鹿記 - 第四章 - 京兆(4)

然而,陸靖一直看不到東西,他疑問地道:「你們是誰?我是不是之前認識你們的?」 

男子見到陸靖眼睛沾上粉末,於是命人拿水來,然而老人阻止道:「慕雲,不要拿水,靖兒眼上的是石灰粉,命人拿菜油來。」那名男子就是慕雲。 

可是,當下人奉上菜油時,一名下人氣急敗壞的走過來道:「老爺,陳大人突然到訪。」 

慕雲大驚,老人喃喃自語道:「想不到陳希烈會那麼快到。」 





他看著慕雲如此緊張,冷靜地揚手道:「慕雲,你出去跟陳大人說我已睡著了,有任何事明天自會登門拜訪。」 

當慕雲點頭時,另一下人來報「老爺,陳大人正走進來了。」 

老人道:「既然如此,你們先把靖兒藏在櫃內。慕雲,你快收起菜油。」 

接著,老人向陸靖道:「靖兒,你先躲下來,一會我們再詳談。」 

幸好,陳希烈進來時,陸靖已躲在櫃內。此時,陸靖抱著那罐菜油,正好用來抹去眼睛上的石灰粉。而老人在內廳居中而坐,慕雲則坐在一旁。 





陳希烈上前揖手道:「末將深夜拜訪,還望陸大人見諒。」他說話時眼睛不時斜望廳上的樑柱。 

老人道:「未知陳大人到訪所為何事?」 

陳希烈道:「據守衛所報,一名飛賊潛入大人宅內。末將擔心大人有事,所以親自率領幾名守衛前來保護。」 

老人道:「陳大人請放心。本宅未有見到任何飛賊潛入。」 

陳希烈聽後露出不悅的表情,但他不想就此擺休,他接口道:「陸大人,末將希望能派人搜索一會。」 





此時,老人祥和的微笑頓時變得瞪眼怒視道:「陳大人此番言論即是懷疑本人窩藏飛賊!」 

陳大人被對方突如其來的瞪眼而怔了一怔,他微微垂頭揖手道:「末將不敢。不過末將很好奇為何陸大人深夜還與令郎未睡?」 

老人道:「難道我家私事還需要向他人解釋!況且,京城有飛賊應該是報給京兆尹和金吾衛。」 

陳希烈被問得有些心虛,但他自知長此下去定會理虧,因此他只好拜別離開。 

事後,老人肯定陳希烈離開才叫陸靖出來。此時,陸靖眼中石灰粉已清理,他看到眼前的老人身形略肥,飽滿的臉孔,長長的白鬚和白鬚令人感到十分慈祥。而慕雲則生得一副俊郎臉孔。 

老人執著陸靖雙手道:「靖兒,讓阿爹來看清你的臉,想不到我們一家人失散那麼多年後,仍可以有重聚機會。」 

而慕雲也拍著陸靖的肩部道:「靖兒,你回來實在太好了。阿娘近日去了道觀拜神。她回來定必好高興。」 

陸靖見到他們對待自己如親人般,內心感到很溫暖和高興。可是,為免他們日後不高興和自己開罪黑衣人的事禍及他們,於是他便將得到玉佩和自己的身世訴說給二人知道。





事後,慕雲顯然有些失望。但老人並沒理會。他笑著道:「哈哈,看來這就是緣份。靖兒,雖然你可能不是我的親兒子。但你卻挑了這玉佩,加上你也是姓陸。而我兒也與你年紀相約,這是不可多得的緣份。不管我是否你的生父,但我已認定了你作兒子。」 

此時,慕雲也點頭同意。陸靖聽後感到不知所措,但他知道被剛才黑衣人追捕後,竟然換來一名官員來搜索,因此他知道事件已涉及官府。所以,他開口道:「我們素未謀面,能夠得到兩位幫助已十分感激。但此事已驚動官府,我怕會危害你們。所以,我明天還是告辭。」 

老人道:「那些黑衣人我知道他們的來歷。不過你留在這裡會比較安全,但你之後還是小惹為妙。」 

此時,慕雲已吩咐下人準備房間並找下人幫陸靖療傷。陸靖也不再推託,於是留下來。 

老人道:「靖兒,以後你可以叫我做阿爹吧。而那位是你的兄長,他叫慕雲。」 

陸靖聽起來有點猶疑,內心總是有種尷尬而說不出來。 

老人見狀:「慢慢適應吧。我還是先睡。慕雲,你就留下來陪伴靖兒吧。」慕雲點頭。接著,老人便回房睡覺。 





陸靖道:「慕雲大哥,你還是早點休息吧。我在這休息一會便可。」慕雲笑著道:「放心吧,我現在還很精神。」接著,慕雲便將他們陸家的事說給陸靖知道。 

那位老人家就是陸象先。他父親陸元方在武則天時代已官至宰相。後來,陸元方擁有五子,每位皆有成就。長子陸象先,開元初官拜宰相,而他為人恬靜寡慾,議論高簡,才望高雅,故深得朝廷器重,百官尊敬。而皇帝也讚頌他為象賢人。所以,他辭官後仍受各方尊敬。 

除此以外,陸象先的四位弟弟也各有成就。二弟陸景倩任監察御使。三弟陸景融任刑部大理正,滎陽太守,河南尹及兼任採訪使。三弟陸景獻為殿中侍御使。四弟陸景裔任河南令,庫部郎中。現在他們四人已各有家室,因此也住在不同地方。 

陸象先有兩位兒子,長子慕雲。本來他打算考取功名,繼承父蔭,但因他為人單純過於正直,加上其父政敵刻意阻撓,所以有志難伸,現於京城東西兩市作些小生意。而陸象先的次子,他的名字叫陸羨風。他在襁褓之時,因隨皇帝到東都避糧而不慎失散了。當時,小兒掛上了傳家之物,一個圓邊內刻有正方的玉佩,這玉佩是祖父陸元方之物,既寓意傳統儒家思想天圓地方,又可說是陸元方本人。自從羨風失散後,陸象先萬念俱灰,痛心疾首。這也加速了他退出政壇意慾。而妻子更為悲痛,每逢初一十五到東都道觀求神問卜,希望能尋回羨風的下落。現在,陸靖竟然從天而降,他既姓陸,又懷有陸家傳家之物,所以陸象先已肯定他就是陸羨風。當然,為何之後叫做陸靖,他本人也記不起。 

說罷,慕雲道:「靖,既然你已忘記過去的事。你來京城也有事要做,倒不如你就住在這裡。雖然未知你會否接受當我們的家人,但我好久未見過阿爹那麼開心。而我也希望阿娘不用經常舟車勞動前去東都。她年時已高,每次回來時也很疲倦,我擔心她會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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