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鹿記 - 第四章 - 京兆(11) 

陸靖笑道:「大師所言甚是。」 

老僧道:「塵世間所有七情六慾都是無窮無盡,當人得到越多,只會越想更多。倒不如放下慾念,珍惜當下。」 

陸靖道:「可是,本人隨時也會離開人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 

老僧微笑道:「人終需一死,只在時間問題。如果一心追求永恆,只會是永恆的痛苦,何不好好珍惜當下。」 





陸靖道:「但是,種情越深,離別時就會越痛苦。」 

老僧道:「所以,只有歸依我佛,擺脫七情六慾,才能擺脫世間之苦。」 

陸靖道:「敢問大師亦曾為情所困?」 

老僧道:「昔日往事,老納早已忘記。」 

陸靖笑道:「大師,這裡甚是恬靜舒服,實在是城內一個休息的好地方。」 





老僧道:「其實本寺逢初一十五也會關閉給眾僧頌經靜坐。」 

陸靖想到了今天就是初一,頓時作揖抱歉地道:「大師抱歉,本人誤闖貴寺,實為打擾。現在就離開。」 

老僧揚手道:「不用,既然你今天來到這裡,證明你我的緣份,所以,既來之,則安之。」接著,老僧便邀請陸靖到主殿內小休,沿途上,陸靖見老僧慈祥,而且身為出家人,於是將與洛晞瑜之事說給他。 

  老僧一直只是點頭而不作回應,後來,他們坐在佛堂中,命人為陸靖奉茶侍候。當陸靖嚐到僧人奉上的熱茶後,感到苦中帶甘,回香留在喉中久久不散,味道特別。 

他道:「大師,聽聞茶在漢時為藥,後來民間也不少人喝茶解渴。今日一嚐,才知其甘香惇厚。」 





老僧道:「其實老納原本也不喜歡茶,但有一天,一位戲班小子到訪此地時,不停介紹茶的好處,然後他還泡了一壺濃茶給我。這時候我才知道茶真的美味。」 

陸靖笑道:「戲班小子?」 

老僧點道道:「我還記得他叫陸羽。」 

老僧細嚐了一口茶續道:「那小子還向我說,未試過又知道是否喜歡?然後他還泡了一壺茶遞給我,再向我說,有些事錯過了就可能不回來。」 

陸靖笑道:「大師竟然被他的說話吸引。」 

老僧笑道:「哈哈,的確如此。青年人,今天他也試過茶,也知道他的回甘嗎?」 

陸靖聽後,感到老僧言中有意。他頓時恍然大悟,立即向大師揖手言謝。 

老僧道:「本寺今晚有些事情要處理,恕老納今晚不能留你,所以你現在已明白就快回去,免受宵禁杖責之苦。」 





後來,老僧為陸靖送行至寺門外,臨行前,他道:「年青人,你我今天也是緣份。日後若有任何心事不妨找老納聊天吧。」 

陸靖揖手道:「未知大師如何稱呼?」 

老僧說:「老納法號-頓明。」陸靖拜別後,便跑回馬車,命下人策馬車回家。 

  陸靖急於回去,並非怕了宵禁令,而是想念洛晞瑜。回去途中,他腦海裡想了一幕幕與她經歷,一起練劍的日子。同時,他又想起了近排經常借故避開她的內疚與難受。百感交集之下,他好想回去見她,向她說出所有一切,並親口道歉。 

  回家後,陸靖趕快走進大廳。然而,慕雲也乾急了的走向前,二人險些迎面碰撞起來。 

陸靖道:「大哥,有否見過洛晞瑜?」 

慕雲聽後亦愕然道:「難道你也知道洛姑娘已不辭而別?」





陸靖聽後也不敢相信,於是直奔房間,沿途不停呼喚洛晞瑜。可是,由房間到後園也沒有見到她的蹤影,而他的叫聲亦令到全家人都注意起來。因為在他們眼中,陸靖是未曾試過如此慌張。慕雲一直緊隨他的身後,直到他停下來,慕雲才叫道:「靖弟,你冷靜些,洛姑娘有信留給你。」陸靖此時才定過神來,他接過信後便打開信封。細閱信後,他才知道已經太遲了,因為洛晞瑜知道近日陸靖正在刻意回避自己,令她感到尷尬及難受。於是,為免日久情更深,於是她只好選擇離開,獨自再找報父仇的機會。 

此時,陸靖感到萬分後悔,為何不早些遇到頓明大師,為何不早些想得通,最重要是為何不好好珍惜與她過的每一天。現在,她已走了,陸靖頓刻心如鹿撞,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儜立在後園,一直看著洛晞瑜的信。 

阿爹及娘見到陸靖失控似的奔跑呼叫,擔心不已,於是上前慰問,但慕雲見陸靖此刻狀態低落,於是揚手示意勿打擾。他向爹娘說:「我們比靖弟冷靜一下吧。」未幾,他們見到陸靖慢慢的步回房間,而他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過那封信。 

翌日,陸靖大清早便策馬外出。他快馬加鞭,在大街小巷內狂奔,沿途不停叫喚洛晞瑜的名字。他遊走過昔日他倆走過的地方,東西兩市,不同大小的坊里,可是仍尋獲不果。 

然而,他的行為卻造成了民眾很大的滋擾及不便。結果引來官府的追捕。陸靖並沒有理會,依舊策馬狂奔。可是,他仍被官府包圍起來。 

其中一名官兵上前道:「大膽狂徒,竟敢在京城策馬狂奔!快下馬跟我們回官府!」此刻陸靖尋人心切,平時的冷靜內斂已完全消失,他指著眾官兵道:「我勸你們快讓路,否則勿怪我不客氣!」說罷,他已拔出佩劍。 

眾官兵見狀,亦拔出兵刃對恃。此時,一人大喝:「發生甚麼事!」一名身穿黑色半身袍,內穿紅色明光鎧的官兵騎馬前來。其中一人道:「封大人,就是這名狂徒剛才在東西兩市縱馬狂奔,現在還亮劍拒捕!」 

封大人點頭,然後上前道:「好利害的劍氣,我看你手上的劍應該是把一等一的好劍。」 





陸靖冷笑道:「那麼你不想被我的劍所傷就趕快離開,好讓我盡快找到她。」 

封大人道:「找人有好多方法,但滋擾到百姓及危害長安太平就絕對不能!」封大人後尾一喝,令其他的官兵也震懾起來。 

陸靖實在急得五內如焚,於是伸出佩劍,劍尖指向封大人嚥喉位置。眾兵頓時緊張起來,並向陸靖叫道:「狂徒勿亂來!」 

然而,封大人卻表現冷靜,揚手示意眾官兵勿叫,然後向陸靖道:「整個長安城共有一千官兵,而皇城禁軍共八千人,而整個大唐天下精兵多達三十萬。儘管你的劍如何利害,殺得到我們。你能殺盡長安城的官兵嗎?縱然你能殺死長安城的官兵,你又能敵得過皇城的禁軍精英嗎?而你亦能與大唐天下為敵嗎?」 

此刻,陸靖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他一心只想繼續尋找洛晞瑜。於是他便說句:「得罪了!」接著他的劍便向前刺去,當然,陸靖並非想刺死對方,所以他的劍指向對方肩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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